墨澜序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狠厉,松开她的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却更令人胆寒:“不需要太快,也不能太慢。要像……积劳成疾,油尽灯枯那般。你是神医,自然知道该如何用药,才能既不留下痕迹,又能恰到好处。”
他拍了拍宋轻雨的肩膀,仿佛在安抚,实则是不容抗拒的命令:“放心,一切有本王。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事。”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愈发阴沉。
宋轻雨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这双曾经立志救死扶伤的手,如今却要去行那鸩杀之事。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心怀仁术的楚王妃,而是弑君阴谋的执行者。
墨澜序站在宫殿的阴影里,望着皇帝寝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父皇,您为了丑事杀我母后,就别怪儿臣……为了皇位,送您一程了!
寅时刚过,天光未明,往常此时宫门未开,但今日,所有五品以上官员皆接到楚王急令,即刻入宫议政。
宫门两侧,值守的不再是熟悉的羽林卫,而是一身玄甲、面色冷硬的楚王府亲兵。
他们手持长戟,眼神如鹰,审视着每一个迈入宫门的官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肃杀混合的气息。
金銮殿上,烛火摇曳,映照着百官惨白的脸。
墨澜序高踞于龙椅旁的蟠龙大座上,玄色王服压得人喘不过气。他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
“父皇沉疴难起,于病榻前口传密旨,命本王总揽朝政,裁决万机。”
御史刚出声质疑“恐难服众”,话音未落,两道玄甲身影已如鬼魅掠至。
寒光闪过,血溅金砖。
满殿死寂。
墨澜序的目光扫过战栗的群臣,“刘御史忧心国事,猝死于殿前,厚葬。还有谁有异议?”
无人再敢言。
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因恐惧而加速的心跳声。
墨澜序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靴子踏过未干的血迹,留下淡淡的红印。
“即日起,所有奏章、军报、政令,一律先送楚王府裁决,再行下发。”
“京城九门戒严,由本王亲军接管,无本王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动。”
“六部行事,需每日向本王呈报。若有延误、欺瞒……”
他停在户部尚书的面前,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比寒冬更冷:
“便以谋逆论处,满门抄斩。”
朝会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中结束。
官员们如同逃难般,快步走出金銮殿。
宫道两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尽是玄甲士兵。
他们冰冷的眼神追随着每一个官员,仿佛在审视待宰的羔羊。
无人敢交谈,只有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军队调动的沉重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一位老臣因过度恐惧,脚下不稳,差点摔倒,身旁的同僚下意识想去扶,手伸到一半却僵住,最终只是看着他自己挣扎着站起,继续低头前行。
另一位官员的官袍上还沾着刘御史的血点,他想用手去擦,却越擦越晕开,如同一块无法摆脱的烙印。
众人走到宫门外,才敢微微抬头,看着被阴云彻底笼罩的天空,不约而同地生出同一个念头:
京城的天,彻底变了。
太医院院首柯以东见墨澜序彻底把持了朝政,再想到自己无召不得回京的儿子,立马去找皇帝。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医,而是一个被恐惧和愧疚吞噬的老人。
他匍匐在龙榻前,涕泪横流,上演了一出“认罪赎罪”的戏码。
“陛下!老臣罪该万死!昔日被猪油蒙了心,与摄政王同流合污……陛下仁德,饶臣一命,臣感激涕零!可如今……如今臣不能再瞒了!”
“楚王……楚王其心可诛啊陛下!他让王妃为您诊治,根本不是为了救您,而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您!”
“老臣暗中查验过药渣……王妃她……她不仅在原先的毒上未尽全力清解,反而在近日的药中,加重了一味‘相思子’的份量!此物微量可镇痛,过量则……则伤及心脉,令人日渐衰弱!陛下,您不觉得近日精神越发不济了吗?”
药气弥漫,龙榻上的天子气息奄奄,眼窝深陷,唯有眼神偶尔闪过一丝昔日的锐利。
皇帝病重虚弱,但心智未失。
他如同被困的衰老雄狮,对身边所有人,包括救了他的楚王妃,都抱有最后的警惕。
他手中摩挲着一枚调兵虎符,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楚王这是在慢性弑父!只待时机成熟,便可顺理成章登基!陛下,如今能救社稷于水火的,唯有在边疆镇守漠北的靖王墨境玄了!他手握重兵,请陛下速发密旨,召他回京勤王啊!”
皇帝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他没有完全相信,但猜忌的种子已深深种下。
在求生的本能和对权柄的执着下,他用尽最后力气,写下一道密诏,盖上私印,交予心腹死士,命其不惜一切代价送往漠北边境。
柯以东深夜密见皇帝的消息传入墨澜序的耳朵里,他嘴角勾起残酷的笑意。
“狼在外面游荡,才难以捕捉。放进笼子里,才能一网打尽。他‘奉诏’带兵入京,便是谋逆。本王诛逆臣,清君侧,名正言顺。”
他不仅不阻止墨境玄回京,还将柯以东严加控制起来,以免柯以东出什么意外,让他们父子没有相认的机会。
墨境玄接到了皇帝的密诏和京城眼线的急报。
他面容冷峻,眼中野心与疑虑交织。
“清君侧……好一面大旗!”他麾下将领劝阻,“殿下,京城恐是龙潭虎穴!”
墨境玄豁然起身:“墨澜序已掌控宫禁,再不动手,待他正式登基,我等皆为砧上鱼肉!传令,点齐铁骑,即刻回京‘勤王’!”
墨境玄悄摸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清霞观见苏清言。
苏清言一直被墨澜序软禁在道观里,外面的消息一点也没有传入她的耳中,当她听到墨境玄说了这一切后,寒气自脚底窜起,震惊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