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林氏本来手就巧,女红也好,再加上苏瑾的配色设计,把衣服做成的时候,她自己都很惊讶。
这件衣服乍一看是颜色沉稳的藏青色直裰,没有任何出奇,但是细看,领口、袖口那些精心处理却不张扬的细节,还有苏瑾修改的那些地方,让整件衣服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苏文博回来之后听说衣服做好了,迫不及待地试穿之后,十分满意。
“瑾儿有心了,夫人的手艺更是没得说。”
林氏没想到她不看好的一块布料,做出来之后丈夫穿上居然这样出彩,跟苏瑾一样很有成就感。
第二天苏文博就穿着妻女做的新衣服上班去了。
今天刚好是铺子里对账,苏家老大老二和苏老爷子都在。
苏文博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大苏文远含笑说道:“三弟今天穿的这件衣服瞧着真是鲜亮,这针脚,这配色,莫不是弟妹又得了什么新巧样子?”
老二苏文胜也眯着眼打量平时不起眼的三弟。
“还是三弟好啊,有时间琢磨这些穿戴细节,哪像我们成日里为生意奔走,回家的功夫都没有。”
苏文博也不在意两个哥哥说什么,反正他们两个没有,说几句话又不会少块肉。
坐在上首的苏老太爷看着三儿子也是眼前一亮。
“文博,你这衣裳走近些我看看。”
苏文博心中一跳,就说妻女的手艺好,看,是吧!
老爷子也被衣服吸引了。
他心中得意,面上不显。规规矩矩走到老爹面前。
苏老太爷伸手摸了摸衣料质地,又看了看领口袖子边上的细节处理,眼力闪过一丝亮光。
他十六岁在外面跑生意,眼光毒辣,这件衣服乍看普通,细看却处处透着与众不同,做工要求也很高,市面上一般的裁缝是做不出来的。
“这是在哪个裁缝做的衣服?”苏老太爷问。
苏文博立马谦虚地炫耀道:“回父亲,这是瑾儿在家里瞎琢磨,给儿子做的,瑾儿她娘亲手缝制的。”
“瑾儿还会做衣服?”苏老太爷想起前几日落水的孙女,这个孙女以前就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陈举人看不上不稀奇,但是现在看来……
老太爷问:“这样式是她想出来的?”
苏文博有意给女儿长脸,说的也是事实。
“是的,瑾儿胡乱画了些图样,她母亲照着做的。”
胡乱画的?
苏老太爷沉吟片刻,对一旁的大管家吩咐“去,把前几日织造府送来的那封询价函拿来。”
大管家很快取来一封信。
苏老太爷把信递给三儿子:“你看看这个。”
苏文博接过信一看,是织造府为筹备皇宫中次年采买,向几家大户发出的询价函。
其中特别提到,近年来京城乃至皇宫,对繁复堆砌的纹样逐渐厌烦,对简约雅致的纹样特别青睐。
询问各家是否有新颖不俗的样布或者成衣可提供参考。
苏文博看完抬头看向父亲,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心中有了打算。
老大苏文远和老二苏文胜也过来看信函内容,两人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他们刚嘲讽完三弟的衣服,转眼间,这衣服的设计竟然隐隐契合了京城乃至宫里最新的风尚动向。
看苏老太爷的意思,似乎要将这设计推荐上去,那它就不仅仅是一件衣服,还关系到能不能接下织造府这个大单子。
“看来我们苏家也可以在这新巧上下功夫。”苏老太爷的目光扫过三个儿子,最后落在苏文博身上。
“老三,你这件衣服不错,瑾儿这孩子不错,估计是随了她祖母,有点灵性。”
他最后一句对苏瑾的评价,分量极大,随了老夫人,以前可没有任何一个女儿被这样夸过。
孙文博的腰杆一下就挺直了。
“谢谢父亲。俺娘也说过,瑾儿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他是一点都不谦虚。
旁边老大老二鼻子都气歪了。
然而苏文博还没有炫耀完。开完例会,他专程跑回家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去了。
他选的时间恰好妯娌几个还有没有禁足的孩子都在老夫人这里凑趣。
当苏三爷穿着这件设计与众不同,布料一般的衣服站在前厅,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一眼就看出来衣服的与众不同。
她坐直身子,开口夸赞了一句:“文博今天这身倒是精神。”
说完目光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氏和苏瑾。
这一家子是来炫耀的吧!
二夫人王氏扯了扯嘴角,“三弟妹果然不愧是出在绣娘之家,这银线纹绣的可真别致!……只是这颜色是不是太鲜亮了呢?三弟穿出去谈生意,怕是不够稳重吧?”
大夫人冯氏也慢条斯理地评价道:“料子倒是实在耐磨,难为三弟妹把寻常料子做得有模有样,这得费了不少心思吧?”
林氏笑着说道:“这衣服就是想让他爹穿着舒心些。布料是瑾儿精心选的,纹样也是她胡乱琢磨的,主要就是孩子的一片孝心!”
苏瑾紧跟着给她娘捧场。
“瑾儿第一次学着做衣服,让伯娘们见笑了!我做的不好,给爹爹和娘亲丢脸了。”
苏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让苏文博过来,仔细看了看那些绣的纹样,手工不错。设计透着几分天真。搭配起来倒是显得别致。
“孩子的一番孝心,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我看着就挺好,老三穿着也精神。”
苏老夫人都夸赞了,别人还能再说什么,都纷纷跟着赞叹。
大夫人立马改口说:“没有想到这事苏瑾做的,真是孝顺!”
二夫人也附和:“瑾儿这……落水之后,脑子是开窍了呀!我也得让云秀和云柔多学着些!”
四夫人低声对女儿苏云芷说:“看见没,以后多跟三姐学习。不要想着瞎玩!”
苏瑾的形象在老夫人屋里立马高大起来,退婚什么的似乎没有发生过。
但从老夫人的寿安堂出来,各自回了院子,大家言语可就酸溜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