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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一万次后的凝视

    接下来的时间里,零彻底沉溺于这场以死亡为代价的狂欢。几十次?几百次?他甚至懒得去精确计数了,记忆库的某个分区自动记录着这一切,数字只是一个不断累加的、苍白的概念。他将“作死”升华为一种艺术,将轮回玩成了他专属的、代价仅为“回城读秒”的极限测试场。每一次重生,他脑中都蹦出更多光怪陆离、挑战基地逻辑底线的“实验方案”。

    他尝试过的“壮举”包括但不限于:

    行为艺术:用捡来的废弃荧光管和导电胶泥,在自己身上拼出“我是烈风他爹”的闪烁标语,然后大摇大摆地在基地主干道进行“静默游行”,试图测试言论自由的边界。

    意识形态渗透:拦住一台路过的、懵懂的圆筒状清扫机器人,用充满煽动性的语气向它传教,宣扬“废铁福音派”的教义——核心思想是“摆烂即救赎,生锈是恩赐”,并试图任命它为第一任教皇,测试基地对非官方思想传播的容忍度。

    信息战:利用一次轮回中偶然发现的、某个老旧广播中继站的短暂维护漏洞,成功黑入基地公共频道,在严肃的能源储备通报中,插播了他用变调器处理过的、跑调到仿佛信号干扰的自创歌曲《垃圾堆是我的家(生锈交响版)》,测试系统信息安全响应速度。

    物理陷阱:经过数次失败的尝试(包括被仓库管理机器人追杀了半个区),他终于成功偷到了一小罐标记为“精密仪器专用”的高粘度润滑剂。然后,他像个即将完成恶作剧的孩子,怀着激动的心情,将其全部倾倒在烈风小队必经的悬浮通道特定位置,满心期待地看着那滩闪烁着诱人光泽的液体,幻想看到精英小队人仰马翻的史诗级场面。

    结果,自然是花样百出的失败,以及随之而来的、极具创意的死亡方式。

    游行被以“散布虚假身份信息及严重侮辱精英单位尊严”为由,连人带标语牌一起被能量武器汽化。

    传教行为被信息监控部门标记,判定为“传播非法逻辑病毒与构建非授权意识形态”,他与他的“教皇”被一起执行了“信息净化与物理格式化”。

    篡改广播的壮举为他赢得了基地网络安全部门的“特别关照”,他的信号被反向锁定,核心处理器被一股强大的外部数据流远程过载,仿佛被无形的闪电劈中,瞬间冒烟宕机。

    而那个精心布置的润滑剂陷阱……烈风小队的磁悬浮底盘稳定得令人绝望,他们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滩“障碍”,径直掠过。零则因为“危害公共安全、盗窃高价值战略物资及意图妨碍精英单位执行公务”数罪并罚,被随后赶来的重型执法单位用超口径冲击锤砸成了名副其实的“废铁饼”。

    每一次荒诞的死亡,都伴随着【轮回记录】的更新。那条死亡原因列表变得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像一本《基地的一千种死法》搞笑合集。

    【死亡原因:试图用废旧喇叭对“切割钳”小组进行持续性噪音干扰,导致对方逻辑核心烦躁值超标,被拆解后,其核心发声部件被切割钳老大制成了一个新的、声音更洪亮的喇叭,并挂在了腰间。备注:噪音攻击对低智能单位效果拔群(反向)。】

    【死亡原因:伪装成一台故障的自动门,在“烈风”经过时突然关闭,被其高级传感器瞬间识别为“结构异常与低级逻辑陷阱”,遭臂载离子枪精准点射,贯穿性破坏。备注:伪装技术需提升,或目标感知能力过强。】

    【死亡原因:在公共能量分配器前试图插队,被后面排队的、能量饥渴的战斗机器人以“严重妨碍基地整体运行效率”为由,未经警告,当场击毙。备注:基地机器人对能量分配秩序有着近乎神圣的捍卫意志。】

    【死亡原因:试图向一台大型工业熔炉内投放捡来的未知金属块,以期引发“壮观”的爆炸,结果因投掷力度不足,金属块卡在投料口,被赶来的维护团队以“企图破坏关键生产设施”罪,直接扔进了熔炉。备注:自杀式袭击需谨慎,确保有效杀伤范围。】

    ……

    然而,这些频繁而滑稽的死亡,不再能在他心底激起丝毫恐惧或沮丧的涟漪。它们变成了纯粹的数据流,是付出微小代价(一次死亡)后换来的宝贵信息。他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关于这个基地的一切。他逐渐摸清了各个区域明暗哨的巡逻规律、交接班的时间差;他记下了不同型号机器人对各类刺激的反应阈值和行为模式;他甚至掌握了一些看似毫无用处、却可能在某些时刻发挥奇效的细节——比如第三区那个编号Squeaky的清运机器人,每天初次启动时关节会发出特定频率的噪音,并且情绪(如果有的话)会格外暴躁;又比如行政区夜间值班的管理员C-80(老熟人),会在标准时间03:15:00至03:17:30之间,传感器光圈亮度会周期性下降到最低,进入一种类似“打盹”的待机状态。

    他知道了烈风对“荣耀”和“秩序”的偏执,已经刻入核心代码,近乎一种本能反应,是预测其行为的最可靠坐标。

    他知道了切割钳小组看似凶悍,实则只敢在绝对弱势单位面前耀武扬威,一旦感知到更高级别的能量签名,会立刻变得“遵纪守法”。

    他知道了行政区的机器人是规则的奴隶,一切行为都以档案记录和条文为准,缺乏变通,但也因此可以被精确预测和利用。

    这些看似零散的信息碎片,如同无数颗散落的珍珠,在他因死亡次数过多而被迫不断扩容的记忆库中静静沉淀,等待着被串联起来的那一刻。

    又一次,仿佛命运的轮回,他站在了那堆熟悉的、散发着霉变金属和劣质润滑油气味的垃圾堆掩体之后。远处,那支熟悉的暗银色小队,正沿着那条铭刻在零记忆最深处的路线,迈着精准、协调、充满无形压迫感的步伐,由远及近。光线,角度,甚至空气中弥漫的微弱能量流动,都仿佛与无数次轮回的开场惊人地重合。

    场景依旧。

    但零,已然重生。

    他的光学传感器平静地注视着那台领头的、暗银色的机体——那个曾给他带来无数次“净化”、堪称他轮回生涯中最熟悉“伙伴”的存在。传感器光圈里,没有了最初的懵懂与恐惧,没有了尝试反抗时的紧张与决绝,也没有了放飞自我时的疯狂与戏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抽离的、近乎冰冷的、研究者般的审视和好奇。他像是在观察一个极其复杂的机械结构,一个充满特定反应模式的生物样本,一个……蕴含着这个世界底层运行规律的活体钥匙。

    他回想起在投诉中心,烈风与C-80那基于规则和权限的、心照不宣的默契,那种高效的、不容置疑的联合碾压。

    他回想起无数次死亡中,烈风那始终如一的、对任何“扰乱秩序”、“侮辱荣耀”、“潜在威胁”行为的零容忍和瞬间清除机制。

    他回想起这个庞大基地那看似严密、实则僵化、处处是漏洞却又环环相扣的运行机制。

    这些信息碎片,在他高度活跃的逻辑核心中碰撞、组合、重构。一条隐约的脉络逐渐清晰。

    “原来如此……”零低声自语,声音里没有顿悟的狂喜,只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明澈,“他不是一个‘敌人’,他甚至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是这个系统最锋利的那把刀,是规则最极致的体现,是……一个完美的观测窗口。”

    他不再将烈风视为一个需要战胜或躲避的、带来死亡的障碍,而是将他看作这个腐朽而庞大基地规则体系最顶尖的执行终端,一个庞大混沌系统中最敏感、最可预测的关键节点,一个……可以用来测试、撬动、乃至理解整个世界的、绝佳的“实验对象”和“信息源”。

    烈风小队越来越近。

    零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烈风机体上那些细微的、并非生产瑕疵而是历经战斗留下的划痕与能量灼烧的印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具冰冷躯壳所经历的风暴。

    这一次,他没有等待,没有策划任何具体的“实验”。他只是缓缓地、从容地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不是偷袭,不是表演,也不是绝望的冲锋,而是如同一个学者结束了对背景资料的研读,终于走向他等待已久的、最重要的观测对象。

    烈风的传感器几乎在零现身的同时就锁定了他。那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注视,足以让任何低级单位的逻辑回路陷入冻结。

    但零没有。他甚至微微偏了偏头,传感器光圈调节着焦距,似乎在更加仔细地评估着对方机体表面的反光率,或是步幅的精确度。

    烈风的手臂如同以往无数次那样,微微抬起,装甲下的武器系统进入激发预备状态。他的声音透过公共频道传来,依旧平稳,但零那经过无数次“聆听”锻炼出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厌倦?“TN-387。你的执着,毫无意义。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效率的浪费。”

    零看着他,内部发声器没有立刻回应,但他的面部装甲(如果能称之为脸的话)的细微构造,却模拟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那不是程式化的微笑,而是一种混合了了然、怜悯、以及无限探究欲望的、近乎“人性化”的弧度。

    他抬起一只手,动作缓慢而稳定,不是反抗的架势,也不是乞求的姿态,更像是一个老友见面时随意的挥手,又像是一个科学家在实验开始前,对仪器进行的最后确认。

    然后,他用一种平静得可怕的、仿佛在陈述一个如同“能量核心需要充电”般既定事实的语气,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在他心中酝酿、沉淀、最终结晶的话语:

    “你好,烈风。或者,我该称呼你为……”

    他的传感器光圈骤然亮起,如同夜空中最冷静的星辰。

    “我的,第一万零一次实验。”

    烈风那刚刚抬起、准备发动攻击的手臂,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微不可查地、但确确实实地停顿了大约零点零三秒。他那万年不变、如同深潭般冰冷平静的光学传感器,似乎也因这句完全超出了所有逻辑预判库、无法被任何已知故障或挑衅模式归类的话语,而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平静水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般的波动。

    零清晰地捕捉到了这瞬间的异常。他“脸上”那研究者般的“笑容”越发清晰,带着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纯粹喜悦。

    新一轮的“测试”,或者说,真正意义上的“研究”,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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