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乡村小说 > 执魔仇尽 > 第十一章风云突变

第十一章风云突变

    “好……好一个宴靖渊。”宴无师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比怒吼更令人心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

    “这一次,我比之前身都做好部署,提前发动,竟还能嗅到大燕三十万幽夜骑的味道……不亏是书中的男主角,反到是孤小瞧你了。”

    宴无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已然失效的墨玉扳指,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念头:内奸?眼线?还是他这位好二弟,其潜藏的实力和敏锐,远超出之前的预料范围之内。

    诬告谋逆!这是最快、最狠,也最能触动父皇那根敏感神经的手段。

    一旦让宴靖渊在御前抢占了先机,哪怕后续能拿出证据,父皇心中的猜忌一旦种下,便再难根除。

    届时,他宴无师纵有千般理由,也会陷入被动,甚至万劫不复。

    时间,现在争的就是时间,原本计划的明查暗取,已缓不济急,宴无师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响,每一声都像是催命的更鼓:“幽夜骑的调动已是极度隐秘,宴靖渊竟能捕捉到风声?是军中出了内鬼,还是他那位好二弟在父皇身边安插的眼线,已经敏锐到如此地步?

    诬告他私调边军、图谋不轨?这确实是宴靖渊惯用的伎俩,狠辣,直接,若再配上一些精心准备的证据,在父皇那颗日益多疑的心中,足以种下猜忌的种子。”

    “想抢先一步,在父皇面前定我的罪?”宴无师冷笑一声,“那便看看,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刀快!”

    他原本计划明面查案,暗取证据,步步为营,但现在宴靖渊已撕破脸皮,直指谋逆,这场斗争便从暗流汹涌变成了你死我活的速战速决。

    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迫。

    “玄卫!”宴无师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属下在。”阴影中,玄卫的身影再次浮现。

    “计划有变,通知我们的人,龙府搜查,动作要快,声势更要大!给孤把宴靖渊私铸军械,勾结京城边军暗算我的罪名,先一步给我坐实了!重点搜查龙鑫书房及其周边,寻找任何与黑风坳工坊、军弩图纸相关的线索!遇到阻拦,以谋逆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是!”玄卫领命,身影一闪而逝,去传达这充满血腥味的命令。

    宴无师又转向另一侧阴影:“影煞。”

    “殿下。”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应。

    “你亲自带一队暗卫,持我手令,以最快速度赶往十里峰,不必隐蔽,强攻!务必在宴靖渊的人销毁证据,灭口工匠之前,给孤拿下那个工坊,人证、物证,尤其是那些改良军弩,一件不许少,若遇抵抗,无论官兵一律视为叛军,剿灭!”

    “遵命!”影煞的声音带着嗜血的兴奋。

    一连串命令下达,宴无师周身杀气凛然,他看了一眼龙柔儿方才离开的方向,眼神微眯,“想必龙柔儿……此刻她应已潜入黑风坳内部,寻找那关键的图纸和密道。”

    宴靖渊的这一手,反而逼得他必须更快、更狠地打出所有底牌,包括龙柔儿这把刚刚执起的“刀”。

    “宴靖渊,你想在父皇面前演一出忠臣锄奸的戏码?孤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图穷匕见!”

    宴无师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恢复成那种带着几分慵懒和嘲讽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连串杀伐果决的命令并非出自他口。

    他大步走出临时作为指挥所的厢房,外面,玄甲卫士兵奔跑、呼喝、撞门搜查的声音已然响起,龙府上下乱作一团。

    火光映照下,宴无师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就像一柄终于出鞘的利刃,直指这混乱夜幕的核心。

    ------

    与此同时,十里峰那一边龙柔儿凭借前世对地形的熟悉和宴无师给的令牌,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搜查的士兵和慌乱的士兵,如同鬼魅般潜回了十里峰军械仓库附近。

    她并未直接进入仓库,而是绕到仓库后侧一处假山旁。

    根据她前世零星的记忆和这些年小心翼翼的观察,藏在十里峰的军械仓库有一条极其隐秘的应急密道,出口就在这假山之内,这条密道,连龙鑫都未必知晓。

    她按照特定顺序触动假山上的几块石头,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龙柔儿闪身而入,里面是一条向下的狭窄石阶,潮湿阴冷,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微弱萤石提供一点光亮。

    她脚步轻捷,心中计算着距离和方向,这条密道,应该能通到书房内部某个隐藏的暗室,龙鑫和宴最核心的秘密,或许就藏在那里。

    然而,就在她即将到达暗道尽头时,前方突然传来极轻微的呼吸声和……一股淡淡的、不同于霉味的奇异香气!

    “不好,有人!”

    龙柔儿瞬间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冰冷的石壁,指尖已扣住了几枚淬了麻药的细针,“是龙鑫安排了人看守?还是……宴靖渊的人已经抢先一步?”

    ------

    皇宫,养心殿外。

    天色未明,殿内却灯火通明。

    二皇子宴靖渊一身亲王常服,面色沉痛中带着凛然正气,跪在御阶之下。巡防营统领赵贲身着甲胄,跪在他侧后方,双手捧着一叠“密报”。

    “父皇!”宴靖渊声音带着悲愤与焦急,“儿臣收到密报,大哥宴无师今夜突然调动玄甲军,包围了兵部尚书龙鑫的府邸,说是查案,实则形同抄家!更有人见到,有疑似边军信使的人物深夜出入大哥府邸!儿臣恐大哥……恐大哥是因之前十里峰的误会,对龙鑫尚书乃至对儿臣心生怨怼,一时糊涂,行那……不忍言之事啊!”

    宴靖渊重重叩首:“龙侍郎纵有万般不是,也该由三司会审,岂能动用私刑,调兵围府?此例一开,国法何在?父皇安危何在?儿臣恳请父皇,即刻下旨,制止大哥妄动,并查明边军信使之事,以安人心,以正国法!”

    龙椅之上,皇帝宴瑾宸年近五旬,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阴郁。

    他听着二儿子声情并茂的陈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

    私调边军?围困大臣?这些字眼,像一根根针,刺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对长子宴无师,感情复杂,既倚重其能力军功,又忌惮其兵权与日渐冷硬的性子。

    “无师……他当真如此大胆?”宴瑾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父皇,证据在此!”宴靖渊示意赵贲将密报呈上;“还有龙府管家冒死送出的求救血书,言宴无师已控制龙府,欲屈打成招,构陷儿臣!求父皇明鉴!”

    太监将证据接过,恭敬地放在宴瑾宸身前案头上。

    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一旦宴瑾宸相信了宴靖渊的指控,下旨斥责甚至剥夺宴无师的兵权,那么宴无师顷刻间便会从权势滔天的皇子,变成待宰的囚徒。

    宴靖渊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这步棋,看似凶险,实则精准地打在了七寸上;“只要父皇宴瑾宸疑心一起,宴无师便是有通天之能,也难逃囹圄之灾!”

    然而,就在养心殿内空气凝固,宴瑾宸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叠决定命运的密报时,宫门外陡然传来的喧嚣,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千层浪。

    “陛下!大皇子殿下正在……宫门外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谋逆大案,需即刻面圣禀报!”内侍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甚至有些变调。

    宴瑾宸的手顿在半空,眉头骤然锁紧。

    “宴无师不在龙府“坐镇”,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入宫?他难道不怕龙府那边失控吗?还是说……他早有准备?

    宴靖渊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怒,但迅速被更深的忧惧掩盖,他立即抬头,急声道:“父皇!宫门已下钥,非诏不得入内,此乃祖制!大哥他持兵围府在先,如今又欲强闯宫禁,其心叵测啊!恐惊了圣驾!”

    他不等皇帝反应,立即看向跪在一旁的巡防营统领赵贲,厉声道:“赵统领!宫禁安全乃你职责所在,还不快去护驾,严守宫门,绝不可让任何人擅闯!”

    赵贲是宴靖渊的人,闻言立刻抱拳:“末将遵命!”起身便要向外走去。

    “站住。”

    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自龙椅上传来,宴瑾宸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赵贲和宴靖渊:“朕还没死,这皇宫,还轮不到你们来下令戒严。”

    宴瑾宸年过四十多的语气中的冷意,让宴靖渊心头一凛,连忙叩首:“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忧心父皇安危!”

    宴瑾宸不再看他,对那通报的内侍冷声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内侍吓得扑倒在地,颤声道:“回……回陛下,大殿下他……他带着数十玄甲亲卫,已至宫门外,被守门的禁军副统领丁浩阻拦,殿下他……他……”

    “他如何?”宴瑾宸的声音冰寒刺骨。

    内侍几乎瘫软:“殿下他斥丁统领延误军国大事,罪同谋逆!丁统领欲强行阻拦,拔刀相向……结果……结果被大殿下……一剑……一剑便斩杀了!”

    “什么!”宴瑾宸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脸上瞬间布满寒霜。殿内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消息震得魂飞魄散。

    宫门之前,剑斩禁军统领,这是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骇人听闻之事!宴无师此举,已不是简单的闯宫,而是赤裸裸的兵威震慑与挑衅!

    “父皇!大哥他……他这是造反!”宴靖渊率先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声音因激动而尖利,指着殿外,“宫门染血,擅杀大臣,其行径与逆贼何异!请父皇速速下旨,将其拿下正法!”眼下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宴靖渊怎会错过将“谋逆”的罪名死死钉在宴无师身上。

    “拿下?”宴瑾宸气极反笑,声音却冷得能冻僵血液,“朕的禁军统领,在他面前连一剑都挡不住!你现在让谁去拿?让你身后这个赵贲,还是让殿外那些已经被吓破胆的侍卫?”

    宴靖渊语塞,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赵贲更是将头死死抵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恨不得钻进缝隙里去,浑身抖若筛糠。

    就在这时,那脚步声近了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宴无师一身赤红黑色龙蟒貂裘衣摆处沾染了几点暗红宛若墨梅绽放,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养心殿,步履从容地踏入殿内。

    他目光如电,先扫过脸色惨白、强作镇定的宴靖渊,最后定格在龙椅上惊怒交加的皇帝身上,旋即撩袍,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声音沉稳有力,甚至带着一丝仿佛刚刚处理完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平静:

    “儿臣宴无师,叩见父皇,宫门阻路,事急从权,禁军副统领丁浩抗旨拦驾,儿臣已依军法处置。惊扰圣驾,儿臣待事了后甘受任何惩处。”

    “抗旨?朕何时下旨让你闯宫了?!”宴瑾宸抓起案上的一方砚台,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宴无师!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有没有大燕的国法!”

    “父皇息怒。”宴无师抬起头,目光毫无惧色,反而直刺宴靖渊,“儿臣所言抗旨,非指父皇之旨,而是抗的‘匡扶社稷、肃清奸佞’之大义!儿臣之所以冒死前来,是因为再晚上一刻,真正的逆贼就要颠倒黑白,将谋逆的脏水泼向忠良,而我雁南的根基,就要被蛀虫啃食殆尽了!”

    宴瑾宸也是一怔,眼中精光一闪:“宣!”

    殿门大开,宴无师一身赤红黑色龙蟒貂裘,步履从容地踏入殿内。

    他甚至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宴靖渊和赵贲一眼,径直走到御前,躬身行礼:

    “儿臣,叩见父皇。”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宴瑾宸探究的视线,嘴角甚至带着那一抹惯有的、让人捉摸不定的浅笑。

    “无师,朕听闻你深夜带兵围困大臣府邸,现如今又擅闯宫禁,所谓何事?”说到此处宴瑾宸的声音沉了下去,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之常。

    宴无师从袖中取出一物,并非书信,而是一块沾染了泥土、却依旧能看出精良做工的弩机部件,以及几封密封的信函。

    “回父皇,儿臣并非擅动刀兵公报私仇,而是奉我雁南王朝律法,查办兵部尚书龙鑫私铸军械,意图谋逆之铁案!此乃从龙鑫所管辖的城外十里峰,有一处秘密工坊起获的改良军弩部件,射程远超制式军弩!这些,则是龙鑫与幕后主使往来密信的部分抄本,原件已被儿臣控制!”

    宴无师话音一顿,目光终于转向脸色骤变的宴靖渊,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惊雷:

    “至于二弟所言边军信使、儿臣图谋不轨……儿臣倒想请教二弟,你安插在龙鑫身边,那个代号‘影枭’的细作,是如何死的?你授意龙鑫,在十里峰埋伏死士,然后又让边军伪装成孤的玄甲卫滥杀数万难民,就此构陷孤滥杀无辜,又意欲何为?”

    “你口口声声国法,父皇安危,那你这私铸军械构,陷大哥企图混淆视听、杀人灭口之行径,又该当何罪?”

    养心殿内,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

    宴无师的反击,如此迅猛,如此直接,竟在宴瑾宸面前,将谋逆的矛头,狠狠反刺向了宴靖渊!

    一场看似宴靖渊占尽先机的控诉,瞬间变成了兄弟阋墙、短兵相接的修罗场,宴瑾宸看着阶下两个儿子,一个“悲愤填膺”,一个“证据确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