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关注点在“英雄救小孩”上的人纷纷涌上前去,都想要亲眼看看那位创造了奇迹的青年和他救下的小女孩是否安好。
也有人关注点在车祸上,自发地开始引导混乱的交通,防止二次事故。
“前几天这里才发生了命案,才多久啊,又发生车祸。”
“唉,不一样,那是连环杀人案,这次明显就是意外。”
“别说了,快去看看货车的司机还活着吗?是不是开车睡着了?”
一个靠近货车驾驶室的男人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古怪起来。
他原本以为里面会是个被安全气囊顶晕的司机,但结果却是……
“喂…驾驶室…驾驶室是空的,里面没人啊。”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这车子提速的啊?”
人群再次哗然。
没有司机,那这失控的货车是怎么回事?幽灵车?还是远程操控?
迟来的交警连忙吹响口哨,驱散过于靠近的人群,维持秩序。
诸星哲这边也听到了人群的讨论,心中同样疑虑丛生。
刚刚发生的事,确实有些“刻意”的感觉。
“先生?”怀中的小女孩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微微挣扎了一下,示意要下来。
哲这才回过神,小心地将她放下,确认她站得稳稳当当。
可还未开口说别的,一个头上绑着角巾的大叔突然挤过来,兴奋的说道:
“喂,小哥,你刚刚用的是功夫吗?你是功夫大师吗?也太厉害了吧,简直反人类啊,能告诉一下平常是怎么练的吗?”
“啊?功…什么师?”
突然蹦出的绕口的中文音节让诸星哲有些说不出话来。
“小哥,你是不是隐藏在人群中的超级英雄啊,能和你合张影吗?”一个女生掏出手机,两眼放光的凑了过来。
“这个…”
“帅哥,加个Line吧?认识一下?”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性也凑上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哲英俊的脸庞。
诸星哲看着眼前突然热情起来的“同乡”,感到一些不适应。
他习惯了宇宙中的孤独流浪,对这种被当成英雄簇拥的场景极其陌生。
但…感觉还挺不错的哈。
毕竟,在哲的认识里,这些都是他母亲家乡的同胞,能被他们认可,自然是开心的。
“先生,这里人有点多了,能离开吗?”
身穿连衣裙的小女孩语气中带不安开口,并轻轻拉住了哲垂在身侧的手指。
哲低头看了她一眼,那点不安瞬间触动了他。
他不再犹豫,反手轻轻握住小女孩微凉的小手,对着人群颔首道了一句歉。
“失礼了,各位,我还有事要忙。”
随即步伐巧妙的穿过众人,迅速离开了这片区域。
直到拐过两个街角,喧嚣被彻底隔绝,哲才停下脚步,松开手,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女孩平齐。
“小姑娘,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过马路了,这可不是好孩子应该做的。”
哲的声音很轻,但也有教训的意思。
“嗯,谢谢你救了我。”
“那你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吗?”
“奈亚子。”
“什么?”
“我的名字,奈亚子。”
“哦,我叫诸星哲,那奈亚子你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闻言,小女孩看着他琥珀色的,充满关切的眼睛,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甜美沉静的笑容。
“知道哦,就在不远处,叫‘月见馆’,也不需要先生送我回去了,我自己可以。”
“哈哈,好啊,小姑娘你很成熟啊,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诸星哲笑了笑,看小女孩不哭不闹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头柔顺的头发。
小女孩在他手掌下微微眯了眯眼,像一只被顺毛的猫,脸上笑意再展:
“哲先生,我有点……喜欢你了呢。”
这句“喜欢”轻飘飘的,却像一根冰冷的羽毛搔刮过哲的神经末梢。
这不是孩童的依赖,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兴趣。
诸星哲微微一怔,将手从女孩的头上拿了起来,下意识道谢道:
“额,谢谢。”
“那…再见了,善良的先生。”小女孩干脆的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朝远处走去。
诸星哲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说道:
“故乡的小孩,都这么成熟的吗?”
摇了摇头,他收回目光。
“算了,正事要紧。”
………………
夕阳拖着疲惫的余晖缓缓落下,时间已接近晚上。
身上又有了些许脏乱的诸星哲,又回到了中午发生车祸的街区。
街上的店铺陆续打烊,那失控的货车早已被拖走,而它撞坏的墙壁还等着明天工人来修复。
走在渐冷的夜风里,诸星哲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琥珀色的眼眸中愁色难掩。
因为到现在,‘超级嗅觉’也只是带着自己找到卡库斯星人曾经杀人的几个地方,却并没找到杀人鬼本身。
可以说,自己是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咕噜…”
这次,连肚子抗议的叫声都有些无力了。
“唉,看来…只能叨扰雾岛女士。”
可他刚抬起脚,准备朝雾岛家的方向迈步时——
“等一下,小哥!”
一道略有些耳熟的男声叫住了他。
“嗯?”
循声看了过去,一个头上绑着角巾的大叔拨开屋台店前印有“拉面”字样的帘子,伸出半个身子向诸星哲挥手。
“我就知道是你啊,小哥!又见面了啊!”角巾大叔脸上满是笑容。
“哦,您是……功夫大师。”
“我哪里是什么功夫大师啊,就是个颠勺的厨师,当时是在说你啊小哥,你那一身本事,才叫功夫呢,哈哈哈。”
被人说是梦想中行侠仗义的功夫大师,角巾大叔虽然急切的摆手否定,但嘴角却翘上了天。
“啊,抱歉,我还以为…那是你的名字。”
“哈哈哈,小哥你可真逗,叫我藤川就行。”大叔爽朗大笑,随即指了指哲的肚子,目光里带着了然和期许。
“我刚刚可是听见你肚子叫了,怕是饿了一天了吧?附近别的店可都关门了,来试我的手艺吧,我的拉面可是很好吃的!”
看着大叔真诚热情的笑脸,哲将打算婉拒的话咽了回去,犹豫问道:
“可…我没有钱。”
“没事!我可给不少有难处的人免费做过饭,我店里现在就有一个,你可是个救了人的英雄啊,我管你饱!”
角巾男人一拍胸脯,还举了个大拇指,语气充满自信。
鼻翼自发的抖了抖,那股混合着肉香的气味如同有生命般钻入哲的鼻腔。
诸星哲彻底动了心,不再推辞,微微欠身致谢:
“那…那多谢了!藤川先生!”
说着,他弯腰钻进了那方弥漫着暖意和食物香气的屋台小店。
店内是一个回字型的大餐桌,里面只有一位客人,坐在最里面的角落。
那人整个裹在宽大的兜帽衫里,面容深藏在阴影之下,只能看到他像是饿极了的野狗般扒拉着面前的食物。
诸星哲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这个古怪的客人,对方夸张而急切的吃相让他心头掠过一丝违和感。
“那个,藤川先生,里面那位是?”
“哦,他就是我刚说的有难处的人,应该几天没吃饭了。”大叔回应着,手上熟练的开火煮面。
“他当时闯进店里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我是真被吓一跳,不过给了他一盘猪排就自己坐到后面吃去了,也是个可怜人。”
闻言,诸星哲还是不放心嗅了嗅鼻子,那与常人无异的气味让他确定了对方就只是个普通人。
心中不再注意,他在前方靠近操作台的位置挑了个座位坐下。
很快,藤川大叔便如同施展魔法般,一碗接一碗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拉面被端到他面前。
劲道的面条,厚实的叉烧,让哲食指大动,可因为对筷子的生疏,他只能将碗端起来“喝面”。
大叔很是健谈,手上做饭的同时,也不停的和诸星哲聊着天。
刚开始诸星哲也只是倾听者,可随着大叔讲述自己以前追梦的故事,哲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主动聊上几句。
“我啊,就是小时候电影看多了,想着学功夫,想着以后能当个帮助他人的英雄,可惜被生活打败喽~”
“可我看您现在很开心啊。”
“哈哈,那是因为遇见了你啊,小哥,你让我在现实见识到了的英雄该有的样子,你真的是个超人!”
“没那么好啦,哈哈。”诸星哲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哦对了,我想和你介绍我————”用毛巾擦了擦手,藤川大叔似乎是想从口袋里掏什么东西,可话才刚说一半。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湿腻而沉闷的贯穿声,毫无征兆地在小店狭小的空间里爆开!
一根覆盖着黏滑粘液,粗如婴儿手臂的触手,如同飞射的毒矛一般,瞬间洞穿了藤川大叔的后脑勺!
“唉?”
脑浆和血液的混合物溅射在诸星哲的侧脸和衣襟上,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瞬间紧缩成针。
下一刻,那恶心的触手从藤川大叔的破碎的头颅中抽出,嗖的一声缩回到了角落客人的兜帽阴影之下——显然,回到他的在嘴里,是他的舌头。
“你们两个也太吵了,这下……终于安静了。”
藤川死去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栽倒在灶台上,还处于震惊状态的诸星哲猛然回神,起身抢步上前,一把扶住了那正在倒下的身体。
将留有余温尸体抱了过来,他一言不发,只是将其轻轻的放在冰凉的地面上。
重新站起身,他缓缓转头,面色无比平静的看向那个又开始旁若无人扒拉食物的兜帽客。
双瞳深处,沉寂的金色光芒骤然燃起,汹涌如怒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