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相互搀扶着,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伤痛,终于艰难地走到了荒石山脉的山脚下。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每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然而,山脚下却并非空无一人。
只见一支装备精良、纪律严明的军队正严阵以待,为首的正是身着笔挺靛蓝色将军制服的塞巴斯蒂安。
他显然是察觉到了山脉中异常的能量波动和最终那惊天动地的雷暴,才火速率领援军赶来。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的扫视,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那个穿着破败、沾满尘土却依然难掩娇艳的玫粉色身影——莫薇拉。
“莫薇拉小姐!” 塞巴斯蒂安脸色一变,立刻快步冲了过去,完全无视了其他人。
他来到莫薇拉面前,浅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与紧张,双手下意识地抬起,似乎想碰触她又怕唐突,“您怎么样?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
他语速极快,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检查着她,连她发丝间沾上的草屑和脸颊的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
随行的军医也被他招手唤来。
莫薇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过于热烈的关切弄得有些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摆了摆手:“我……我没事,没受伤。”
除了惊吓过度和有些体力透支,她确实没什么皮外伤。
军医检查后也确认了这一点。
塞巴斯蒂安这才仿佛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带着后怕的紧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您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若是您出了什么事,我……”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深沉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旁边伊格尼斯的眼中。
从塞巴斯蒂安出现开始,伊格尼斯那双金色的竖瞳就微微眯了起来。
这个人类男性……是谁?为何对莫薇拉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关切和……占有欲?看着他旁若无人地靠近莫薇拉,那专注而紧张的神情,伊格尼斯感到胸腔中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那是一种属于龙族的、对觊觎自己宝藏者的本能敌意和愤怒。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因他隐而不发的怒意而变得凝滞了几分。
这时,士兵们训练有素地上前,用担架小心翼翼地抬走了依旧昏迷不醒的凯乐斯和西尔维娅。
达斯克虽然经过薇莉蒂丝的初步治疗,状态好转,但军医出于谨慎,也将他带走去进一步检查。
塞巴斯蒂安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正有意借此机会将其他人都支开,好与莫薇拉独处,关心她为何会卷入如此危险的事情。
然而,他的算盘落空了。
薇莉蒂丝虽然魔力消耗巨大,脸色有些苍白,但并未受伤,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对莫薇拉异常关心的英俊将军,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而伊格尼斯,更是如同磐石般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正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敌意,牢牢锁定在塞巴斯蒂安身上。
薇莉蒂丝按捺不住好奇,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莫薇拉,压低声音,带着调侃的笑意问道:“莫薇拉,这位是……?不介绍一下吗?”
伊格尼斯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明确表达了他也想知道答案。
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莫薇拉和塞巴斯蒂安身上。
莫薇拉张了张嘴,刚想解释这是奥雷利亚的将军,然而——塞巴斯蒂安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他挺直了脊背,军人的威严与一种莫名的宣告意味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目光扫过薇莉蒂丝,最终定格在伊格尼斯那张俊美却冷冽的脸上,声音清晰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我是莫薇拉小姐的未婚夫,塞巴斯蒂安将军。”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薇莉蒂丝惊讶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塞巴斯蒂安,又看看一脸呆滞的莫薇拉。
伊格尼斯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周身那压抑的低气压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如同出鞘的利剑!
未婚夫?!这个男人,是莫薇拉的未婚夫?!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莫薇拉,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和茫然,她猛地扭头看向塞巴斯蒂安,脱口而出:“???未婚夫?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未婚夫?!”
塞巴斯蒂安对她惊讶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她此刻的否认。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然后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了莫薇拉的手腕!
“我们需要谈谈。”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将军特有的命令口吻,同时手上用力,拉着还处于震惊和懵逼状态的莫薇拉,径直朝着不远处他为莫薇拉准备的马车走去。
“哎?等等!塞巴斯蒂安你……” 莫薇拉试图挣扎,但塞巴斯蒂安的力道极大,根本不容她挣脱。
就这样,在薇莉蒂丝目瞪口呆和伊格尼斯几乎要喷出龙炎的冰冷注视下,塞巴斯蒂安强行将莫薇拉带离了现场,留下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和两个心思各异的“旁观者”。
薇莉蒂丝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未、未婚夫?这么刺激的吗?这家伙,什么时候定的亲?居然瞒得这么死!”
而伊格尼斯,则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手背上青筋隐现。
那双金色的竖瞳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怒意和一种……被侵犯了领地的暴戾。
未婚夫?
一踏入塞巴斯蒂安那辆宽敞却充满军人简洁风格的专属马车,莫薇拉就猛地甩开了他的手,玫粉色的裙摆因她的动作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或傲气的眼眸此刻燃着显而易见的怒火,瞪视着眼前这个自作主张的男人。
“塞巴斯蒂安!你刚才在胡说什么?!”她的声音因气愤而微微拔高,“未婚夫?我什么时候同意过?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了你这么一位‘未婚夫’?!”
相较于她的激动,塞巴斯蒂安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坦然。
他优雅地在她对面的软垫上坐下,身姿依旧挺拔,浅灰色的眼眸迎着她的怒视,没有半分闪躲。
“我以为这并不需要你事后的同意,莫薇拉小姐。”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已经传信给远在奥瑟兰的维克托伯爵,正式向他表述了求娶你的心意。”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失忆前的你,不正是在奥雷利亚的皇家马场,对我‘一见钟情’,甚至亲口说过非我不嫁的吗?那些热烈的追求,难道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这番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莫薇拉的心上。
她瞬间语塞,脸颊因羞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而泛起红晕。
该死的系统任务!该死的原主恋爱脑!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面对塞巴斯蒂安这有理有据、仿佛她是个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渣女”般的质问,她简直百口莫辩。
真正的理由她能说吗?说她是穿越来的,接近他纯粹是为了完成系统发布的攻略任务?
不能。
于是,她只能眼神飘忽,语气变得结结巴巴,带着明显的敷衍:“那、那是以前……以前的事……我、我都忘了……不作数的……”
看着她这副明显底气不足、试图蒙混过关的模样,塞巴斯蒂安的眼神更深沉了。
他没有丝毫退让,语气反而更加认真,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势在必得。
“忘了?”他轻轻重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可惜,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一句‘忘了’就能轻易揭过的。更何况,维克托伯爵在离开奥雷利亚之前,曾私下找过我,他深知你对我的‘心思’。”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莫薇拉更加震惊的消息:“伯爵疼爱你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为了成全你的‘心意’,他甚至……逼我签下了一份必须待在你身边的契约。想来,面对我正式的求婚请求,伯爵大人必然会欣然应允。”
“契约?!”莫薇拉惊得瞪大了眼睛,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竟然还玩了这一手?她气得胸口起伏,感觉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塞巴斯蒂安!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拿契约和父亲来压我?!”
见她动怒,塞巴斯蒂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站起身,一步步向她逼近。
马车内的空间本就不算特别宽敞,他高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莫薇拉逼到了车厢的角落,后背抵上了冰凉的车壁。
他低下头,冷峻的脸庞在晃动的车灯光线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浅灰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辜负”的恼怒,有势在必得的决心,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因她抗拒而产生的委屈?
“我欺人太甚?我逼你?”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热气几乎拂过她的耳畔,“莫薇拉小姐,请你搞清楚,究竟是谁先来招惹的谁?是谁一次次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是谁费尽心思引起我的注意,又是谁……在让我泥足深陷之后,却想用一句轻飘飘的‘忘了’就全身而退?”
他的指控如同绵密的针,扎得莫薇拉无所适从。从系统的角度,她确实“渣”得明明白白。
但从她自身的感受和莫薇拉的人设出发,她又觉得无比憋屈。
就在这气氛紧绷、一触即发的时刻——
“叩叩叩!” 马车外传来了清晰的敲击声,一名士兵恭敬的声音响起:“将军,所有伤员均已安置妥当,随行军医也已处理完毕。我们是否现在出发返回城堡?”
这突如其来的汇报,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车厢内即将失控的暧昧与对峙。
塞巴斯蒂安的动作顿住了,他深深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因紧张而睫毛微颤的莫薇拉,那眼神里充满了不甘,以及一种……仿佛被辜负了的、难以言喻的委屈?
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传令下去,即刻出发。”他沉声对外面吩咐道。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莫薇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事没完”,随即转身,利落地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塞巴斯蒂安刚离开不到一分钟,车帘再次被猛地掀开,薇莉蒂丝像只灵活的兔子般迅速钻了进来。
她一屁股坐在莫薇拉身边,脸上写满了八卦和“严刑逼供”的兴奋。
“快快快!从实招来!”她抓住莫薇拉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那个帅得人神共愤的将军真是你未婚夫?!好你个谢清清,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瞒得滴水不漏!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莫薇拉看着好友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刚才面对塞巴斯蒂安的憋屈和恼火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她无力地瘫软在坐垫上,长长地、郁闷地叹了口气。
“瞒什么瞒……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我多了个‘未婚夫’……”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在薇莉蒂丝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莫薇拉只好将事情的始末,包括原主莫薇拉曾经对塞巴斯蒂安的疯狂追求、系统发布的好感度任务、塞巴斯蒂安因此对她产生的“误会”,以及刚才他提到的维克托伯爵的“契约”,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薇莉蒂丝。
听完这曲折离奇的“前因后果”,薇莉蒂丝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上,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所、所以……”她艰难地消化着这些信息,“你为了活命,按照系统指示去刷他好感,结果刷过头了,让他以为你爱他爱得无法自拔,甚至惊动了你‘爹’,直接给你们定了亲?而你现在想撤梯子跑路,人家不干了?”
莫薇拉生无可恋地点点头:“……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
薇莉蒂丝沉默了片刻,然后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卧槽!谢清清!我们玩的是魔法冒险游戏,你这玩的是恋爱攻略游戏吧,你这简直是把自己给玩进去了啊!这下可怎么办?”
马车在军队的护卫下,平稳地向着圣焰城堡驶去。
车厢内,莫薇拉愁云惨淡,薇莉蒂丝则是一脸的同情和“我看你怎么收场”的幸灾乐祸。
而马车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塞巴斯蒂安面色冷峻,目光却不时扫过马车车厢,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至于另一边,早已登上另一辆马车的伊格尼斯,那双金色的竖瞳透过车窗,冷冷地注视着前方塞巴斯蒂安的身影,以及那辆承载着莫薇拉的马车,眼中的冰霜与敌意,愈发浓重……
圣焰城堡那宏伟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的纷扰与军队的肃杀之气暂时隔绝。
塞巴斯蒂安勒住缰绳,高头骏马在原地踏了几步,他端坐于马背之上,靛蓝色的军装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挺拔。
他的目光穿透逐渐加深的夜色,牢牢锁定了那个在萝拉搀扶下、略显仓促地走向主堡的玫粉色身影。
就在莫薇拉即将踏入拱门的刹那,塞巴斯蒂安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破了庭院中的寂静,也像一支利箭,精准地射中了她的心扉:
“莫薇拉小姐。”
莫薇拉的脚步猛地一顿,却没有回头。
塞巴斯蒂安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近乎剖白般的坦诚与炙热:“或许在最初,在您‘失忆’之前,我对您抱有一些……肤浅而糟糕的看法。但是现在,请相信,我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是独一无二的您。我的心,如今已毫无保留,全部属于您。”
这直白而热烈的告白,如同惊雷般在莫薇拉耳边炸响。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的灼热,几乎要将她的后背烫穿。
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无处遁形的慌乱和压力。
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对上那双此刻必定写满认真的浅灰色眼眸,自己就会在那份沉重的情感面前溃不成军。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萝拉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促地对萝拉说:“快、快走……”
萝拉会意,立刻加大了搀扶的力道,几乎是半拖着自家小姐,加快了脚步,迅速消失在了城堡主堡深幽的廊道阴影之中,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塞巴斯蒂安看着那近乎落荒而逃的娇俏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坚定。
他轻轻一夹马腹,调转马头,他还要去向雷奥尼斯伯爵复命,汇报讨伐巨兽的结果,以及……那个黑发紫眸少年的表现……
回到熟悉的环境,莫薇拉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复。
虽然塞巴斯蒂安军队的随行军医已经为凯乐斯和西尔维娅检查过,但她显然更信任自家城堡里供养的、更了解贵族体质和魔法反噬的专职医师。
在她的坚持下,几位头发花白、经验丰富的医师被请来,再次为昏迷的二人进行了详细的会诊。
“小姐请放心,”为首的老医师抚着长须,语气沉稳地回禀,“这两位年轻人身体并无大碍。昏迷主要是由于魔力短时间内过度透支,严重损耗了精神本源,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等他们自然吸收元素能量,补充了消耗,明日清晨时分,应当就能苏醒过来。只需后续好生调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如初。”
听到权威医师的肯定诊断,莫薇拉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她轻轻舒了口气,幸好没有什么大事。
夜深人静,莫薇拉却毫无睡意。
她站在卧室的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和远处天启城堡隐约的轮廓。
塞巴斯蒂安一定会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包括凯乐斯的存在和他在讨伐巨兽中起到的作用,如实禀报给雷奥尼斯伯爵。
接下来,就要看那位性格难以捉摸的“疯王”舅舅会作何反应了。
是继续暴怒否认,还是会因为凯乐斯展现出的、毋庸置疑属于天启家族的强大力量而有所动摇?这直接关系到她系统任务的成败。
然而,比起凯乐斯的身世任务,此刻更让她心烦意乱、如鲠在喉的,是塞巴斯蒂安那突如其来的“婚约”和炽热告白。
“父亲……会答应他吗?”她喃喃自语。
维克托伯爵疼爱女儿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如果原主莫薇拉真的曾那般痴迷于塞巴斯蒂安,甚至让伯爵不惜私下逼迫塞巴斯蒂安签下契约……那么,面对塞巴斯蒂安“浪子回头”般的正式求婚,伯爵应允的可能性极大。
如果真的嫁给了塞巴斯蒂安……
这个念头让莫薇拉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这无疑意味着,原著的剧情线已经被她这只“蝴蝶”彻底扇歪了。
恶毒女配没有死于非命,反而可能要嫁给一个重要配角?那她改变死亡结局的任务,算是成功了吗?
系统没有提示,前途一片迷雾。脱离了“已知”的剧情轨道,在这个真实而危险的世界里,她真的能凭借自己和早早,还有这复杂的世界中,闯出一条生路吗?
未来,仿佛被浓雾笼罩,充满了未知与不确定性。
与此同时,在城堡另一侧的客房区。
凯乐斯从深沉的昏迷中幽幽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荒石山脉中那失控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狂暴的雷霆,伙伴们惊惧的眼神,西尔维娅被巨兽攥在掌心的惊险……以及,自己那无法控制的、几乎毁灭一切的力量。
强烈的懊悔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我又……差点酿成大祸……”他痛苦地闭上眼,手指深深陷入床褥。
然而,紧接着,另一幅画面清晰地浮现——在他意识即将被狂暴魔力彻底吞噬的深渊边缘,是西尔维娅那带着痛苦却无比坚定的面容,是那道直接响彻在他灵魂深处的、带着精灵独特韵律的呼唤!
是西尔维娅……不顾自身安危,将他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庆幸与某种更深沉情感的暖流,悄然驱散了部分懊悔的寒意,在他心中涌起,带来一丝陌生的甜蜜与悸动。
随之而来的,是对西尔维娅伤势的强烈担忧。
他挣扎着坐起身,体内传来阵阵虚脱无力的感觉,魔力透支的后遗症依旧明显。
但他强忍着不适,扶着墙壁,一步步艰难地挪出了房间。
凭借着冥冥中的感应和一丝侥幸,他来到了西尔维娅的房门外。
犹豫了片刻,他轻轻推开并未上锁的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月光透过窗棂,如水银般洒落在房间内,为一切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幔。
西尔维娅安静地躺在床榻上,银色的长发铺散在枕边,如同月下的溪流。
她熟睡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恬静美好,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只是脸色依旧带着些许苍白。
凯乐斯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床边。看着她安然沉睡的模样,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涌起一股失而复得般的庆幸。
白日里并肩作战的默契,危机时刻不顾生死的援手,以及平日里理性睿智的陪伴……种种画面交织在一起,在他心中汇聚成一种汹涌而陌生的情感。
鬼使神差地,他俯下身,如同被月光蛊惑,又像是遵从了内心最真实的渴望,极其轻柔地、带着无比的珍视,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如同羽毛拂过般、克制而虔诚的吻。
一触即分。
然而,就在他抬起身,心跳如鼓,耳根泛红,准备悄悄退开时,却对上了一双不知何时已然睁开、在月光下清澈如泉、带着一丝惊讶和更多复杂情绪的精灵眼眸。
西尔维娅,醒了。
或者说,在凯乐斯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感知敏锐的精灵,就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