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巷子,赵母立刻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后怕地自言自语:“幸亏……幸亏我家那死小子昨天连夜回来交代了底细……
说这位是京城那边顶了天的人家偷偷送下来历练的,身份绝对不能对外说,得暗中保护……
不然我还蒙在鼓里,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可不是给家里招祸吗?!”
她越想越觉得苏明禾通身的气度不似凡人,连带着对孙嬷嬷和诘儿都高看了几眼。
“这死小子,嘴巴倒是严实!一点都不上进!早点告诉老娘,我也好早点烧烧这热灶头啊!”
她嘴里埋怨着儿子,脚下步子却轻快起来,觉得自家算是攀上高枝儿了。
小院内,孙嬷嬷放下苹果,忍不住笑着低声对苏明禾说:“殿下,您瞧见没?赵家那小子也不知跟他娘编派了些什么,现在他娘看您,那眼神跟看菩萨下凡、生怕磕着碰着似的。”
苏明禾无奈地摇摇头,唇角微勾:“由她去吧。这样倒也清净,省得应付些无谓的麻烦。”
她乐得有人帮她维持这层神秘面纱。
走进被孙嬷嬷和诘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院,苏明禾才真正放松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是青葵小丫头又在展示她“御厨”的手艺了。
“殿下回来啦!”
诘儿欢快地迎上来,接过她的书包。
孙嬷嬷小跑着去厨房端了一碗温热的绿豆汤,满脸慈爱:“快喝点,解解暑。学校里没人欺负您吧?”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看着眼前真心关怀她的人,苏明禾心中暖流淌过。
这是她在异世唯一的港湾和根基。
“无事,一切安好。”
她简单带过白天的风波,不想让她们担心。
晚饭桌上,摆着简单的三菜一汤,却色香味俱全。
青葵骄傲地介绍着她的“作品”,小脸上满是光彩。苏明禾吃着这充满烟火气的家常菜,竟觉得比前世御膳房的珍馐更合胃口。
她尤其偏爱一道用本地辣子炒的腊肉,吃得鼻尖冒汗,十分畅快。
晚饭后,小院笼罩在暮色与安宁中。
苏明禾将窦义和赵锋唤至里屋,门窗掩好,确保谈话隐秘。
她先将林默提及的“港商窦先生”与那栋气派小楼之事说了,末了,眸中带着思量:“此人行事张扬,却又恰好姓窦……是巧合,还是?”
窦义闻言,立刻躬身,眼中闪烁着精于算计的光芒:“殿下明鉴。此事属下已有安排。
属下这几日并非虚度,已借‘窦先生’之名,初步在本地商界站稳脚跟。
为保殿下在此安心求学,免于周家此类宵小反复纠缠,属下斗胆,为殿下谋划了一个新身份。”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痛心”:“海外窦氏,乃是属下虚构的一支颇有影响力的华侨家族。
殿下您……便是窦家流落在外、近日才寻回的嫡系外孙女。
属下,便是奉家族之命,前来寻找并护卫您的管事。
赵警官,则可对外说是窦家通过关系,为您安排的明面安保。”
他抬头看了一眼苏明禾,语气带着愧疚:“只是……如此一来,着实委屈了殿下。想当年,肃宗陛下对您何等宠爱,千娇百贵,如今却要借一商贾之名遮身……”
苏明禾端坐椅上,闻言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神色平静无波。
甚至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淡然:“窦义,你何时也学得这般迂腐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借势而已,权宜之计罢了。虚名何足挂齿?
待我等自身根基稳固,羽翼丰满,又何须假借他人名头?”
她目光扫过窦义和赵锋,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决断:“此事便如此定下。细节由窦义完善,赵锋你那边,也需与你母亲通好气,莫要出了纰漏。”
赵锋立刻抱拳:“殿下放心!”
他现在对苏明禾是心服口服外加敬畏。
窦义也松了口气,殿下能如此想,再好不过。
他随即又道:“还有一事。殿下上次在古玩城‘捡漏’汝窑笔洗之事,已被属下有意宣扬出去。
如今古玩街那帮人,都在翘首以盼,等着您这位‘神手’再次现身呢。
这可是个快速扬名、展示‘窦家’底蕴的好机会。”
苏明禾点头应下:“那就等周末,我休息日吧。”
苏明禾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街景:“做得很好。周家不足为惧,但苍蝇嗡嗡叫也烦人。找个机会,让他们彻底安分下来。”
她眼波微转,落在窦义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又带着几分戏谑的浅笑:“倒是你,我这厢尚在熟悉此间规则,你倒是不消半日,便已‘青盖车’换‘九鸾辇’,排场架势,颇得长安东西两市经营之三昧了。”
窦义笑得洒脱:“殿下,您也知道,这小小县城,几日做到这个程度,都是属下都嫌慢,不过是怕引起人侧目罢了。”
赵锋也不甘示弱眼中精光一闪:“周父在文物局,听说手脚并不干净,正在争取一个副局长的位置……需要属下出手查探么?”
苏明禾摇头:“暂时不动,你们根基不稳,观察些时日再说,若是周家非要惹上本宫,本宫必然不会客气。”
“明白。”
窦义又小心追问:“您真的要去学堂读书啊?这可是要苦读三年,还要再读几年大学的。”
苏明禾靠回椅背,眸中闪烁着如同发现新舆图般的光彩:“读,为何不读?窦义,你当我不知此间学问之重?
在大唐,知识为士族所垄断,是权力的阶梯。而今,它更像是一种……力量。
一种能让我等理解这铁马(汽车)为何奔腾,千里传音(电话)如何实现的力量。
欲在此世立足,乃至重现我等荣光,岂能不懂其言语,不明其法度,不掌其技艺?
学堂,便是吾等在此世的‘将作监’与‘弘文馆’。
欲成事,先利器;欲利器,必求知。”
窦义点头应是,他自然也知道学识的重要性。
是最有效获得信息,了解世界的方式之一。
只她想安心,却并不那么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