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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五行八卦锁

    身子挤过石门缝隙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积攒了千年的阴冷气息瞬间包裹了我,像一下掉进了冰窖,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沉甸甸地压在口鼻处,那股混合着丹砂、铜锈、陈腐木材和某种莫名腥气的味道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

    手电光柱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异常微弱,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光线所及,能看到地面铺着巨大的、打磨粗糙的青石板,蒙着厚厚的灰尘。

    我稳住心神,不敢立刻深入,先用手电仔细扫视前方。

    眼前似乎是一个不小的长条形空间,手电光勉强能照到对面的墙壁,也是巨大的青砖垒砌,湿漉漉地反着光。

    左右两侧则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边界。地上还散落着刚才扔进来的铜钱,我没心思去捡。那点诡异的绿光还在前方深处闪烁,似乎远了一些,飘忽不定。

    “咋样?霍娃子?看到啥了?”斌子压低的、带着回音的声音从石门缝隙传来。

    “是个......墓道......墓道尽头有个大屋子......看不清多深......地上是青石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低声回应,“那绿光还在里头......”

    “慢慢往前探探,注意脚下和两边,别乱摸。”黄爷的声音也从上面传下来,显得有些遥远。

    我咽了口唾沫,握紧手电,小心翼翼往前挪了一步。脚踩在积尘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噗”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就在我脚步落下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响动,似乎就从我脚下传来。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什么声音?!”上面的黄爷立刻警觉地问道。

    “好像......好像踩到啥了......”我声音发干,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几秒钟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稍微松了口气,以为是踩到了什么碎石。可就在我准备再次抬脚的时候——

    嗡——嗡——嗡——

    一连串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嗡鸣声,突然从四面八方的墙壁深处传来。紧接着,墓道两侧的墙壁上,猛地亮起了两排幽绿色的火焰。

    那火焰好似两条吞吐信子的毒蛇,跳跃不定,绿油油的光瞬间照亮了门口这一片区域,将我的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扭曲晃动,如同鬼魅。

    “我操!鬼火!咋他妈蹿到这来了?”斌子在后面失声惊呼,吓了我一大跳。

    绿光映照下,我看清了这确实是一条墓道加一间墓室,规模不小,像是个耳室,整体造型俯瞰应是一个“凸”字。只不过我胆子小,始终在“凸”字最上面的墓道部分活动,不敢冒险进入墓室。

    墓室左右两侧的墙壁旁,摆放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像是陶俑或者器皿,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正对着我的方向,也就是墓室的尽头,似乎还有一道门户,通往更深处。

    而那两排绿油油的火焰,就镶嵌在石门内墓道的两侧墙壁上,无声无息,却散发着冰冷的寒意,将那诡异的绿光投射在整个空间。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扭头就跑。

    “别慌!”黄爷和老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石门外,他们的厉喝声传来,稳住了我的心神。“这鬼火是照明的!不是冲你来的!仔细看,还有别的没有?”

    我强忍着恐惧,站在墓道尽头,借着这绿油油的光线,快速扫视耳室周围。只见墓室两侧的墙壁上,除了几盏星星点点的阴火,似乎还刻着一些图案和字迹。

    “墙上......墙上刻着东西!”我急忙汇报。

    “快!快看看!”老范的声音带着兴奋和紧张,“看看墙上刻的啥?是不是星图或者卦象?”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站在墓道与耳室的交界处,将手电光聚焦到右侧墙壁。

    墙壁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污垢,但刻痕很深。仔细辨认,能看到是许多复杂的图案和符号,中间夹杂着一些古老的篆文。那些图案,有日月星辰,有奇异的鸟兽,还有......还有一个个圆盘状的的东西,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刻度和小字,周围围绕着八卦符号(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而在这些图案下方,靠近墙角的位置,赫然放着几个形状古怪的青铜器物。一共五个,颜色青黑,造型古朴,分别对应着:铜鼎、灯盏、木雕、水匜(yí)、还有一个......像是一柄短剑。

    这五个青铜器摆放的位置似乎也暗合某种规律,但表面都覆盖着厚厚的铜锈和污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色泽。

    “黄爷!墙上刻着八卦星图,墓室中央还有......还有五个家伙什。像个鼎、灯、树桩子、水瓢、宝剑。”我急忙描述。

    “五行器!”石门外的老范突然激动地喊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金木水火土,这是五行八卦锁。”他将目光转移到黄爷身上:“黄爷,我们进去吧。”

    不一会儿,黄爷、老范、斌子就侧身挤了进来,老柴、泥鳅也依次滑了下来。三娘、哑巴和老皮则留在上面望风和策应。

    人多力量大,我们一行人瞬间把“凸”字的上半部分给占满了。

    我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墓道,心里的担忧稍稍削减了点。

    只不过还没等我高兴太久,黄爷就发现了墓道尽头的端倪。他咋了咋舌,看着我和斌子,心有余悸地开口:“还好你俩刚才没冒失,这墓道没事,但后面联通的耳室是传说中的度量室,地板下面有秤,只能承受百来斤的重量,进的人一多,重量超过极限,机关就触动了。”

    我和斌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色煞白,庆幸刚才没进去。

    “只能进一个人,只有找到机关,把地板下的度量秤关了才行。”黄爷当机立断,看着体型最小的我和泥鳅,沉声道,“你俩谁敢去?”

    泥鳅看了我一眼,知道我害怕,又看了看黑黢黢带着点绿光的墓室,正准备开口,就被我横插一脚抢占了先机。

    “我......我去!”我心里哆嗦,但嘴上却言辞犀利。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我也不想一直当个门外汉。

    黄爷听见我的回答,面儿上依旧看不出是满意还是别的,不过却拍了拍了我的肩膀,嘱咐道:“小心点,有问题就退出来。”

    我点点头,毅然决然地踏向墓道联通的耳室。

    咔哒。

    一只脚踏上青石板,我的心可谓是提到了嗓子眼。黄爷说这间耳室是度量室,那就意味着我其实是踩在一个巨大的秤上面,我当时的体重只有100斤出头,一旦超过重量设定的极限,我怕是要被万箭穿心而死了。

    咔哒。

    另一只脚落上去,我的重量全部转移到耳室的地板上,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朝了。

    静。

    出奇的静。

    我没死,机关没被触动。我立在原地,宛如得到皇帝的大赦,终于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只不过这仅仅是第一步,我怎么就出了一身冷汗呢?

    不等我多想,老范的声音就顺着墓道传了进来:“霍娃子!看看那些星图卦象,有没有特别的点?”

    我赶紧看向墙壁。

    在绿油油的阴火光线下,那些刻痕显得更加诡异。

    忽然,我注意到在那些圆盘卦象中,“坎”卦符号(☵)似乎隐隐泛着一种不同于其他刻痕的、极其微弱的幽绿色光泽,那是磷火经过层层折射映射上去的光,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它所指向的方向,正是墙角那五个青铜器中,那个带流水纹的“水匜”。

    几乎同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正对面那扇通往深处的门户上方,似乎也亮起了一个淡淡的、同样是幽绿色的光点,形状......形状好像也是个“坎”卦符号。

    “有光!坎卦有绿光!指着那个水瓢!对面的门上面......也有个发绿光的坎卦!”我立刻大喊。

    “坎为水,生门在北!”老范几乎是尖叫着喊道,“水匜!动那个水匜!那就是机关!小心!别碰其他四个!碰错了可能触发弩箭或者流沙!”

    五行相生相克。

    坎卦属水,对应北方。

    这耳室坐南朝北,水匜正在北角。我心脏狂跳,知道关键时刻来了。这要是弄错,可能真就交代在这儿了。

    我小心翼翼挪动脚步,避开脚下其他石板,一点点靠近北墙角那个水匜。越是靠近,越是能感觉到那水匜上散发出的冰冷水汽和一股淡淡的腥味。走到近前,发现这水匜似乎是整体铸造在地面上的,根本拿不起来。我尝试着用手握住它那流水槽般的柄,触手冰凉刺骨。

    “能转动吗?”黄爷在门外询问。

    我尝试着左右拧动,纹丝不动。又尝试着往上拔,还是不动。“不行啊!”我有点急了。

    “看看底下!或者能不能按下去!”老柴喊道。

    我蹲下身,用手电仔细照水匜的底部,发现底座和地面似乎有一圈极细的缝隙。我用手清理掉周围的浮土,尝试着用力向下按压。还是没反应。

    我额头冒汗,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忽然,我注意到水匜内部似乎有些凹凸不平的纹路。我用手电往里一照,心里猛地一动。

    只见水匜内部底部,竟然也刻着一个清晰的“坎”卦符号,而在符号中心,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凹坑。

    “里面!里面有个坑!”我喊道。

    “放东西!快!看看墓室里有没有能放进去的东西!可能需要钥匙!”老范急吼吼地提醒。

    放东西?

    放什么?

    我火急火燎地扫视四周,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当钥匙,又手忙脚乱地摸遍全身,除了那两枚铜钱和一点散碎零钱,就是工具......

    铜钱?

    坎卦属水,金生水。

    铜钱属金。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我也顾不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掏出那两枚串在一起的“成双成对钱”,一狠心,将其中的一枚“乾隆通宝”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按入了水匜底部的那个凹坑之中。

    大小居然正好!

    就在铜钱嵌入凹坑的瞬间!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响动从水匜内部传来。紧接着,我握着的水匜手柄突然微微一松。我下意识地顺势一拧。

    嘎啦啦啦——

    一阵沉闷的、仿佛生锈齿轮转动的巨响从地底和墙壁深处传来。整个耳室都微微震动起来。对面那扇门户上方,那个幽蓝色的“坎”卦符号猛地亮了一下。紧接着,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那扇看起来沉重无比的青石门,竟然缓缓地、向上升起了。露出了后面黑漆漆的、不知通往何处的墓道。

    成功了!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开了!门开了!”我朝着外面激动地大喊。

    “好小子!有你的!”斌子兴奋的声音传来。外面也传来一阵松气的声音。

    黄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好!依次进去,都小心点。”很快,他们纷纷走出墓道,看到升起的石门和满室的绿光,也是啧啧称奇。

    黄爷进来后,先是仔细查看了那水匜和我放入的铜钱,又看了看墙上的刻痕和五行器,面色凝重。

    “坎水为生,金钥启门......布这局的是个高手。”他喃喃道,又看向我,“霍娃子,你咋想到用铜钱的?”

    我把我“金生水”的想法说了下。

    老柴点点头:“机智!运气也好!要是放错了,怕是够呛!”

    我也跟着点头,心想三娘虽然没下来,但是却救了我一次,救命之恩应该怎么报答呢?

    我忽然想到了画本子里都是些“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桥段,脸蛋瞬间就红了。

    在墓室里想这些情爱之事,我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斌子和泥鳅双双把胳膊搭在我肩头,给我竖了两个大拇指:“行啊!没给咱北派丢脸!唉你脸咋这么红?”

    听他们一说,我才发现我脸不仅红,还可烫手嘞!只能咬着牙说刚才太紧张了。

    他俩听我这样解释,也没有多想,毕竟刚才的凶险都看在眼里。

    这时,泥鳅已经松开手好奇地用手电去照耳室里其他陪葬品了。

    两侧靠墙果然是一些陶俑和陶器,还有些已经烂没了的箱子痕迹,估计原本装的是丝绸粮食之类。陶俑多是兵卒和侍女模样,造型古拙,在绿光下显得面目狰狞。

    “黄爷,这些玩意儿......”泥鳅搓着手。

    “先放着。”黄爷摆了摆手,“正主还没见到,别贪这些小零碎,这地方邪性,动错了东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走到那扇升起的石门前,用手电往里照去。

    里面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墓道,深不见底,黑得吓人。而更让人心悸的是,墓道两旁的墙壁上,似乎也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和文字,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丹砂和腥气,似乎更加浓郁了。

    黄爷看着幽深的墓道,眼神闪烁,“这底下躺的,不是一般人。都打起精神,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我们几人站在石门入口,望着那吞噬光线的黑暗墓道,刚刚破解机关的兴奋迅速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面对未知巨兽般的恐惧。

    这座深藏于黄土之下的西汉玄宫,才刚刚向我们掀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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