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葫芦的哥哥，阿蛮。”青年脸颊上立刻飞了两抹红，他有些无所适从地挠了挠后脑勺。
姬瑞雪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很是亲和地笑笑：“你好。”
目光扫过阿蛮身后的种种工具，还有那破开冰面的河，她心里顿时觉着有些怪异：这葫芦是拉她过来专程请她吃感谢饭的？
她的身份在这营帐里太过敏感，一步行错可能就会导致主线任务偏差失败。
白天她的营帐前人来人往，若是离开太久，总会惹人生疑。
青年似乎看出来她的顾虑：“阿雪姑娘，这个地方一般没什么人过来的，我是专门想谢谢您，谢谢您关心和照顾葫芦。”
“公主，鱼已经抓到了，烤完给您带回去，您要是担心，您就先回去，夜里葫芦给你送过去。”阿蛮指了指网子里鲜活蹦跶的鱼。
姬瑞雪望见冰上裂纹，一看便知是特意破冰为了抓早春的鲜鱼，准备了充足的工具。
鱼叉渔网一应俱全，青年的手冻得通红，难以想象肌肤触及冰河的刺骨是何种感受——
葫芦的眼神殷切期盼，阿蛮的语气真挚恳切。
她想到反正与少年见面的时间一般要等月上枝头，
现在尚早，这情景，也不好推拒人家一番心意。
葫芦的腿脚还未全好，怎能忍心让她跑一趟送鱼呢？
“也好，那谢谢你们啦。”少女虽只露出面纱下的两只眼，但那弯如月牙的眸子流转间顾盼生辉，明媚动人。
。
宋枭野不眠不休地在王帐里与耶律保商议攻打月国的计划。
三日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踏出王帐。
日落西山，月影初现，这也是寻常姬瑞雪会给他送吃食的时间。
特意推拒了王帐里的夜宴。
明日便是出征的时间了，待此一役，若是能凯旋，他在淄楚大营的统帅地位彻底稳固，便是他参与到部落发展谋划、窥看军机图的最好时机........
营里还有几个仍然不服他的钉子户，仗着资历老、是耶律保麾下老臣，就对他多半刁难......
此番耶律保虽对他委以重任，却也让几个不服管教的老东西随他一起去，美其名曰为他护航，实则也有监视之意。
少年斜身倚在大树后，望了眼静静矗立在那的营帐，唇角一点一点勾起，耐心地等待月亮升起。
直到月光将人影拉得很长，宋枭野的眉头一点一点蹙起。
月亮初悬枝头的那一瞬，少年心中的燥郁再也压不住了，一双绿瞳泛着幽冷的光。
他将地上的枯枝踩得咯咯作响，脚下不自觉朝着那营帐迈步。
抬脚向前走出五十米，他望见了风雪里的一道身影。
娇小，身披落雪，粉色轻纱随风飘扬，还真是风尘仆仆啊。
少年的绿瞳闪过一丝兴奋，却又在发现了点古怪之后，倏然冷了下来。
她不是从营帐里出来的。
他脑筋转得飞快，脑海中突然晃过一个名字，和一张笑得刺目的脸，眼里渐渐染上一层阴郁。
直到那急促且热烈的脚步声逼近，宋枭野幽绿的眼瞳里恢复了平静。
姬瑞雪抖落了斗篷上的碎雪，双眼里染着明媚色彩。
她拿着油纸包好的烤鱼兴冲冲地靠近，瞥见少年略显冰冷的眉眼，她疑惑问：“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还是今天在王帐里发生了什么棘手事？”
宋枭野压平了唇角，尽可能控制住体内不断滋生的燥郁，幽幽看着情绪异常盎然的少女：“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姬瑞雪听见他声音如常，顿时松了一口气。
情绪立刻沉浸在给他带了新吃食的兴奋里。
“正要同你说呢！今天我去看葫芦了，给你带了烤鱼！我特意包好给你带来的！快尝尝！”
轻风将面纱摘落，露出张神采飞扬的小脸，她笑起时，唇角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宋枭野瞥见那张明媚似天光的脸，又听她说是为了给自己带吃食，瞳孔里的冷意也消散了些许。
他挑眉道：“是那小家伙从伙房里偷出来的？”
这天寒地冻的，鱼是不可多得的新鲜美食，除了特供饮食的王帐，其他普通人也没可能吃上。
姬瑞雪没有意识到这话里深意，利索地打开油纸包装，把烤鱼献宝似地递到他手里，一面叨叨说：“哪有？她那么小，怎懂偷？是抓的鱼，是抓的。”
宋枭野握着签子的手收紧，骨节泛着白，眼神幽幽看不出情绪。
这天气，河上的冰还冻得严实，要抓条鱼还要先破冰，再拿工具去叉。
一个娇滴滴的公主，一个个头比他腿还短的小东西。
破绽百出。成何体统。
姬瑞雪望见少年蹙起的眉头，感受到那满是不信任的情绪，噗嗤笑了声：“你不会以为是我或者葫芦摸的鱼吧？没有这样的本事！”
“是葫芦的哥哥，阿蛮，说是要感谢我，给葫芦送了那么多吃的。”
“看吧，说助人为乐是会有好报的，这些烤鱼冬天在这破地方实在太难得了！快吃快吃，别弄凉了！”
宋枭野嘴角一点一点平下来，声音听不出情绪。
“这样啊，阿蛮，葫芦的哥哥，阿蛮。”宋枭野重复念叨了一遍，唇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少年不着痕迹地把烤鱼拿离自己的嘴边，盯着眼前人，问道：“你就不怕他们有所图，有目的啊？”
姬瑞雪察觉到气氛有一丝不对，连忙解释道：“你放心，你的事，我一个字也没往外透露。”
“葫芦那天在我营帐中看见你，却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少年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无名火，面上扯出淡淡的笑：“你今天，是和他们一起吃了东西后再过来的？”
姬瑞雪大脑飞快思考着这话中意思，仔细斟酌后道：“没，葫芦带我过去的，说是想给我东西。”
“我去了，他们把烤好的鱼给我，我想着你在等我，就立刻跑回来了，马不停蹄。”姬瑞雪生怕他不信，目光直勾勾盯着他，虔诚而坚定。
少女的眼眸晶亮，比天上银河还要璀璨，语气坚定，没有撒谎的痕迹。
宋枭野幽绿的眼瞳黯了一瞬，喉结轻轻滚动。
眼见着少年的唇角再一次轻轻勾起，姬瑞雪暗自松了口气。
还算好哄。她这样想着，又主动拉近关系地问道：“明天你们出发，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路上如若有身体不适，就要停下来修整一二，别逞强。”姬瑞雪绞尽脑汁想她毕生能够想到的所有关心人的话语：
“累了就休息，饿了要及时吃饭，身体不适了找大夫看看。”
“还有注意自己的皮外伤，不要淤青了伤到了而不自知。”
“你长得这么好看，别硬是折腾了自己一身伤，多可惜呀。”
....................
“还有，记得多喝热水——”
姬瑞雪想到每次他悄悄摸到自己营帐，却只喝那杯放凉的水，这总归是对他身体不好的。
宋枭野垂眸看她，少女眼神晶亮，唇如朱丹，饱满的唇珠泛着微光．
姬瑞雪鬓边的碎发在脸上轻轻拂过，
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像是天边的红日鲜活明媚。
少年喉咙微涩，双眼再一次放空，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拢紧。
“我给你存了几天的口粮，虽然可能用不上，但你还是带着，里面还有金疮药和绷带！如若伤了，自己要处理下哦。”
“实在包扎不了的，找大夫。”姬瑞雪望见宋枭野幽远的眼瞳，就知道这孩子又又又又走神了，她碰了碰他的小臂。
好硬。
她脑海中忽然想起那一晚给少年上药，他的身体也是这般发硬。
听到身边人的一声咳嗽，她才有些懊恼地回过神来，温柔地笑看他：“我等你回来。”
“好啊。”少年喉结滚了滚，眼瞳幽幽望着她，似不经意地道：“这段时间别再跑去见那小家伙了，被人看到了不好。”
宋枭野视线从她明澈的眼瞳，转到她挺秀的鼻梁，再掠过珍珠般的耳垂，最后落在芳软的唇瓣上。
少年指甲嵌入肉里，眼瞳里闪现一丝仓皇。
突然想起那天枕树枝而眠，醒来时浸湿的衣裤，他又觉得小腹处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酥酥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