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涅克萨姆铸造世界的事务告一段落后,陈瑜开始着手安排返回那颗发现古代传送仪的死亡世界。
成功晋升贤者、与监造大贤者沃克斯敲定了技术分成协议,并确认了未来座舰NXS-07的基础改造方案,这些核心目标均已达成。
此刻,他思考的重心自然转向了下一个阶段——返回赛博朋克世界。
尽管他随身的移动工坊内就携带着维度传送仪,理论上只要能量充足,在任何地点都能启动跨维度传送,但陈瑜从未考虑过在铸造世界进行这种操作。
涅克萨姆虽然地处偏远,无法与戒备森严的火星相提并论,但其内部依然遍布着各种监控节点,驻扎着为数不少的技术神甫。
一次未经报备的大规模能量爆发或空间扰动,极有可能触发警报,引来他目前最不希望面对的审视与探查。
相比之下,返回那个已被他完全掌控的死亡世界遗迹,虽然需要多花费一些航行时间,却能最大限度地保障行动的安全与隐秘。
在那片与世隔绝的荒芜之地,他可以不受干扰地进行传送实验,从容地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
权衡之下,这点时间成本无疑是值得付出的。
在启动返程流程之前,陈瑜清楚地意识到,他必须着手解决一个迫切的问题:扩充自己的核心团队。
伊格尼丝统领的护教近卫军忠诚可靠,战斗力毋庸置疑,但这支军队无法胜任研究辅助、技术管理和日常事务处理等工作。
他需要的是能够理解他的思路、执行复杂指令的技术骨干,是像伊格尼丝那样既能独当一面,又值得托付全部信任的真正心腹。
按照机械教的传统,这类角色通常由神甫亲自挑选和培养的学徒担任,或者由直属的技术神甫团队构成。
这些助手的来源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从培养罐中诞生的“定制调整者”,他们从基因层面就被塑造成忠诚的工具。
另一种,则是从巢都或附属居住区中筛选出的苗子,他们凭借过人的天赋和毅力,在残酷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最终获得神甫的青睐。
陈瑜自己,就是后者的典型代表。
他的起点远非光鲜。
作为一名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的穿越者,陈瑜最初落脚在某个巢都底层的工人家庭。
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被笼罩在永不停歇的机械轰鸣与刺鼻的工业废气之中,周围是望不到尽头的锈蚀金属与麻木的面孔。
在这个知识被严格管控、近乎垄断的世界,获取真正的技术知识异常艰难。
正规的教育与他这样的底层工人子弟无缘,每一本基础技术手册都价格不菲,每一次系统性的授课都需要支付他难以承担的学费。
大多数与他一同在流水线上劳作的人早已麻木,认命地重复着单调的工作,直至生命终结。
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陈瑜无法认命。
他那远超常人的求知欲,成了昏暗巢都里唯一燃烧的火苗。
每天结束繁重的强制性劳动后,当其他工友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换取廉价的消遣时,他却要拖着同样疲惫的身体,想尽一切办法汲取知识。
他最主要的途径,就是去街区那座简陋的机械教传教神殿“蹭课”。
他挤在那些茫然或虔诚的信徒中间,如饥似渴地聆听着低阶神甫面向公众宣讲的、被极度简化和过滤的教义与基础技术知识。
这些内容对神甫而言不过是例行公事,对他却是窥见这个庞大技术体系冰山一角的宝贵窗口。
他支付不起私下请教的高昂费用,只能厚着脸皮,在神甫宣讲结束后,抓紧那短暂的间隙,鼓起勇气上前提出自己积攒已久的问题。
那些神甫倒也说不上排斥,更多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漠然。
他们通常面无表情,言语简短,偶尔会解答一两个最基础的问题,更多时候则是以“这超出宣讲范围”或“你需要系统的学习”为由淡然回绝,随后便不再理会。
“又一个想靠小聪明改变命运的巢都小子。”他隐约能感觉到这样的目光。
但他没有放弃。
缺乏数据板和教材,他就用捡来的废弃零件和金属片,凭借记忆在地上刻画电路图和公式;没有实验材料,他就在上工时分心观察流水线的机械结构,在脑海中反复推演。
他的双手因长期接触粗糙的金属和机油而布满伤痕与老茧,但他的眼神始终专注,紧紧盯着那遥不可及的知识殿堂,利用一切可能的缝隙,艰难地向上攀爬。
这份在旁人看来毫无意义,甚至有些可笑的坚持,持续了数年。
转机发生在一个寻常的日子,一位途经此地的探索神甫,偶然注意到了这个总是出现在神殿角落、眼神中燃烧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求知火焰的年轻人。
或许是陈瑜在回答某个基础问题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超越常规的理解引起了神甫的兴趣;或许是他用废弃零件拼凑出的那个简陋却功能完好的信号放大器模型,证明了其动手能力和潜力。
总之,陈瑜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
他凭借多年积累的、虽然零碎却足够扎实的基础,以及那份不容置疑的热情,最终打动了这位探索神甫,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资格——一个离开巢都,成为机械教学徒的机会。
这仅仅是第一步。
踏入机械教的大门,并不意味着平步青云。
他来自底层的出身、匮乏的资源、与那些“定制调整者”或贵族后代相比巨大的起点差距,都成了他必须跨越的障碍。
他需要付出数倍于他人的努力,才能勉强跟上课程;需要时刻保持谦卑和警惕,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寻找立足之地;需要在一次次实践考核和派系倾轧中,小心翼翼地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时避免成为牺牲品。
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每一次晋升都伴随着汗水和算计。
他就像一颗被扔进巨大齿轮组的石子,要么被碾得粉碎,要么就必须找到缝隙,顽强地卡进去,成为这庞大机械的一部分。
这段从巢都底层一路爬上来的经历,塑造了他坚韧、谨慎且务实的性格,也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在机械教这个冰冷而残酷的体系中,可靠的心腹是多么难得,又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