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秘书在楼下等你,快点的吧。”
沈听岚语气着急,推了推将她圈在怀里纹丝不动的男人,两人陷在沙发里。
距离陈秘书又一次来电已经过去十分钟,她能想象陈秘书在楼下是如何焦急上火。
前方战事吃紧,主帅迟迟缺席,实属军心不稳。
而大领导气定神闲,手指碾着她的发尾,揉着玩。
稳如泰山。
现下林之州很能共情商周纣王帝辛,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妲己。
正如白居易的《长恨歌》里所写“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林之州觉得古人表达还是含蓄,如今还未交融,他就已经想懈怠罢工。
自不用说等真的水到渠成,他不敢深想那是何等携云挈雨、颠倒凤鸾的美妙滋味。
距离上一次时隔四年——
“林之州,快点,快点。”沈听岚已经起身来拉他。
怀里急眼的小女人打断他的臆想。
林之州那般风轻云淡的从容样子,和沈听岚黄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形成鲜明对比。
沈听岚拉了他,又满屋子找他的公文包,忙的团团转。
而沙发上的林之州则不得不站起身,优哉游哉将衬衣重新扣好理了理。
眼神随着那团忙碌的白色身影打转。
白色衬衣他前日才穿过,如今毫无阻碍与她肌肤相贴。
同袍同泽。
同心同行。
林之州眉眼倾泻笑意,往日冷刻面容变得柔和缱绻。
面前这番景象倒有点像他们的婚后生活,像极了妻子催促丈夫上班的情景模拟。
大领导忍不住神摇意夺、心驰神往。
沈听岚回头见他还站在沙发旁一动不动,面色恍然凝思,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那也不能耽搁上班啊。
手里提着他的黑色皮质公文包,有些重量,质量极好。
路过茶几时,眼疾手快薅了一个精致糕点。
强行塞进男人嘴里,另只手推着他往门口走。
推推拉拉到了门口,沈听岚左手握着门把手拧开,差一点就将男人成功推出去。
房门微敞,男人伸手拿下嘴里的糕点。
另一只手臂顺过来将她圈向自己身前,低语:“真不用我等你,还有几分钟衣服就该送过来了,一起。”
沈听岚摇头拒绝:“不用,女人家磨磨蹭蹭,我不耽搁你,你快上班吧。”
她挣开大领导的怀抱,把门打开,将他推出去。
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发现走廊上并没有人,放下心来。
林之州被推的身体转了个圆圈,一手糕点一手公文包,顺势又将她裹住。
和颜悦色低声道:“你记得把戒指和手镯带回去。”
物归原主才好。
沈听岚点头。
语气却有些不耐又燥:“晓得了,晓得了,大哥求你了,搞快点去上班,陈秘书都怕等到花儿都谢了。”
林之州低头凝目,温情脉脉:“不吻别吗?”
沈听岚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
吻,吻,吻。
吻你个大头鬼。
看我不把你性感的嘴巴吻的稀巴烂。
动作粗鲁拉着林之州的脖子向下,饱满红唇重重碾在他的唇上。
而楼下长时间等待的陈秘书,心慌意乱,老大别生病了下不来床,毕竟有前车之鉴。
两年前在云省就发生过,一屋子干部在政府等着林之州主持开会,结果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都是无人接听,当时他因为准备开会材料先到政府,以为老大随后就到。
等大家发现不对劲,他赶到老大宿舍的时候人都烧糊涂了。
一直喃喃自语“男男”什么的,反正他是没听明白。
刚才电话里听着挺精神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点还是上去看看。
一路思索踏进电梯。
这老大工作起来也是废寝忘食,那些年年在云省的苦日子历历在目,苦不堪言。
如今瞧着倒有了些人情味。
叮一声电梯门开。
陈秘书疾走,转弯抬头向林之州的套房门望去,间隔几米远,看到老大低头的背影。
小跑上前。
而对于只蜻蜓点水的一吻林之州哪里能满足。
缠着她火热湿吻,贴着那红唇香舌甜蜜搅弄挤压。
陈秘书小跑距林之州两步远陡然刹车,双眼惊鼓,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脑萎缩梗塞。
他就知道,老大身体壮的跟头牛似的,哪里能轻易生病。
能让老大破戒消极怠工的非嫂子莫属。
撞破老大的好事,简直罪该万死。
这一秒愣神间,陈秘书与似有察觉睁眼的沈听岚四目相对。
沈听岚眸若铜铃,挣扎奋起,呜呜咽咽。
身后陈秘书右脚绊左脚,左脚绊右脚,左右上下不分,差点撞墙上。
男人手臂带三分力钳着她,嗓音温热:“躲什么。”
沈听岚使劲一脚踩在他的脚背。
躲什么,躲你妹啊。
现在她尴尬的能用脚抠出一座梦幻芭比城堡,十几层楼高那种。
以后他和陈秘书都不能直视对方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手里有些碎的糕点重新塞进他嘴里,用力一推。
接着砰的一声关门,一气浑成。
林之州慢条斯理咀嚼糕点,难得好心情眉挑眼笑,信步转身。
表情倏地凝固,柔情蜜意瞬间转换,一派端肃凌冽。
面壁思过的的陈秘书凄风苦雨。
目光不安地四处游离,不敢接触来自自家老大冷若冰霜的眼神。
好绝望。
林之州面不改色,从容淡定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大步往电梯方向走。
陈秘书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噤若寒蝉。
电梯箱内沉寂。
林之州斜睨陈秘书一眼,撩唇轻吐三个字。
“扣 工 资。”
陈秘书天塌地陷,心里申冤喊屈。
老大你那三十七度的体温里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
可谓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有意见?”
陈秘书摇头猛甩:“没有,没有。”
有也不能说。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车内。
林之州淡声道:“先给廖书记通电话,去市政府。”
陈秘书点头应答。
通话完。
后座林之州视线停留在驾驶室陈秘书后颈思考。
陈景,陈秘书的全名。
大院光屁股一起长大,从小唯他马首是瞻。
从林之州从政起,身边助理兼秘书一直都是他。
更是胜似亲弟兄的感情。
只是亲弟兄的情路比他更为坎坷,恋爱时轰轰烈烈,分手时无声无息。
其中原因林之州大概了解,大体就是身份悬殊,家庭背景差异,门不当户不对。
而陈景相恋多年的女朋友就是四年前由他安排进入江城政府的周璐。
当时陈景和周璐分手,周璐伤心欲绝,求到他跟前,就是为了不被陈景找到,林之州自然了解陈景对周璐深入骨髓的感情。
他也曾委婉表示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周璐坚决不肯多说一个字,为了保住好兄弟的爱情,给他们彼此一个缓和的机会,正巧此时沈听岚回了江城,他正好需要一个辅助。
无巧不成书。
周璐悄无声息的离开,无疑对陈景是毁灭性的打击,那时陈景花了好大功夫才抱得美人归,对周璐情根深种,又迫于和家庭的对抗,始终两难全。
出于对陈景的了解,也想为他俩在争取一番,所以瞒着陈景将人安排进了江城。
这一待就是四年。
这几年陈景和他一样,不近女身不沾女色,两人活的跟苦行僧似的。
四年时间过去,他和小女人能和好如初,陈景和周璐也许也能破镜重圆。
毕竟一段真挚的情感。
相爱简单,一直相爱却很难。
他是幸运的,他希望陈景也是。
思绪至此。
他声腔沉冗:“周璐也在江城。”
刺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急刹。
后车因为前车突然刹车,差点撞了上来,幸好跟车距离远,才幸免于难。
从后面降速改道,降下车窗,怒骂一句扬长而去。
而驾驶座的陈秘书双眼赤红,方向盘上的手不停颤抖。
周璐。
这个名字几年不曾被人提起,可这些年半夜入梦的人全都是她。
别人不曾提,但他不曾忘。
融于骨血之间,想要忘记如抽筋扒皮、断骨重塑的痛。
怎敢忘。
林之州的话,只需几秒,陈景心中便猜测出当年璐璐了无音信和他有关。
仅存的一丝理智将轿车重新启动,靠停路边。
多年和林之州共事的默契,以及工作上陈秘书都是林之州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会多嘴逾越。
这一次,陈秘书没了上级与下级之间的尊重和恭敬。
他直视林之州,语态生硬质问:“为什么瞒着我?”
林之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握着车把手打开车门下车,靠在车边,点燃一支香烟。
朝还在驾驶位的陈秘书邀请:“出来透透气。”
陈秘书依言下车,神态萎靡,林之州伸手将烟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他。
他接过林之州递过来的香烟点燃,猛吸一口,呛的眼泪掉下来。
而林之州接下来颇有耐心解释:“当初周璐找到我,我也劝她跟你好好沟通,但她果断拒绝,我不好多问,恰逢你嫂子回了江城,我就让周璐先来江城。”
陈秘书冷笑一声打断。
“让璐璐帮你看嫂子,林组长你真是好计谋,我这几年怎么过的,你不是不知道,你竟连一点口风都没露。”
林之州无奈,垂眸反问:“你确定我告诉你,你和周璐那时候一定能在一起?”
陈秘书沉默不语,直到一支香烟燃尽,没有答案。
是的,他没有答案,林之州说的没错,早知道周璐在江城,他也没法给她一个肯定的未来。
而以周璐的性格也不可能无名无份跟他呆在云省,而他也不可能让她委曲求全,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两人爱的浓烈刻骨,却又不得不分开的原因。
家庭二字,沉重又无法摆脱。
他享受家庭带来的种种好处,就必定要背负一些责任,而这众多责任里就包括婚姻不能做主。
所以他只能选择逃避,也唾弃自己是懦夫。
他无法像林之州优秀到任何事可以自由做主,所以京都的家从周璐离开时,他也从来没有回,这是他无声的抗议。
这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一辈子不能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那还有什么意义?
毫无意义。
陈秘书这一刻也迷茫了,全然没有刚才的气势,扪心自问,“那我现在知道又有什么意义,躲在一旁暗中偷窥她?”
不由得自嘲一笑,心痛难抑。
林之州视线飘远,心里酌情思考一番,开口:“也不是没有机会,你在云省跟了我四年,等巡视组工作圆满落幕,相信也能独当一面。
有了一定成绩,你父母那里让我爷爷再去说和说和,之前回京都,也听你父母那边传消息,貌似有松动,也许一切都刚刚好。”
此刻陈秘书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找到了方向。
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林之州点头。
这会子陈秘书没有了顾忌,林之州点头了,那就表示板上钉钉。
他恨不得马上就去找周璐。
急切道:“那我能请假去找璐璐?”
林之州轻瞟他一眼,这么沉不住气。
似有想起什么,点头同意,语气平稳:“等星期一吧,跟你嫂子商量,跟我说没用,毕竟你走了没人开车。”
“还有,你找周璐避着点人,别动静太大。”
陈秘书颔首。
内心动荡不安,忐忑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