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乡村小说 > 勇闯秦始皇墓 > 第82章 食血虫

第82章 食血虫

    硫磺粉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林野正盯着自己的手腕发愣。

    皮肤下的血管在轻轻跳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刚才被食血虫扫过的地方,浮起一道淡红色的痕迹,正慢慢变深,像墨汁滴进了清水。

    “别碰。”苏烈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掌心带着粗糙的茧子,“这虫邪性,碰了会顺着皮肤往肉里钻。”

    食血虫不是虫,是线。

    细如蚕丝的红线,一头扎进石壁的裂缝,另一头像探测器似的在空中摇摆,尖端闪着针尖大的光。老金的小腿已经肿得发亮,青黑色的纹路从脚踝缠到膝盖,像被勒上了道扭曲的铁线,他靠在石壁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叶薇蹲在他身边,正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被虫涎浸透的裤管,刀刃碰到皮肤时,老金疼得闷哼一声,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它们怕硫黄。”苏烈把半包硫磺粉塞进林野手里,自己攥着工兵铲,眼神狠得像要吃人,“你守住老金和叶薇,我去拿备用的粉。”

    林野没动。他盯着那些从裂缝里涌出来的红线,它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正朝着老金的方向聚。而老金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落在地上,晕开小小的红圈,成了最醒目的路标。

    “我去。”林野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

    苏烈回头瞪他:“你胳膊上有伤!”

    林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臂,被碎石划开的口子还在渗血——刚才为了护老金,他用胳膊挡了下从头顶坠落的碎石。现在想来,那大概就是食血虫盯上他的原因——血腥味。

    “正合适。”他扯出个笑,把硫磺粉往苏烈手里塞,“你在这儿撒粉,别让它们爬到老金身上。叶薇,照顾好老金。”

    叶薇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却还是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掏出绷带:“小心点,储藏室在左拐第三个岔口,门是铜制的,上面刻着‘仓’字。”

    没等苏烈反驳,林野已经冲了出去。

    食血虫的反应比想象中快。刚跑出两步,就有红线缠上了他的脚踝,像被烧红的铁丝烫了下,疼得他踉跄了一下。林野咬紧牙,没回头,只是把受伤的胳膊往身后甩了甩——血珠甩出去的方向,立刻聚来更多红线,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

    这是他算好的。

    食血虫追着血腥味来,他就把血当诱饵。苏烈说得对,这些虫邪性,但也蠢,只认血腥味。

    甬道里的风带着腥气,是食血虫的味道,像腐肉混着铁锈。林野能听见红线划过空气的“嘶嘶”声,它们离得越来越近,有的缠上了他的小腿,有的擦过他的后背,留下火辣辣的疼。他能感觉到那些红线在往皮肤里钻,像无数根细针,顺着毛孔往里探,每动一下,都像有把钝刀在刮骨头。

    他不敢用手去拽,苏烈说过,越拽缠得越紧,只能靠硫磺粉。但他把粉留给了苏烈,现在手里只有一把工兵铲,还是刚才顺手从地上抄的。

    “去你妈的。”林野低骂了句,挥起工兵铲劈向缠得最紧的那束红线。

    金属撞在石壁上,火星溅起来,红线被震得松了松,却没断。反而因为这一下,更多红线从两侧的裂缝里涌了过来,像一张网,朝着他的伤口扑。有几根钻进了胳膊上的伤口,林野疼得眼前发黑,差点栽倒,踉跄着扶住石壁,指节抠进石缝里,硬生生稳住了身子。

    胳膊上的疼越来越烈,像有无数细针在扎,又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噬骨头。林野咬着牙,视线却没乱——前面的岔口快到了,叶薇说的第三个岔口,铜门上刻着“仓”字。他数着步数,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脚踝的红线已经缠成了团,青黑色顺着小腿往上爬,像潮水漫过沙滩。

    他想起苏烈当年在面馆里,也是这样把他护在身后,对着几个地痞说:“他是我弟。”

    那时候苏烈也才十六岁,比现在还瘦,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却把他挡得严严实实。地痞的钢管砸在苏烈背上,发出闷响,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把林野往身后又拽了拽。后来林野才知道,那一下让苏烈躺了三天,后背紫得像块猪肝。

    “我护着你。”苏烈当时趴在床上,声音含糊,却说得笃定。

    现在换他了。

    林野猛地加速,用肩膀撞开储藏室的铜门。门轴锈得厉害,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像是在哭。门后的硫磺粉袋子堆得像小山,麻袋上落着厚厚的灰,显然很久没人动过。他抓起最近的一袋,手指因为疼和急,抖得厉害,好几次才扯开麻袋口,硫磺粉瞬间扬了起来,呛得他剧烈咳嗽。

    食血虫的嘶嘶声突然停了。

    缠在身上的红线像被抽走了力气,软软地垂下来,青黑色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只剩下淡淡的红痕。那些钻进伤口的红线也慢慢退了出来,缩成细如发丝的模样,顺着门缝往回钻,像是在逃离什么。

    林野靠在门框上,大口喘着气,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不那么疼了,只剩下麻木的酸胀。他看着胳膊上渐渐淡去的青黑色,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疼是真的疼,但好像……也没那么难。

    “林野!”苏烈的声音从甬道那头传来,带着哭腔,还有工兵铲敲击石壁的脆响,“林野你他妈应一声!”

    林野直起身,抓起两袋硫磺粉往回走。袋子很沉,勒得他手心发疼,但他走得很稳。他想告诉苏烈,他也能护住人了,就像当年苏烈护住他那样。

    走到岔口时,他看见苏烈正朝着他跑,工兵铲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苏烈的眼眶红得像兔子,脸上沾着灰和血,显然刚才为了清出一条路,没少和食血虫较劲。

    “找到啦。”林野举起手里的硫磺粉,晃了晃,声音有点虚,却带着笑意。

    苏烈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手指触到伤口时,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了。“你他妈……”他想说什么,却被眼泪呛住,最后只是一把抱住林野,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你他妈吓死我了。”

    林野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却没推开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你看,粉拿到了。”

    叶薇和老金也跟了过来。叶薇迅速从包里掏出草药,往林野的伤口上敷,草药带着清凉的气息,缓解了不少麻木感。“幸好来得及时,再晚一步,虫毒就该攻心了。”她的声音还有点抖,却很稳,“老金的腿也稳住了,硫磺粉撒得及时,没让虫线钻太深。”

    老金靠在苏烈背上,脸色还是发白,却能说话了:“这食血虫……是殉葬坑里的邪物,当年听我师父说过,它们是用活人血喂大的,专吸活物的骨髓血,一旦钻进心脏,神仙都救不活。”他看着林野胳膊上的伤口,叹了口气,“小林,你这是拿命在赌啊。”

    林野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老金说得对,但他不后悔。有些时候,人总得做点“傻事”,就像苏烈当年挡在他身前,就像现在他把硫磺粉留给他们。

    阳光从甬道尽头的缝隙里钻进来,落在他胳膊的伤口上,血珠在光里亮得像星星。那些没被硫磺粉吓跑的食血虫,正慢慢缩回黑暗里,顺着石壁的裂缝往深处钻,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林野知道,它们来过。

    就像他知道,有些守护,是会刻在骨子里的。

    苏烈背着老金,叶薇拿着硫磺粉开路,林野跟在最后,手里攥着那把断弦的琴。琴身上的木屑被汗水浸湿,有点黏手,却很踏实。他能感觉到琴身的温度,像洛离还在身边,轻声说:“做得好。”

    甬道还很长,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岔口,多少邪物,多少像食血虫这样的生死关。但林野不怕了。

    他看了眼前面苏烈的背影,和当年面馆里那个单薄却挺拔的身影慢慢重合。他又看了看叶薇和老金,他们的脚步虽然蹒跚,却很稳。

    五个人,一条路,还有一把断弦的琴。

    足够了。

    食血虫的腥气还在空气里弥漫,但已经压不过硫磺粉的呛味,也盖不过他们的脚步声。林野跟着他们往前走,一步一步,很稳。

    他知道,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没有闯不过的关。就像那些食血虫带不走的温度,就像刻在骨子里的守护,会一直跟着他们,往更深处走,往有光的地方走。

    甬道深处的黑暗里,似乎还有食血虫的嘶嘶声,但林野已经不在乎了。他攥紧了手里的琴,指尖划过断弦的地方,像在和洛离对话。

    “你看,我们走过来了。”

    琴身似乎轻轻颤了一下,像声回应。

    林野笑了,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人。阳光从缝隙里漏得更多了,像撒了一路的金粉,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也照亮了彼此的影子。那些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棵扎根在黑暗里的树,枝繁叶茂,生生不息。

    林野盯着手腕上那道淡红色痕迹,指尖悬在半空不敢碰。苏烈的话还在耳边——“这虫邪性,碰了会顺着皮肤往肉里钻”,他能感觉到皮肤下有细微的蠕动感,像有根细针在慢慢往里探。

    “别愣着!”叶薇的声音带着急,手里的硫磺粉袋被攥得发白,“快撒粉!老金那边已经爬上来好几条了!”

    那我再顺着你之前的情节细化一段,补全食血虫的应对过程吧——

    林野刚把硫磺粉撒在老金脚踝上,就听见叶薇低呼一声。转头看见她袖口沾着两根暗红虫线,正往手腕爬,皮肤已经泛起青紫色的纹路。他急中生智抓起桌上的烈酒壶,猛泼过去——食血虫最怕酒精,遇着酒液瞬间蜷成小团,落在地上抽搐。

    “快脱外套!”林野一边吼一边扯掉自己的衬衫,胡乱擦着叶薇手腕的痕迹,“这虫会顺着血管钻,沾了汗气更疯。”叶薇手忙脚乱解纽扣时,老金突然闷哼一声,原来裤管里藏着漏网的虫线,正往膝盖爬。林野瞥见墙角的艾草堆,抓起来就往老金腿上按,艾草的辛辣气混着硫磺味漫开来,虫线终于彻底不动了。

    苏烈拎着煤油灯跑进来时,就见林野光着膀子蹲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半把艾草,叶薇的外套扔在脚边,老金正龇牙咧嘴揪裤管。空气里飘着酒气、硫磺味和艾草的苦香,林野抬头看见他,抹了把脸笑:“搞定了,这虫比上次的血蛊好对付。”

    苏烈把灯往墙上照了照,果然见墙角的缝隙里蜷着十几团暗红小线,已经僵成了硬壳。他踢了踢地上的虫尸,又看了眼林野汗津津的后背——刚才被虫线扫过的地方红了一片,却没发青,才松了口气:“下次再敢用手直接抓,就自己去柴房待着。”语气冲得很,却把手里的伤药扔了过去。

    老金摸着膝盖直咧嘴,裤管撕开个口子,露出被虫线勒出的红痕。“他娘的,这虫看着细,劲儿倒不小……”话没说完,就被叶薇塞了块浸过药酒的布条,“敷着,不然明天该肿了。”她的指尖还在发颤,却不忘把剩下的布条分好,塞进每个人的口袋。

    林野光着膀子往火堆里添柴,火星子溅在他背上,他浑然不觉。火光映着他肩胛骨上那道旧疤——去年被血蛭咬的,此刻倒和新添的红痕相映成趣。“苏烈,你那儿还有多少硫磺粉?”他忽然开口,声音被火烤得有些沙哑,“墙角缝里估计还藏着卵,得熏一晚上。”

    苏烈从背包里掏出个小陶罐,晃了晃:“够用到天亮。”他蹲下身,将粉末沿着墙根细细撒过去,动作仔细得像在绣花。“你后背的伤别沾灰,我带了药膏。”说着,把罐子往林野身边推了推。

    叶薇忽然“呀”了一声,指着窗台上的瓦罐:“刚才忙着处理虫线,差点忘了泡的驱虫草!”她赶紧倒出些草汁,往每个人手背上抹,“这是用薄荷和苍术泡的,能防虫近身……”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看着瓦罐里剩下的小半罐,忽然笑了,“够咱们用的。”

    老金往火堆里扔了块松木,噼啪声里,他含糊道:“明儿天亮,我去后山采点新鲜艾草,晒干了备着……”

    林野往火里扔了把干艾叶,浓烟腾起,带着清苦的香气。他看着每个人忙碌的身影,后背的灼痛感仿佛都轻了些。火光跳跃,映在每个人脸上,明明灭灭间,倒像是那些难缠的食血虫从未出现过,只有这一室烟火气,在黑夜里稳稳地烧着,暖得人心头发烫。

    夜渐渐深了,食血虫的骚动彻底平息,只有火堆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林野靠在墙角,看着苏烈借着微光给老金包扎膝盖,叶薇正把剩下的驱虫草汁装进小瓷瓶,老金则在给火堆添柴,每添一根,就往苏烈那边挪一点,生怕碰到他手上的伤。

    “我说,”老金忽然开口,声音有点闷,“今儿这事,多亏了小林子反应快。”

    林野一愣,刚想说什么,就被苏烈打断:“是大家配合得好。”他绑好最后一个结,抬头看了林野一眼,“你的伤也得处理下。”

    叶薇闻言,立刻从包里翻出药膏递过来:“这是我爹配的,治虫咬特别管用,就是有点疼,忍忍。”

    林野接过药膏,指尖触到瓶身的温热,心里也跟着暖起来。他低头往手背上抹药膏,忽然发现刚才被食血虫爬过的地方,红痕已经淡了不少,只剩下浅浅的印记。

    “这药膏真神了。”他忍不住赞叹。

    “那是,”叶薇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爹可是个老中医。”

    老金在一旁嘿嘿笑:“那明儿让你爹多配点,咱们备着。”

    “才不,”叶薇哼了一声,“这药得用新鲜的草药才管用,等出去了,我带你们去采。”

    苏烈看着他们斗嘴,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他往火堆里加了些干柴,火光更亮了些,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

    林野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那些食血虫带来的恐惧,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只要大家在一起,再难的坎儿,好像都能迈过去。

    他悄悄往火堆里添了几根细柴,看着火苗舔舐着柴薪,心里暗暗想:明天天亮,一定要把那些藏在墙角的虫卵彻底清理干净,绝不能再让大家受伤了。

    这时,苏烈忽然递过来一块烤得金黄的饼子:“刚烤好的,趁热吃。”

    林野接过来,咬了一大口,饼子的麦香混着烟火气,在嘴里弥漫开来。他看着苏烈、叶薇和老金的笑脸,觉得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滋味了。

    火堆还在烧着,映着每个人的身影,在墙上拉得长长的。夜还很长,但只要这火不灭,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正说着,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咳,墨尘不知何时醒了,正靠着石壁慢慢坐起身。他脸色还有点白,手里攥着块染了血的布巾,显然刚才也被食血虫扰了清梦。

    “醒了?”苏烈立刻递过去水壶,“喝点水,刚才动静大,没敢叫醒你。”

    墨尘接过水壶,指尖微微发颤——他手腕上缠着圈布条,渗着淡淡的红,显然也被虫群扫到过。“无妨,”他声音还有点哑,“听见你们说话,就知道没事了。”他低头看了眼林野手背上的药膏,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这个你试试,是用薄荷和艾草磨的粉,能止痒。”

    林野接过纸包,打开就闻到清清凉凉的气息,立刻往痒处抹了点,果然舒服多了:“谢了墨尘哥。”

    “举手之劳。”墨尘笑了笑,目光扫过老金膝盖上的绷带,又看向叶薇手里的瓷瓶,“叶薇姑娘的药膏配得好,我这儿还有点雄黄粉,等天亮了撒在墙角,能防虫子再爬进来。”

    老金一听眼睛亮了:“还是墨尘细心!我刚才还想着明儿怎么清虫卵呢,有这粉就省事了!”

    叶薇也凑过来:“雄黄粉我知道,和我的草药混在一起用,效果更好。”她边说边打开瓷瓶,往墨尘的伤处倒了点药膏,“你这伤看着不重,但食血虫的口器有毒,得仔细擦。”

    墨尘低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轻声道了谢,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愣了一下,赶紧移开目光——叶薇的耳尖悄悄红了,墨尘则假装去看火堆,耳根却也泛了点粉。

    林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偷偷撞了下苏烈的胳膊,苏烈憋着笑,往火堆里又添了根柴,火光“噼啪”跳了跳,把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挨得很近。

    “对了,”墨尘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油纸包,“我带了些芝麻饼,刚才没来得及拿出来,大家垫垫肚子。”

    饼子刚打开,香气就飘了满室。老金一把抢过两块,塞给苏烈一块,自己叼着一块含糊道:“还是墨尘的饼子香!比小林子烤的强多了!”

    林野瞪他:“那是你没尝过我下次烤的!”

    众人都笑起来,刚才被食血虫搅起的紧张,渐渐被这烟火气和说笑冲淡了。墨尘看着大家抢饼子的样子,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手腕上的疼好像也轻了些。

    火堆明明灭灭,映着五个人的脸。墙角的阴影里,最后几只没被清理干净的食血虫,似乎也被这暖意惊得缩了回去,再不敢往前半步。

    夜渐渐深了,食血虫的骚动彻底平息,篝火却越烧越旺。林野往火堆里添了根粗壮的木头,火星噼啪往上蹿,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倦意,也映亮了墨尘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刚才清理虫尸时被碎木片划到的,叶薇正用草药给他包扎,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说起来,墨尘你怎么会带雄黄粉?”老金啃着芝麻饼,含糊不清地问,“一般人可想不到这东西能防食血虫。”

    墨尘的动作顿了顿,目光飘向远处的黑暗,像是透过夜色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事:“小时候在乡下住过几年,奶奶教的。她说虫蚁都怕这味道,撒在窗台上,连蚊子都不敢靠近。”

    “那你奶奶一定很厉害。”林野说,他想起自己的奶奶,也总爱往他口袋里塞各种“宝贝”,有驱寒的姜糖,有治咳嗽的梨膏,和墨尘说的雄黄粉一样,都是带着体温的牵挂。

    墨尘笑了笑,眼里泛起温柔的光:“她是很厉害,会用艾草编驱蚊的手环,会把南瓜子晒得香香的,还会在下雨天,抱着我坐在门槛上,讲嫦娥奔月的故事。”

    叶薇的包扎动作慢了下来,她看着墨尘沉浸在回忆里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厉害”的形容词,都不如“温柔”二字贴切。墨尘说起奶奶时的语气,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的全是细碎的暖意。

    “那你一定很想念她吧。”叶薇轻声问,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脸上却各自飞起红霞。

    “嗯。”墨尘低低应了一声,拿起一块芝麻饼掰成两半,递给叶薇一半,“她走的时候,把雄黄粉的方子写在纸条上给我,说‘出门在外,带着总没错’。”

    林野看着那半块芝麻饼,忽然想起自己背包里的东西——临行前妈妈塞给他的平安符,说是求了菩萨的,能保一路平安。原来每个人的行囊里,都装着别人看不懂的牵挂。

    “对了,墨尘哥,你刚才用的草药,是不是加了薄荷?”叶薇咬了口饼子,眼睛亮晶晶的,“我闻着特别清爽。”

    “嗯,后山采的野薄荷,加一点能消肿。”墨尘点头,忽然站起身,“你们等一下。”他往黑暗里走了几步,回来时手里捧着一把绿色的草叶,“这个揉碎了敷在伤口上,比草药还管用。”

    叶薇赶紧放下饼子,小心翼翼地接过草叶,指尖触到他的手心,像有电流窜过。林野看得直乐,用胳膊肘碰了碰苏烈,挤眉弄眼:“你看他们俩,像不像小时候过家家?”

    苏烈憋着笑,往他嘴里塞了块饼:“吃你的吧,小心噎着。”

    叶薇把草叶揉碎,混着药膏涂在墨尘的伤口上,墨尘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却没躲开。火光下,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叶薇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像被风吹乱的鼓点。

    “好了。”她猛地收回手,假装整理衣角,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

    墨尘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抹绿色的药膏,又看看叶薇发红的耳根,忽然拿起水壶递过去:“喝点水吧,看你脸都红了。”

    叶薇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才发现自己刚才紧张得忘了喘气。老金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小叶薇,你脸怎么比火还红?是不是被墨尘传染了?”

    “才不是!”叶薇瞪他,却被墨尘轻轻按住了肩膀——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老金就是爱开玩笑,别理他。”墨尘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最低音,轻轻落在心尖上。

    叶薇的心跳得更快了,却奇异地平静下来。她偷偷抬眼,墨尘正看着她笑,眼里的温柔像化不开的蜜糖,让她想起小时候偷喝米酒,醉得晕乎乎的,却觉得整个世界都甜丝丝的。

    后半夜,林野和苏烈靠在火堆旁打盹,老金早就抱着膝盖睡熟了,呼噜声比风声还响。叶薇和墨尘却没睡意,坐在离火堆稍远的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说,食血虫为什么偏偏今晚出来?”叶薇望着远处黑漆漆的树林,总觉得那些树影里藏着无数双眼睛。

    “大概是闻到了血腥味吧。”墨尘说,他指的是刚才清理虫尸时溅到地上的血,“它们就像鲨鱼,对血腥味特别敏感。”

    叶薇打了个寒颤:“那它们会不会再回来?”

    “不会了。”墨尘肯定地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递给叶薇,“这个给你,里面是雄黄粉和艾草灰,戴在身上,虫蚁都不敢靠近。”

    布包是用深蓝色的粗布缝的,上面还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花,显然是手工绣的。叶薇捏着布包,指尖能摸到里面细腻的粉末,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墨尘身上的味道。

    “你绣的?”她问,声音有点发颤。

    墨尘的耳尖红了:“嗯,照着奶奶留下的样子学的,绣得不好……”

    “很好看。”叶薇赶紧说,把布包紧紧攥在手里,像握住了一块暖玉,“我会一直带着的。”

    墨尘笑了,火光在他眼里跳跃,像落满了星星:“那就好。”

    两人沉默地坐着,没人再说话,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风吹过树林,带来叶子的清香,火堆里的木头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像在为这寂静伴奏。叶薇偷偷看墨尘,他正望着月亮,侧脸的线条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鼻梁高挺,嘴唇的轮廓像被精心勾勒过,让她想起画本里的王子。

    她赶紧低下头,心跳得像要蹦出嗓子眼,却忍不住又抬头看——这次,墨尘正好转过头,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叶薇能看到他眼里的自己,小小的,带着点慌乱;墨尘能看到她眼里的星光,亮闪闪的,像把整个银河都装了进去。

    “叶薇。”墨尘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明天……我们一起去采野薄荷好不好?我知道哪里的最嫩。”

    叶薇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点头:“好。”

    等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脸已经红得像火烧。她看见墨尘眼里的笑意,像春风拂过,吹开了满树的花。

    天快亮时,林野被冻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看见叶薇和墨尘靠在一起——叶薇睡着了,头轻轻靠在墨尘的肩膀上,墨尘则歪着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显然也睡着了,手里却还紧紧攥着叶薇的水壶,生怕她醒了渴。

    苏烈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正举着手机偷拍,见林野醒了,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了然。

    晨光熹微时,叶薇先醒了。头下的“枕头”有点硬,却带着好闻的气息,像阳光晒过的草木。她迷迷糊糊抬起头,才发现自己靠在墨尘的肩膀上,而墨尘的脖子歪得显然很不舒服,眉头紧紧皱着,却没动一下,怕吵醒她。

    “对不起!”叶薇猛地坐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墨尘被她惊醒,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哑着嗓子说:“没事,你睡得很沉,不忍心叫醒你。”

    叶薇低下头,看见自己手里还攥着那个布包,而墨尘的手腕上,她昨天涂的草药已经干了,留下淡淡的绿色痕迹,像一枚温柔的印章。

    老金和苏烈打着哈欠坐起来,看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交换了个“懂了”的眼神。林野伸了个懒腰,故意大声说:“哎呀,昨晚睡得真香,就是有点冷,早知道就找个人靠靠了。”

    叶薇的脸更红了,墨尘却忽然开口:“下次冷了,可以靠我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语气认真得不像开玩笑。

    叶薇的心跳瞬间乱了,却看见墨尘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比星火还暖。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林野忽然指着远处的草丛:“你们看!那是不是食血虫的卵?”

    众人赶紧看去,草丛里果然有几个白色的小卵,像珍珠似的粘在草叶上。墨尘走过去,用树枝挑起来看了看:“别担心,已经被雄黄粉熏过了,活不了。”

    叶薇看着那些卵,忽然想起什么,拉了拉墨尘的袖子:“墨尘哥,你说食血虫会不会记得自己的卵?就像……就像妈妈记得孩子一样?”

    墨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也许会吧。不过它们太坏了,不值得被记得。”他顿了顿,看着叶薇的眼睛说,“但好的东西,值得永远记得。”

    叶薇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她知道墨尘说的“好的东西”指什么——是奶奶的叮嘱,是朋友的陪伴,是此刻身边的人。

    离开的时候,老金提议合影。苏烈举着手机,大家挤在一起,叶薇站在墨尘身边,能感觉到他的手臂轻轻贴着她的胳膊,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靠近点!墨尘你往小叶薇那边靠靠!”老金指挥着,“叶薇笑一个,别害羞嘛!”

    叶薇努力扬起嘴角,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墨尘正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阳光,温暖得让她想一直躲在里面。

    快门按下的瞬间,林野忽然喊:“食血虫来啦!”

    大家吓得一哆嗦,叶薇下意识地往墨尘身后躲,墨尘也立刻伸手护住她,等反应过来被骗了,才发现手机里的照片上,两人靠得最近,叶薇的脸躲在墨尘肩头,眼里满是惊慌,墨尘则皱着眉,却牢牢护着她,画面乱得像一团麻,却真实得让人想笑。

    “删掉删掉!这张太丑了!”叶薇伸手去抢手机,却被墨尘拦住。

    “我觉得很好看。”墨尘看着照片,笑得温柔,“等回去洗出来,我要贴在床头。”

    叶薇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却不再想去抢了。她看着照片里紧紧依偎的两人,忽然觉得,那些让人害怕的食血虫,那些黑漆漆的夜晚,那些慌乱和紧张,都成了值得珍藏的回忆——因为有墨尘在身边,连糟糕的经历都变得闪闪发光。

    回去的路上,林野哼起了不成调的歌,苏烈跟着打拍子,老金在一旁插科打诨。叶薇走在墨尘身边,手里攥着那个布包,感觉像攥着整个春天。

    她偷偷看墨尘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影子。她想,也许食血虫并不是什么坏东西,至少,它们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就像墨尘说的,好的东西值得永远记得,而墨尘,就是她生命里最该记得的好东西。

    墨尘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冲她笑了笑,伸手帮她拂去落在头发上的草屑。指尖的温度轻轻落在头皮上,叶薇的心里像被撒了一把糖,甜得冒泡。

    远处的山雾渐渐散去,露出青绿色的山脊,像水墨画一样铺展开。叶薇看着墨尘的背影,忽然觉得,只要跟着他往前走,哪怕前面还有食血虫,还有黑暗,她也一点都不怕了。

    因为她知道,他会像保护珍宝一样保护她,就像她会把那个绣着歪扭花朵的布包,永远珍藏在最贴近心口的地方。

    回去的路比来时轻快多了。林野和老金在前头打闹,苏烈背着大半行李,却还不忘回头叮嘱叶薇慢点走。墨尘手里拎着叶薇的小背包,步子放得极缓,好让她能跟上。

    “你看林野那傻样,”叶薇戳了戳墨尘的胳膊,指着前面差点被石头绊倒的林野,“昨天还装老成,今天就原形毕露了。”

    墨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弯起:“他也就这点本事,欺负欺负老金还行。”话音刚落,就见老金反手给了林野一个脑瓜崩,林野“嗷”一声跳开,追着老金往草坡上跑,两人滚作一团,惊起一群山雀。

    叶薇看得直笑,忽然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墨尘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像暖炉似的。她站稳后抬头,正撞上墨尘的目光,那双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像盛着揉碎的光。

    “小心点。”他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叶薇赶紧移开视线,假装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知道了,墨尘哥。”

    走了没多久,墨尘忽然停在一丛薄荷前,蹲下身拨开叶片:“你看,这就是我说的野薄荷,最嫩的这种,敷伤口特别好。”他掐了几片嫩叶,在手里揉碎了递过来,“闻闻?”

    清冽的香气瞬间钻进鼻腔,带着点微麻的凉意,叶薇的脸颊发烫,轻轻接过来:“真清爽。”

    “多摘点回去,晒干了泡茶,夏天喝解暑。”墨尘说着,已经麻利地摘了半把,用草绳捆成一小束,“给你。”

    叶薇捏着那束薄荷,指尖碰到他的指尖,像有电流窜过。她忽然想起昨晚他说“明天一起去采野薄荷”时的样子,原来有些约定,真的会像种子一样,在心里悄悄发了芽。

    前面传来林野的呼喊:“叶薇!墨尘!快点!前面有山泉!”

    两人相视一笑,快步跟上去。山泉从石缝里涌出来,叮咚作响,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水面上,碎成一片金箔。林野和老金正脱了鞋在水里扑腾,苏烈坐在石头上看着,手里把玩着片树叶。

    “快来!水凉丝丝的!”林野冲他们挥手,脚下一滑,溅起的水花正好打在老金脸上,又是一场混战。

    墨尘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叶薇挨着他放下东西,把薄荷放在一旁晾着。泉水倒映着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像天生就该凑在一起。

    “墨尘哥,”叶薇忽然开口,“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再来这里吗?”

    墨尘看向她,眼里的光比泉水还亮:“想再来就来。”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只要你想来,我就陪你。”

    叶薇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低下头,用手指拨弄着泉水,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像她心里的波澜。

    苏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片荷叶,往他们中间一放:“挡挡太阳。”荷叶宽大,正好罩住两人,投下一片阴凉,倒像是特意为他们隔开了一个小世界。

    “谢了,苏烈。”墨尘说。

    苏烈挑眉,冲叶薇挤了挤眼,转身又去看林野和老金“打架”。

    叶薇看着荷叶边缘垂落的水珠,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食血虫,没有黑暗,只有阳光、泉水,和身边的人。她偷偷看墨尘,他正望着泉水出神,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格外柔和,她忽然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墨尘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荷叶下相撞,带着荷叶的清香和泉水的凉意,缠缠绵绵,像这山间的风,温柔得不想停下。

    林野的笑声、泉水的叮咚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成了这画面的背景音。叶薇攥紧手里的薄荷,那清冽的香气混着墨尘身上的草木味,成了她心里最安心的味道。她知道,有些记忆,会像这薄荷一样,无论过多久,想起时,都带着沁人心脾的清爽。

    叶薇的指尖还沾着泉水的凉意,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水面的光影。她看着墨尘眼里的自己,忽然鼓起勇气,把那束薄荷往他手里塞了塞:“那……下次来,我们带个小罐子吧?把薄荷泡在蜂蜜里,听说能存很久。”

    墨尘接过薄荷,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指腹,笑意从眼角漫开:“好啊,再带个竹篮,说不定能采到野草莓。”他往山泉里扔了颗小石子,涟漪荡开,把两人的影子晃成一片模糊的暖,“我小时候来过这附近,山坳里有片草莓地,红得像撒了把糖。”

    “真的?”叶薇眼睛一亮,刚才被阳光晒得微红的脸颊更添了几分亮色,“那可得记着点路,别到时候找不着。”

    “忘不了。”墨尘说得笃定,目光扫过她被风吹乱的碎发,伸手替她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带着山间草木的清爽,叶薇的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蝶翼,却没躲开。

    “墨尘哥!叶薇!快来看!”林野举着个透明的玻璃瓶跑过来,瓶里装着几只萤火虫,翅膀的微光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老金说这叫‘夜明虫’,装在瓶子里能当灯用!”

    老金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串野果,边走边擦汗:“这小子,为了抓这几只虫子,差点掉水里。”他把野果递给叶薇,“尝尝?甜的,没毒。”

    叶薇咬了一口,汁水带着阳光的暖意漫开,她忽然觉得,这趟回程的路,好像比来时更短了——大概是因为身边的人笑着闹着,连风里都裹着蜜意,让人忘了时间在走。

    墨尘看着她嘴角沾着的果汁,忽然从兜里掏出块手帕递过去。叶薇接过时,发现手帕角绣着朵小小的薄荷,针脚细密,像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谢了。”她低头擦嘴,耳尖悄悄红了。

    前面的林野又在喊着要比赛谁先跑到前面的桦树林,老金骂骂咧咧地追上去,苏烈靠在石头上笑,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墨尘牵起叶薇的手,掌心的温度刚刚好:“走吧,别让他们跑太远。”

    叶薇点点头,任由他牵着往前走。山泉的叮咚声渐渐远了,取而代之的是林野的笑声和老金的嚷嚷,还有风吹过桦树叶的沙沙声——像一首没谱的歌,唱着此刻的轻快与安稳。她偷偷看了眼墨尘的侧脸,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或许不用等下次,这样的日子,只要身边有他,每一天都是值得珍藏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