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缓缓的睁开双眼,眼中金光一闪而过。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知道,自己那脆弱的胜利,和那短暂的安宁,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将是比北莽大军,更加凶险,也更加诡谲的,人心。
“请他进来。”
林羽的声音,平静无波。
片刻之后,一名身披黑色斗篷,脸上带着一张狰狞夜叉面具的南疆军信使,走进了书房。
他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将一卷金色的将令,递到了林羽的面前。
林羽接过将令,缓缓展开。
熟悉的措辞,熟悉的味道。
又是那套先褒后贬,明升暗降的把戏。
只是这一次,萧彻的手段,比之前更加的阴狠,也更加的直接。
擢升陈庆之为“奋武将军”,节制临渊城周边三城军务。
命“黑羽卫”前来“协助”林羽。
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名为“制衡”与“监视”的冰冷意味。
“呵呵。”
林羽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他随手将那卷将令,扔在了桌上。
“替我转告萧大都셔督。”
“林羽,领命。”
那名夜叉面具的信使,似乎没想到林羽会如此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份明显不怀好意的任命。他微微一愣,随即对着林羽,深深一揖,便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大人,这萧彻,简直是欺人太甚!”
“您为他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才保住了这临渊城!他倒好,不思奖赏,反而派人来摘桃子,来分您的兵权!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章甘气的脸色涨红,浑身都在颤抖。
“道理?”林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在这乱世之中,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现在的我们,还不够强。所以,只能暂时忍耐。”
“传令下去,让兄弟们收拾行装,我们明日,便离开临渊城。”
“离开?”章甘一同愣住了,“大人,我们去哪?”
“去一个,能让我们变得更强的地方。”
林羽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之上,一个被鲜血染红的名字之上。
——落凤坡。
……
三日后。
一支由三百名南疆军精锐组成的特殊部队,抵达了临渊城。
他们身穿黑色的羽翼甲,脸上带着冰冷的铁面,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阴冷而又强大的气息。
为首的一人,是一名身材高瘦,眼神阴翳的中年将领。
他,便是萧彻麾下,最神秘,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部队——黑羽卫的统领,夜枭。
夜枭来到城主府,求见林羽。
得到的,却是林羽早已于两日前,便已率部离开的消息。
“走了?”
夜枭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去了哪里?”
“回……回大人,林将军他……他没有说。”前来回话的,是陈庆之的一名亲兵。
在面对夜枭那如同毒蛇般的目光时,他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恐惧,说话都有些结巴。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夜枭冷哼一声,没有再多问。
他知道,自己这位新上任的同僚,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和萧彻,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传令下去,命人密切关注临渊城周边的动向。一旦发现林羽的踪迹,立刻向我汇报。”
“另外,再去告诉陈庆之。让他给老子安分点。这临渊城,现在,姓萧!”
……
与此同时,落凤坡。
这里是北境与中原交界处的一道天险,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也是北莽大军南下,除了千刃关之外,另一条必经之路。
此刻,数万北莽大军,正对盘踞在此的数千南疆军,发动着潮水般的进攻。
守卫此地的南疆军将领,名叫王猛,是一名灵海境中期的强者,作战勇猛,悍不畏死。
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对北莽军那如同疯魔般的攻势,他也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将军!顶不住了!北门的城墙,已经被攻破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的冲上城楼,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王猛一刀劈翻一个刚刚爬上城墙的北莽士兵,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早已岌岌可危的北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传我将令!”
“所有将士,随我一起,与此城,共存亡!”
“杀——!”
王猛爆喝一声,主动迎向了那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的敌人。
就在他即将被敌人的洪流所淹没的瞬间。
一声清越的枪吟,突然自远方的天际,响彻云霄。
一道黑色的流光,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便贯穿了数十名北莽士兵的身体,精准无比的,钉在了王猛的面前。
那杆漆黑的破军枪,枪尾兀自颤鸣不休,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滔天怒火。
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的颤抖。
一支通体漆黑的魔鬼骑兵,如同自九幽之下冲出的死亡浪潮,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北莽大军的后方。
“是……是援军!”
“是林将军!是林将军的修罗铁骑!”
城墙之上,有去过临渊城的士兵,认出了那面迎风招展的,绣着狰狞恶鬼的黑色大旗,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
绝望的战场之上,瞬间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希望!
“林羽……”
王猛看着那杆熟悉而又陌生的长枪,看着城下那支如同神兵天降般的黑色骑兵,他那颗早已麻木的心,在这一刻,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知道,自己,和这座城,有救了。
落凤坡下,杀戮的乐章,再次奏响。
八百修罗铁骑,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轻而易举的,便将北莽大军那看似严密的后方阵型,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们的冲锋,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无可匹敌的霸道气势。
他们的每一次挥枪,都精准而致命,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演练。
那些刚刚还在城墙之下耀武扬威的北莽士兵,在修罗铁骑的面前,却脆弱的如同被狂风席卷的麦秆,成片成片的倒下。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