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鸢愕然不已，九个大夫，九个患者，一同开始诊病，就一间房，怎么可能听不到别人的诊断？
但事已至此，冲宋白兰示意，“手腕。”
宋白兰挑衅地笑着，“妹妹，你可要好好给我治啊，我们的关系摆在那里，我要是死了，别说首席女医官，你公报私仇的罪名就先扣实了。”
宋鸢没忘记自己争取这个首席女医官的位置就是为了能够更及时地掌握皇帝和太后的动向，努力忽视宋白兰的挑衅，手指搭上宋白兰的手腕，冷着脸诊脉。
然而……
耳边全是其他大夫询问自己的治疗目标的声音，宋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白兰身上有皇城司侍卫用刑的痕迹，而她体内的，赫然是朝廷用于控制死士的呃逆丹。
以宋白兰的脉象，呃逆丹已然生效，若是六个时辰之内不解毒，她非死不可。
而观宋白兰的表现，她分明是知道这件事的。
宋鸢若是解了毒，诚然可以得到竞争大秦首席女医官的机会，但从今以后她就是太后和皇帝身边的一把刀，因为没有人会让一个能控制皇家暗卫的人脱离自己的控制。
若是不解毒，她自然就得不到大秦首席女医官的位置了。
宋白兰还在那儿挑衅，“姐姐，怎么样了，你得加快速度吧，不然别人要等着急了。”
宋鸢垂眸，“皇城司的手段不简单，虽然你的伤在皮肉上，但内脏也有损伤，我开两个方子，你内服外用一段时间。
服药第三日可能会有呕血、头晕之类的症状出现，都是正常的。
服药七日，基本就无碍了。”
手上刷刷刷写着方子，已经做了个请的姿势，“下一个。”
宋白兰不满地大声嚷嚷，“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宋鸢，你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宋鸢面不改色地将方子递给管事，“你不是说我不给你治，我就赢不了这场选拔嘛，左右都是你获利，你怕什么？”
宋白兰只能咬牙在一旁等候别的参选者给她治病，而宋鸢则很快迎来了第二个患者，毫不意外，那是梅傲霜的第一个患者。
形容枯槁的女囚把手放在药枕上，宋鸢探了探脉，有些意外地看向梅傲霜。
她以为宋鸢是个例，可很奇怪，虽然眼前的女囚的身体的确沉疴顽疾一大堆，甚至还有很严重的妇科病。
但令宋鸢意外的是，她身上也有用来控制人的那种药效。
虽然与宋白兰身上不是同一种，但其效果大同小异。
她象征性地问了那女囚几个问题，开好方子，趁着那女囚起身的功夫去看梅傲霜和冉映雪，不出所料，两个人的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冉映雪是江湖人，以行侠仗义闻名的同时悬壶济世，她名声很响亮，宋鸢对她的医术却并不熟悉。
可梅傲霜却是和她一起给宫里的几位娘娘们治过病的，宋鸢可以肯定，梅傲霜一定发现了那种药的存在，只是不知道梅傲霜作何打算。
等到后面所有的女囚都看完，她几乎已经确定，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女医官选拔。
宋鸢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全力以赴。
不管皇帝和太后策划这场女医官选拔赛的目的是什么，她都要站到大秦权力中心的两个人身边去。
但同时，那些女囚都是受了很多刑的，甚至还有一个腿被数次打断又自行长好，她在这上面也花了很大的功夫。
九个人全都治完，将近两个时辰。
老太医抚须道：“大家可以回去了，进入选拔的人，太医院会派专人进行通知。
所有女囚，暂行押解。”
宋鸢出太医署的时候和宋白兰擦肩而过，她带着枷锁，却笑得一点都不像是个囚犯，满脸的挑衅，“妹妹，我等着你啊，你只会比我更惨的哈哈……”
“闭嘴，快走！”
前来配合的皇城司官差押着女囚们离开，宋鸢心思复杂地出了太医署，和梅傲霜四目相对的瞬间，什么都没说，但已然什么都说了。
离太医署远了一些，梅傲霜才小声对她和冉映雪道：“我有非当这首席女医官不可的理由，你们趁早退出吧。”
她的语气诚恳，不是挑衅，而是认真的忠告。
冉映雪皱巴着小脸儿，“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祝我们各自好运吧。”
长阳府的马车从远处驶过来，帘子掀起，露出裴照寒的脸，宋鸢与二人告别。
上了马车，裴照寒有些狐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选拔不顺利吗？”
“很顺利，顺利得过头了。”
宋鸢侧头看他，“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裴照寒将一道折子递给她，“冯家所有的关系网，以及掌握的运输渠道，做的生意都在这里了。
另外有个新情况要告诉你，西北的旱灾比我们所想得还要严重，永安侯集结了一批文官，打算从军费上下手，为赈灾筹款，首当其冲的就是长阳军，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大秦太祖皇帝是落寞世家出身，为了建立大秦，用尽所有可用之手段。
战争、经济战、舆论战乃至许多为人所不耻的阴谋阳谋他都用过。
所以大秦也没有绝对的重文轻武、或者以武治国的倾向，重文还是重武，端看当下朝堂上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如今的朝堂上文臣武将互相博弈，谁也压不过谁。
但西北旱灾关乎江山社稷，这时候武将们若是太过强硬，就得吃亏了。
宋鸢咧了咧嘴，“那日说要送你个升官发财的机会，结果商牧野狡兔三窟，我成吹牛的了。
今日真心给你个机会升官发财，只要你出手，不管结果如何肯定有功劳，你要不要？”
裴照寒挑眉，“什么机会？”
宋鸢拿出藏在荷包里的两枚铜板递给他，“商牧野手中有大量的假币，而且，他正在筹划利用赈灾之机会将自己手里的假币和朝廷赈灾的真钱调换，这件事，够不够你官升一级？”
裴照寒拿着两枚铜板摸来摸去，锦衣卫常年与账务打交道，却也从未遇到过这种骇人听闻之事。
他费了不少劲区分了两枚铜板的真假，才满目震惊道：“这两枚铜板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