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下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当中。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林依依身上。
有惊讶,有狐疑……
林依依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如遭雷击。
她意识到对方刚刚是给自己下套。
对方问她有没有村里人没有问是不是林妙妙的信,可她却先入为主,以为问的是林妙妙的信,她清楚林妙妙的信是什么时候来的,自然知道那段时间没有,所以她确定的说没有林妙妙的。
她感觉这堆警察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林妙妙在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报的了警呢?
那除了林妙妙还有谁会这么针对她?
还是说只是自己多想了?林依依心里慌得厉害,以至于都没察觉到警察嘴里的细节,很容易被套进去,她深吸了口气,恢复了表情,说:“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确实是记不清了,当时有没有村里人的信,我还真想不起来,不过妙妙是我父母的养女, 她要来信了我肯定会记得清楚的,这没什么问题吧?”
她强自镇定,林依依深知只要自己不承认,警察就不会有证据。
偏远地区寄信本来就不方便,拿不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就算是惊动了警察,可能也只是因为那笔钱的事儿,象征性的问一下罢了。
林妙妙最终也只能自认倒霉。
只是她没想到,这几个警察,似乎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处处将问题往自己身上牵引。
林依依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心里懊恼的同时又有些慌乱。
她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让林妙妙在他们村子臭名远扬的存在,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让她翻身了。
本来这段时间林妙妙和陆延州的事儿传播回村里之后,不少人都上门打探消息,颇有想跟林妙妙搭上关系的想法,
想着这件事被警察说出来,大家知道林妙妙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林依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警察看了她一眼,“你走之后坐了你位置的女同志,你们认识吗?”
林依依的心又提了起来,眼神闪了闪说:“认识的。”
警察说:“我们来之前,去找过了她,她说了你去拿过好几次信。”
林依依脸色发白,“我家的信都是我拿的没错,但我没拿到过林妙妙的。”
警察冷冷的看着她:“但刚刚我们询问过你的父亲,这些年来,他收的信很少,所以你拿的除了你父亲之外的还有谁的信?”
林依依又懵了。
谁的信?
她要说是谁的信,警察打电话去查,不就查出来了吗?
寄信就算是这边没收到,冒领的记录自己有办法作假,但是寄信的记录肯定是能找到的。
这些年来,根本没人给她寄过信。
她不管说谁最终被查出来。
这个时候林母开口了,她的语气淡淡的,“不是说是你同学的信?”
林依依之前去镇上拿信,她当时问了一句,让她看看有没有林妙妙的,林依依去拿回来了,说没有林依依的信,是她以前好朋友的信。
林母就没多想,但此时她却突然记了起来,只记得很清楚,那天林依依回来的时候,拿了很多东西。
说是朋友寄给她的。
她还想,城里人真是大方呢。
居然还送衣服各种护肤品什么的。
可这会儿,林母意识到,那什么所谓朋友送的东西,都是林依依用养女的寄给他们尽孝的血汗钱挥霍而来的。
她原本不想拆穿她,还是想给她一个机会。
可她死不承认的,装作无辜的模样,又想着离开之时,养女垂眸难过说自己节省下来的钱寄给他们一点心意的样子。
贪婪和委屈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林母的心像是被刀刃生生的割开,血淋淋的疼。
她可以忍受林依依大手大脚,舍得给她钱花,想干什么干什么,她不想他们和养女太过亲密,他们也不让她为难。
可她不能容忍她为了独占家人的宠爱,将养女污蔑成如此地步。
当初林妙妙离开的时候,村子里尚且传播的也只是谣言,虽然不好听,但不至于名声败坏。
可林依依回家之后,他们和林妙妙断了联系。
突然再从村里人口中听到林妙妙,便是各种难听嘲讽的话。
甚至连他们心里都渐渐的对她开始生出怨念,觉得她不对。
直到五年后的今天,她才意识到,她有多么的无辜。
林依依突然卡壳说不出话来,周围的声音变得大了。
大家都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议论纷纷。
“所以这意思是,林依依收了林妙妙的信,还把她给家里人寄的钱都拿走了?”
“她不是说,林妙妙从没给家里人写过一封信?”
“所以她偷偷把信和钱都拿走了,然后骂林妙妙不孝顺?”
“90块钱啊,三个月的工资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难怪警察都来了……”
“她不是城里人吗?怎么还干这种事,这跟小偷有什么区别?”
林依依被带走了。
林妙妙是从她妈妈的电话里得知的这件事。
五年来,林妈妈第一次给她打电话,说刚回去林依依就被带走了,警察怀疑她拿走了那些钱。
其实不用怀疑,林妈妈已经猜到了。
她和林依依朝夕相处,之前只是觉得不对,可如今一问情况,她顿时就联想到了那些事。
她跟林妙妙说对不起,这笔钱会还给她,林依依到底是他们的亲女儿,是他们的责任。
林妙妙没想到居然还惊动警察了,有些疑惑。
按道理发生这种事,邮局应该会私底下派人处理不会闹大才对,毕竟闹大了对他们名声不好。
可他们却报警了?
她觉得不太对劲。
至于钱,警方还没完全出结果,林妙妙认为,林依依能随便拿走信和钱还没有被查到,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手笔。
肯定还有人帮了她。
所以等警察通知结果再说吧。
反正她最大的目的是想要拆穿林依依的真面目,让大家知道她并没有表面装的那么无辜,让她自作自受。
但林妙妙确实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挂断了电话,包饺子的张婶凑了过来,“你家里人的电话啊?咋样了,平安到家了?”
林妙妙点点头:“到了。”
张婶叹了口气,她这段时间和林妙妙熟悉了,走的时候林妈妈要了电话,林妙妙就给了张婶家的,离得近也方便。
张婶本来还奇怪,为什么是亲人来了却没有上门看望过几次,后来才知道林妙妙只是养女,亲生父母已经走了,跟家里人关系闹得也不大好,所以就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搬了出来。
她有些心疼这对母子,正说着话呢,外面有人急匆匆的回来了。
对方着急的拿着林妙妙给的那张试卷过来,问:“你就是林同志,这张试卷是你写的?”
林妙妙看了眼,是那张她还没写完的试卷。
最后那道大题,她实在搞不懂,所以就先给了张婶,麻烦转交了,说来,她儿子回来这么久,但每一次都是经过张婶给她东西,林妙妙这还是第一次见。
对方头发有些长,戴着厚厚的眼镜,白色衬衫有些皱褶,下巴上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胡渣,总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邋遢。
但总归看起来还挺年轻。
林妙妙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有人教了我解题的公式。”
“那人是谁?”对方立即问。
林妙妙顿了顿,说:“我们工厂厂长。”
“厂长?”对方怔了一下,“他叫什么?是不是姓陆?”
林妙妙惊讶,点点头,又问:“怎么了?你认识他?”
对方有些恍惚,“见过一次,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可以帮我约一下他?我想临走之前见他一面。”
张婶气的不行:“人家是厂长,哪能是你想约就能约的?”
“不能吗?”对方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林妙妙,眼底有着林妙妙看不懂的激动。
“那你能不能跟他说一下我的名字,我叫周振安。”
林妙妙张了张嘴,对上对方期待的眼神,她一时之间没法拒绝。
人家帮了她这么多,她总不能一点小忙都不帮。
总归,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林妙妙点点头。
第二天中午,她依旧留在办公室写题,但林妙妙还真拿不准陆延州会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