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专机划破德国上空略显阴沉的云层，缓缓降落在被墨绿色森林环抱的郊外基地时。
机舱门开启，一股夹杂着松针与微湿泥土气息的冷冽空气扑面而来。
这里不同于第三新东京市常年如夏的闷热，带着一种北欧特有的清冷与肃穆。
跑道之外，便是戒备森严的军事禁区，装甲车与巡逻的士兵构成了一道钢铁的防线。
一位身着笔挺军官制服、面容严谨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停机坪，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一丝不苟的助手。
“张启博士，欢迎来到NERV第三支部。”
男人主动伸出手，德语口音的英语精准而有力，
“我是本基地的负责人，克劳斯·冯·海德里希上校。我们对您的到来，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热烈的欢迎。”
“上校，客气了。”
张启与他握了握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简单的寒暄过后，克劳斯上校没有多余的废话，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无声地滑到近前。
“研究所的同僚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请允许我为您引路。”
车辆穿行在基地内部，沿途是秩序井然的营房与训练场。
张启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窗外，将整个基地的布局与安保等级尽收眼底。
研究所的主体建筑深藏于基地核心区，通体由灰色的复合材料构成。
进入内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消毒水与金属混杂的气味。
宽阔的大厅里，除了来去匆匆的施工人员和身穿白色研究服的研究员，还有一群格外引人注目的“客人”。
他们肤色各异，年龄不一，但身上都带着一种属于顶尖学者的自信与傲气。
这是SEELE召集来的、由各国代表组成的生物学专家团队。
看到张启在克劳斯上校的陪同下走进来，这群专家立刻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骚动，纷纷围了上来。
“哦！上帝，真的是张启博士！”
“博士，您在能量传导领域的论文简直是神来之笔，我是您忠实的读者！”
“能够与您一同工作，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
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上写满了崇拜与兴奋。
张启微笑着与他们一一握手，用流利的英语、德语甚至法语回应着他们的问候。
SEELE……为了将其他国家在使徒研究领域的技术积累一举清零，还真是下得去手。
但他的心却沉了下去，眼前这些在各国生物领域堪称泰斗的人物。
此刻却像被糖果吸引的孩子一样，满怀期待地踏入这个注定要被从地图上抹去的陷阱。
在SEELE的剧本里，他们的智慧、他们的成就，连同他们的生命，都不过是用来渲染那场“巨大事故”悲剧色彩的廉价燃料。
必须搞清楚，SEELE究竟准备用什么方法，来复现原著中那场足以将整个支部瞬间蒸发的大爆炸。
他不动声色地收敛心神，在心中明确了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接下来的几天，张启迅速投入了工作。
他以首席技术顾问的身份，对整个S2机关搭载项目进行了全面的评估与指导。
不得不承认，SEELE抛出的这份技术成果，即便在他这个“穿越者”看来，也堪称惊艳。
他们对S2机关的逆向解析已经深入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其理论模型精妙绝伦，距离真正的成功，或许真的只剩下那薄如蝉翼的一步之遥。
当然，张启心里清楚，这无限接近成功的完美，本身就是最致命的诱饵。
那个隐藏在数据海洋深处的缺陷，绝非无心之失，而是经过千百次计算后，被刻意制造出来的“阿喀琉斯之踵”。
本着一个首席顾问应有的“负责”态度，张启展现出了他远超常人的技术水平。
他以无可辩驳的理论依据和精密的计算，将整个实验步骤和流程优化了近三成，并且轻而易举地找出了十几个大大小小、足以导致实验失败的潜在问题。
“……在这里，能量回路的冗余设计不足，一旦核心输出出现超过3%的峰值波动，就有可能造成连锁反应，导致传导介质的晶格结构崩塌。”
“还有这个同步谐振频率，理论值太理想化了。必须考虑到生物核心在激活状态下的微弱波动，我建议增加一个动态的自适应补偿算法……”
虽然这么做会拖慢研究进度，但他给出的理由也相当充分。
就这样，几天下来，经过他修改后的实验方案，安全系数提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别说像原著中那样毁天灭地的超级爆炸，就算真的发生最极端的意外，控制系统也能在万亿分之一秒内切断所有能源，终止实验。
理论上，连一束电火花都不会产生。
简单来说，他已经将SEELE摆在明面上的牌全部掀翻。
这么做，完全符合他一直以来展现出的、追求完美的顶尖科学家的人设。
这是他的第一步棋，接下来就看SEELE准备怎么走了。
而在工作的间隙，张启也找了个机会，以汇报进度的名义，联系了远在第三新东京市的NERV本部。
当他从葛城美里的报告中得知，就在他离开的这短短几天里，明日香和碇真嗣已经联手又解决了两只来袭的使徒时，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让电话那头的明日香得意地差点把尾巴翘上天。
挂断公开通讯后，夜深人静，张启启动了自己当初在MAGI系统中悄然植入的最高权限后门。
一道无法被追踪的加密数据流，如幽灵般穿透了层层防火墙，接通了一个绝密的频道。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加持良治略带沙哑的、永远透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声音，但此刻却异常凝重。
“你那边怎么样？”
张启问道。
“不太好，就在昨天攻略雨天使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
加持良治沉声道、
“说。”
“有人切断了方舟反应炉的备用输电光缆，导致整个第三新东京市的电力供应中断了。”
张启的眼神骤然变冷。
方舟反应炉是为整个要塞都市供能的核心，其安保等级堪比MAGI本身。
能在那种地方动手脚，绝不是普通间谍能做到的。
看来，SEELE终于开始撕下伪装，准备对NERV本部动手了。
“是SEELE的间谍做的？”
张启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
加持良治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担忧，
“所以，你那边要千万小心。他们费这么大劲把你调过去，绝对不只是让你去指导实验那么简单。
我担心……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你。”
加持良治提醒道，以他身为三重间谍的敏锐直觉，张启这次的德国之行，实在是太过反常。
“了解。”
张启平静地应道，
“以后有任何异常，记得用这个频道随时向我汇报。”
“明白。”
通讯切断，房间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启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投向远处森林的黑暗轮廓。
最后，看向墙壁上悬挂的电子日历。
鲜红的数字清晰地标注着。
明天，就是搭载了S2机关的四号机正式启动实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