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古城迎来了久违的灯火通明。
南宫家的覆灭,意味着持续数年的战乱终于告一段落。街道上挤满了欢呼雀跃的民众,酒香与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歌声与笑声汇成一片温暖的海洋,冲刷着战争留下的伤痕。
古堡主厅内,一场更为盛大的庆典正在举行。大陆各邦的使者、联盟的将领、古城的核心成员齐聚一堂,庆贺胜利,也庆贺一个特殊的日子——城主凌曜的二十五岁生辰。
水晶灯下,凌曜身着庄重的礼服,接受着众人的祝福。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应对自如,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与疲惫。
五年,整整五年,他从一个背负着家族使命的青年,走到了大陆实质上的统治者。这其中的重量,远非一场盛宴所能承载。
觥筹交错间,韩烨、叶星澜、云策等人依次上前,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和诚挚的祝福。凌曜一一回应,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场。
她,没有来。
那个总是沉浸在数据与公式中,为古城提供着最坚实技术支撑的身影,并未出现在这喧闹的大厅里。
宴会持续到深夜,终至尾声。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凌曜褪下华服,换上一身简便的常服,对随从轻声吩咐了一句,便独自一人离开了依旧喧嚣的主堡。
星辉学院深处,最高级别的实验区内,依旧亮着清冷的光。与外面的欢庆相比,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能量流轻微的嗡鸣。
凌曜推开实验室的门,看到苏睿正站在一个复杂的全息星图前,星图上标注着各种他看不太懂的参数和坐标。她背对着他,身影在庞大的星图背景下显得有些单薄。
“你来了。”苏睿没有回头,声音平静,仿佛早知道他会来。
“今天是庆功宴,也是我的生日。”凌曜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星图上那些闪烁的光点,“大家都到了,唯独缺了你。”
苏睿操作星图的手微微一顿,全息影像流转,最终定格在一片遥远而陌生的星域,一颗蔚蓝色的星球在星图中缓缓旋转。
“生日……”
她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苦涩的弧度:
“凌曜,你有生日,可以庆祝。我没有。”
她终于转过身,看向凌曜,眼神平静,却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藏着无尽的遥远与思念。
“我的生日,记录在另一个世界的日历上。那里的时间流速,或许与这里不同,或许……那个日期早已失去了意义。”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没有哭泣,没有激动,只有一种深沉的、浸透了孤独的平静。
“我去了宴会,听着大家的欢笑,看着你的庆典,只会让我更清楚地想起,我的家,在无数光年之外,一个叫‘地球’的地方。”
她微微偏头,看向窗外古城欢庆的灯火,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自嘲:
“再说,举城欢庆,少我一个,应该也不会让凌大人您觉得扫兴吧?”
实验室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能量核心运转的微响。窗外的欢庆声隐约传来,却更衬得此地的清冷。
凌曜沉默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将星辉古城从技术废墟中拉拔起来,无数次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女子。
他看到了她理性外壳下,那从未消散的、对故乡的刻骨眷恋。这份思念,与年龄、权力、胜利都无关,是任何庆典都无法填补的空洞。
他忽然明白,这场属于他的生日庆典,对她而言,或许更像是一种提醒,提醒着她与这个世界的隔阂,提醒着她永远的“异乡人”身份。
“不会扫兴,(凌曜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但你的缺席,让我觉得,这场胜利和这个生日,并不完整。”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星图中那颗遥远的蓝色星球,语气郑重:
“苏睿,星辉古城,乃至这片大陆,因你而得以幸存和发展。这里或许永远无法取代地球,但我希望,这里能成为你的第二个‘家’。不是替代,而是……一个新的归属。”
苏睿怔了怔,望向凌曜眼中那份真诚的尊重与理解。冰冷的心房似乎被触动了一下。她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深邃的星图,良久,轻轻地说:
“谢谢。……生日快乐,凌曜。”
窗外,庆典的焰火升空,炸开漫天绚烂的光彩,将实验室也映照得忽明忽暗。光芒掠过她沉静的侧脸,那双凝视着“故乡”的眼睛里,似乎也倒映出了一丝微弱的光。
对于未来,对于“家”的定义,或许,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寻找答案。但在此刻,这份跨越星海的理解与尊重,本身就像一颗遥远的星,闪烁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