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所了解的这些情况,并不能解答他通过望气所发现的危机,毕竟关东大部分地方都是如此。所以,这河津县必定还有它独特的问题。
在每年的夏收和秋收之后,各地方都要上缴税粮,至于税款的上缴则是在次年的正月到二月之间,而此时正是催缴税款的时候,江昊发现从弘农郡派来了一位“专使”,专门负责催缴上年度的税款。
这位“上使”名叫左培,乃是弘农郡的郡丞,虽然不过区区六品官而已,但在这县上已经足可以耀武扬威了。
所以,这个左培作为郡丞,就相当于蓝星上的副市长。
说起来,区区一个六品的文官应该也没有能量造成那么大的危机啊?
江昊不得不更加耐心地探察和分析,然后就发现这个苏培竟然是个世家子弟,乃是中州门阀苏氏的族人。
所以,他此来所带的随从之中,不但有属于弘农郡府和弘农郡户科的一些官吏,还有他自己的私家侍从。
就在那些私家侍从里,江昊发现至少有四个高阶武师的武道强者,另外还有一个老者的气息隐晦,似是一位宗师境法师。
不过一个六品官而已,居然有这么几位高手作为侍从,看来这门阀世族的子弟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但是,来这县上催缴税粮税款,应该也不是一件什么危险性很高的工作,有必要带着这么几位高手吗?
本来关东在武风上就远不及关西,这边的一个县里就连武师的数量都是屈指可数,能有谁给他造成威胁?
再说了,苏氏作为中州的门阀世族之一,肯定是豢养了一些高手,但此人只是一个六品的小官,而且也不是苏氏嫡系的公子,就算在门阀苏氏内部也算不上什么人物吧?他真的有资格配备这么几位高手充当侍从吗?
在中州系的门阀世族中,也是分了几派、或者说几个圈子的,其中第一个圈子就是元勋派、也即开国功臣的后代,第二个圈子是元老派、也即开国以来一些有建树的著名宰执元老大臣的后裔,第三个圈子是文官派、也即朝廷各部堂以及地方上州一级高官所形成的家族。其中,第一个圈子基本都是世袭的公爵,第二个圈子则差不多都是世袭的侯爵。在这几派里,文官派算是地位最低的、不能跟前两者相比、甚至都算不上是门阀,家族所豢养的高手自然也是差了很多。这个苏氏就是属于文官一派,这样的家族居然给苏培这样的人随身带上这么几位高手,也是不太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江昊决定要重点关注这个苏培。
而这一关注下来,果然被江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房奕青是河津县户曹的一个书办,他在这里已经干了有八年了。
他的才情是很好的,曾经以全县第一考取了生员,但后来在乡试中被人替代,从此陷入了落拓之中,为了生活不得不放弃学业做了一个书吏。
科举考试在东土自近古之初开始实行、迄今已经实行了上千年,但这个名为公平的制度其实在大部分时间里谈不上真正的公平,而那些门阀世族利用自己遍布各个部门的族人门生掌控着会试和部试,就连一些地方豪门也是掌控了乡试,没有任何背景人脉的寒门士子很难凭借自己的才华考取选人以上的功名,除非投靠某个豪门大族。
在县里的各个衙门中,靠着关系混进来、滥竽充数吃空饷的不少,真正干活儿的不多,所以每到催缴、上计这种户曹最忙的时候,像房奕青这种真牛马都是忙得不亦乐乎。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有点不寻常的情况,那便是本来已经可以划款并且入账的上年度应上缴的税款,却被县上的主簿吩咐暂时按住了。
每个年度的上缴税款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情况,从来没有拖欠的情况,这是因为应上缴的税款要比实际征收的数额小了很多,根本就没有必要拖欠时间。
至于为何实际征收数会更多,这自然是因为县上会加征,多收的部分自然就是用于官员的福利等等,这是人尽皆知但又普遍存在的情况。
房奕青做事很认真,为此得罪的人也不少,但这毛病就是改不了。所以,他就此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这次担任催缴专使的郡丞苏培的意思。
虽然说这位专使只是露了那么一句话,但县里的县丞、主簿等官员却都是不敢违抗,毕竟他不仅是这次催缴的专使,还是郡丞,就算是县令大人也不敢拂了他的意。
何况,在这河津县里,很多是也都不是县令大人说了算的,因为县令乃是“流官”,而县丞、县尉、推官、学正等副手才是本地的实权人物。县令说个话,这些实权人物也同意才能落实,要是他们不同意的话,县令说话就等于放了个屁!
而县里的那些实权人物虽然敢架空县令,但却是不敢招惹军府的人物,何况这位还是苏氏世族的族人呢。
虽然说那些门阀世族的族人大部分其实就等于是佃户,但既然已经当官并且坐上了郡丞的位置,那么此人在族中的地位就不可能低,哪怕就算之前是庶支出身、此时都已经属于族中比较重要的人物了。
一个没有家族背景的官员不用惧怕,但苏氏世族的人却是不可小觑。
一般人听到是专使的意思也就罢了,反正这事跟自己无关,花的也都是公家的钱。但房奕青却是钻了牛角尖,他想到这位郡丞大人之所以要这样做,莫诶是想要自己贪墨这笔达到二十万两以上银币的税款?
但这是要上缴的税款,县里的户曹一定会要做账的,郡里的户科也会做账,谁也不可能这么公然地贪墨吧?至少也得有个能交待过去的手续吧?
那么,他为何要这样做?
不但位居郡丞,而且还是苏氏世族的人,他也不可能缺那一点运费的回扣钱啊?
想来想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冥冥之中似乎感觉到要有什么大的灾难要来一样。
于是,房奕青也无心算账了,起要身去东厕解手。
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整个县衙里也只有户曹里剩下了两三个人在加班,房奕青出了户曹的院子、沿着走廊朝向大院角落的东厕走来,在经过县丞的那个院子时,却是看到里面的上房亮着灯。
房奕青的心里忽然一动,四下一看,随即悄悄地来到了县丞院子的上房窗下,侧耳细听起来。
“这可是二十万银币!”一个声音说道。
房奕青能够听出来,这声音是县丞的。
“可不就是二十万吗?”这个声音比较陌生,不过房奕青还是能听出来,应该是那位郡丞的。
“大人,”县里主簿的声音响起:“二十万全瞒下来,这行吗?那上缴的税款怎么办?”
县府之中,除了县令、县丞、县尉、推官还有学正这几位八品以上的官员外,最有权力的就是主簿和典史了,其中主簿大体上相当于县府的秘书长,而典史则是推官的助手,负责准备案件的所有材料、审查相关的证据、撰写判决文书和呈文、以及起草通缉令和安排捕快的任务等等,虽然这两个都是九品,但却都是实权,常能左右县府的决策和案件的判决结果。
房奕青一听,心里咕咚一声。
这次上缴的税款总额确实就是二十万多一些银币。
官府之间的账目通常是以银币为结算单位,毕竟铜钱的单位实在是太少,而金币却又有些太大。
二十万银币折合两千万文铜钱,算是一笔很大的款项了。毕竟,一个县级的官员每年的俸禄也就两三千枚银币而已。
可是,现在听起来他们竟然是打算把这笔钱给瞒下来!瞒下来是要做什么?不用问必定就是要私分了。
但是这么大一笔税款,瞒下来私分的话,怎么给郡府交待?
这时,那郡丞的话为他释了疑:“两位可知,我家的客卿精通占算,他已经算出这河津县地界近日就要有大难,届时这笔税款不但不用上缴,还要留下来转为救灾款,甚至郡府还得再下拨一大笔救灾钱粮。”
“大难?什么大难?这确实吗?”县丞迟疑道:“现下这时分不可能有旱灾更不可能有洪灾,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吧?”
“天有不测风云!”郡丞道:“三天内就会有大难,届时局面不可想象,这个两位一定要相信本官。”
另外两人没有出声,应该是在表示疑惑。
“所以,这笔钱本官必须拿走十五万,等到救灾钱粮下拨之后,本官要拿走七成。”郡丞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两人依然没有出声。
“这是家族长老的命令!”郡丞又道。
“既然是这样,那么下官自当遵从。”县丞的声音响起。
“既然说好了,那么本官就告辞了,回头咱们再具体商量。”郡丞的声音响起。
“恭送大人!”那两人的声音响起。
房奕青闻言急忙躲进了屋外的墙角阴影里。
果然,就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径直走出了县丞的院门,从那背影看去,应该就是那位郡丞无疑。
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以后,屋里再度响起了主簿的声音:“徐兄,这剩下的五万可不够救灾啊。”
被称为“徐兄”的县丞道:“救什么灾啊?这五万到时候咱们就分一分了。救灾的事情,既然苏氏敢拿,他们必定已经有了对策。”
一阵压抑的笑声响起,随后屋里的灯光一灭,那两人也先后走出了屋子,朝向院门走去。
回到自己的签押房之后,房奕青脸色铁青地坐下。
在这个季节里,洪涝干旱的灾害都不可能,毕竟大河已经封冻,而冬季里就算不下雪旱情也要到了春季之后才能显现,至于蝗灾之类也不可能在这隆冬之时。说三天后就会有大难,他是不信的。
那么,那位郡丞为何那么笃定地断言一定会有大难?
难道他家那位客卿真的能掐会算?
什么占卜算卦之类的把戏房奕青是不信的,但要说能预判天象、再根据天象来断定大河要决堤,房奕青也是不信。这到并非因为不能这样推断,而是因为正常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有什么自然灾害的。
按照去岁的整修、这河津历来最大的暴雨也不可能让大河决堤。
除非是有什么人为的灾难?
房奕青的脑子猛然一震!
难道,这郡丞真的要派人来河津县制造一场人为的大灾难?
房奕青知道这位郡丞这次身边跟了一位宗师境的法师,而宗师境的法师是有可能召唤出暴雨的,尤其是在这大河之畔制造洪灾不是没有可能,但却不可能是在这个季节。
毕竟,法师虽然可以呼风唤雨,但一般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律。
房奕青虽然本身并不是法师,但他的杂书读的很多,对于法师也并不是毫无所知。在他的认知里,法师一般也就是会玩火,能呼风唤雨、御风飞行,还善能一些轻举之术、太岳压顶之类的法术罢了。
要说真的能给一县之地带来什么大灾,最大的可能就是制造瘟疫。
瘟疫?
难道他们是真的要在这河津县制造一场大瘟疫?
难道,就为了这区区二十万银币,他竟然敢做这种拿河津县数十万人的生命安全不当回事的、天怒人怨的恶行?
既然这河津县已经是要面临毁灭性的灾难,那么至少这些知情之人必然还要有所动作、以便将自身的利益最大化,所以想来这县丞和主簿还会做些什么吧?
但他们能做什么呢?
搬家?
要知道,一旦真的有瘟疫流行开来,可不是说你是官员就能独善其身的,所以提前搬家拨开是避难的最佳选择。
当然,他们自己未必会离开,毕竟都是在册的官员,在面临大灾的时候独自逃走,回头朝廷追究下来可免不了罪责。
那么至少先把家人都送走。
然后呢,就是尽量趁着大难到来之际多多搜刮,反正不久后很多居民都会死于非命,他们的家财留着也是白费了。
不过,官税皇粮都是有定额的,尽管地方官府层层加码,但现在也是到了极限,很难再加了,就算硬加也很难收得上来。
那么就只有利用帮会来加收保护费了!
县里的帮会之所以能横行一方,未必真的是因为他们能打,而是因为官府的容许和背后的支撑,所以任何帮会都会向地方的实权官员定期或不定期进贡,做不到这一点,这个帮会连一天都无法存在。
一般来说,城里的居民肯定是要比乡村里的农夫有钱了一些,而乡里最有钱的就是那些乡绅了。保护费是针对城里的工商户的,乡绅的话就没有办法了。不过,真要搜刮的话,也未必就没有办法,比如可以事先头颅消息,然后这些乡绅就一定会带着细软和家眷逃离躲避,不过他们却是未必真能逃得出去。要知道,在这中州一带,目前最不缺乏的就是盗匪贼人,而据房奕青所知,县里的一些官员跟周围山上的土匪多少都有一些关系,届时让那些土匪拦路抢劫,那些乡绅的钱财自然也都会被再次聚拢。
至于大灾之后,一切都会被大灾所掩盖,这些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后患!
这还真是竭泽而渔啊!
房奕青一念及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随即,他起身朝向县大牢而去。
在河津县的大牢里,有一个狱卒,名叫秦大河。
秦大河在河津县的大牢里是很特殊的存在,他爹原本也是狱卒,在他小的时候死了,他的母亲则是在生下他之后就死了,所以他是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然后就做了狱卒。这个秦大河没有家,一直就住在大牢里,他也一直都没有娶妻,到现在三十多岁了还是一个单身狗。
秦大河还是房奕青唯一的朋友。
所以,房奕青碰到了这种事情,就只有来跟秦大河说。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听了房奕青的讲述之后,秦大河拍案而起!
他是吃这河津县百家饭长大的,有人要害河津县的父老乡亲,那就等于要害他的父母家人,自然是不能忍!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真的会有瘟疫,但至少目前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弄清楚!”房奕青道:“就是那郡丞为何有底气将上缴的税款压下来?此事我觉得绝对有猫腻!”
秦大河道:“这事我一定要管,先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猫腻再说!”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一闪便即消失!
整个河津县,只有房奕青知道,秦大河其实是一位高阶武师,尤其是剑法轻功极好。
在少年时期,他遇到了一位老乞丐,这剑法轻功都是老乞丐传授给他的。
而秦大河本身的武道资质居然也是非常之好,仅仅三十几岁就已经踏进了九品武师的境界、距离成为宗师也只差一步了。
当然,按照这个世界的正常情况,就算秦大河的资质再好,要想卖出这一步、真正踏进宗师境估计也得到了四十岁上下吧。
正常的武夫自然不能跟江昊这个变态比。
不过这秦大河在武夫之中也算是非常惊艳的了,若非他自己刻意隐瞒的话,绝对不会到现在还在河津县的大牢里做一个区区的狱卒。
高阶武师在世俗界绝对算是高手了,是很多势力都要拉拢的对象,就算是整个河津县,到现在明面上都还没有一位高阶武师的存在。
就在次日,河津县境内便已经开始出现了患病之人,经过医者诊断,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瘟疫,目前是无药可医!
瘟疫,在蓝星上被称为“病毒”,乃是一种介于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的奇异存在。蓝星上虽然也有人造的病毒,但都是经过生物学实验培养出来的,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据说是有邪道修士可以利用瘟疫之神来制造和散播。
一般情况下,瘟疫都是产生于自然界的,不过这次的瘟疫却是因为房奕青事先得到了消息,经过与秦大河商议之后,怀疑到了人造的方向之上,所以秦大河就展开了秘密的调查,结果就发现住在一座县府给专使及其随从专门安排的宅子里有一些异样,主要是这座宅子整个被一座法阵封闭了,就算秦大河的轻功再好也无法潜入其中。
这种做法是很奇怪的,毕竟在一个县城里临时住几天还会布阵,当然很奇怪了。
要知道,布这样一座法阵还是需要消耗不少符箓的,算起来成本也不算低,为了区区的十几万税款就未必划算了。
如果没有什么秘密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布这样一座法阵。
不过怀疑贵怀疑,进不去就了解不到真实的情况、掌握不了铁证,秦大河也是很无奈。
于是他去县衙找到了房奕青,悄悄地将他的怀疑告诉了对方,房奕青听了以后,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我来想办法。”
秦大河点点头,告辞离去。
这段时间房奕青的工作很忙,所以加班到了入夜时分才算是脱身,然后他就直奔城隍庙而来。
在东土境内,每座城池里都有城隍庙,就好比每座村庄都有土地庙一样,这是东土天华人的宗教信仰。
城隍庙在黄昏之后就关门了,不过房奕青敲门之后,庙门打开,庙里唯一的庙祝、一个老者打开门,看到是房奕青之后,就笑着点点头,让他进去。
庙祝算是昊天教体系内的人员,可以算是神官,不过神官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像这种小县城里的城隍庙的庙祝算是等级最低的神官了。这位庙祝在这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跟房奕青很熟,闲的时候房奕青会来跟他下棋喝酒聊闲天。
不过,这位庙祝却是没有什么神通法术,只会打扫清洁、奉香上供、侍奉神灵而已。
而房奕青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并非是昊天教中人,但却是跟这里的这尊城隍有交情,只要上香之后在神像前静坐,那城隍大人就会入梦前来见他。
河津县的这位城隍是百年前册封,他的形象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房奕青把现下的情况与他的怀疑讲了一遍,城隍沉吟了一下之后,道:“你猜得没错!这场瘟疫确实是有人祭祀瘟神散布开来的,不过因为是祭祀的瘟神,小神这边也不好管。要想免去这一场大劫,你得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房奕青的双眸一亮。
“就在县城里的越来客栈里住着一位客人,大概有二十来岁的年纪,骑着一匹极其雄健的大白马,你去找他便是。”城隍道,然后房奕青蓦然就醒了过来。
回想了一下梦中的情形,房奕青当即起身离了城隍庙,朝向悦来客栈走去。
河津县城不算大,就那么几座客栈,房奕青都很熟,而且他毕竟是县衙里的书吏,一般人也都不会不给面子。
所以,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悦来客栈的伙计被从梦中叫醒之后,打开门一看是房奕青,当即便把那一腔怒气吞了回去,满脸堆下笑来,道:“原来是房先生,你这么晚了来此,莫非是被嫂夫人给赶了出来?”
房奕青哪里有心思跟他打哈哈,当下就问道:“这里是不是住了一位客人,他有一匹极其雄健的大白马?”
“确实有!”那伙计急忙把房奕青带到了马厩中,果然看到了那匹大白马,是单独在一个隔间里。
“此马性烈,所以只能单独养着。”伙计道。
房奕青松了口气,道:“那位客人没说什么时候走?”
伙计道:“他是一次交了十天的房钱,没说什么时候离开。”
“那就好!”房奕青吩咐道:“你跟我盯紧他,若是要走的话,立刻告知我!”
“诺!”伙计拱手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