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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伤逝与新生

    追悼会前夜,凌源县城的夜色格外浓重,没有星光,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街道切割成断断续续的光斑。县公安局荣誉陈列室的大门虚掩着,雷杰独自推开,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月光透过高窗,像一层薄薄的银纱,斜斜地洒进室内,照亮了墙上新增的七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穿着整齐的警服,笑容定格在某个阳光明媚的瞬间,如今却成了永恒的追忆。最年轻的那个叫周小斌,二十三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青涩,牺牲时刚从警校毕业两年——在赵天虎最后一次潜逃的围捕行动中,为了掩护三名战友撤离,他毫不犹豫地扑向了那颗已经拉开保险环的手榴弹,一声巨响后,只留下满地破碎的青春。

    雷杰的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份肃穆。他的手指缓缓拂过冰冷的墙面,最终停在周小斌笑容灿烂的遗照上。照片里的年轻人眼神明亮,充满了对公安事业的憧憬,雷杰仿佛还能想起他刚入职时的样子,抱着厚厚的案卷,跟在老刑警身后,一口一个“杰哥”地喊着,问东问西,眼里满是崇拜。

    指尖的凉意透过照片传递过来,雷杰的眼眶微微发热。他缓缓下移,蹲下身,打开玻璃展柜下方新设置的暗格。暗格不大,里面铺着黑色的绒布,没有摆放任何奖章、证书,只有一份绝密档案的复印件,用红色的丝带捆扎着。

    雷杰解开丝带,小心翼翼地翻开档案。首页正是赵天虎藏匿处发现的那份七人名单,纸张边缘有些磨损,显然已经被反复翻阅过。名单上的名字用黑色宋体字打印,每个名字后面的职务、联系方式和日期清晰可见,像一根根刺,扎得人眼睛生疼。

    档案的后半部分,是国安部门的初步核查意见,用醒目的红字标注着:“经技术鉴定及多方核实,名单中五人已确认曾收到匿名‘举报材料’,内容涉及雷杰、林雪同志在扫黑除恶工作中的‘违规操作’,包括‘过度使用强制措施’‘干预经济纠纷’等不实信息。材料加密方式特殊,数字指纹与境外某情报机构部分吻合,疑似由该机构炮制后,通过赵天虎渠道转交。”

    月光在纸上缓缓移动,照亮了档案末尾最后一行小字,字体更小,却字字千钧:“李建平副秘书长于上月中旬,曾以调研基层政法工作名义,私下接触名单中三人,会面地点均为非公开场所,谈话内容不详。”

    雷杰合上档案,指尖用力,几乎要将纸张攥皱。他靠在展柜上,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李建平那张看似温和的脸。那个在扫黑工作推进中处处“提醒”他们“把握尺度”“适可而止”的副秘书长,那个看似为了大局着想的领导,竟然和这份诡异的名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境外势力、匿名材料、潜伏的“钉子”……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悄然收紧。

    烈士陵园的誓言

    清晨七点,天刚蒙蒙亮,凌源烈士陵园内松柏肃立,枝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山间的晨雾尚未散去,带着一丝清冷的寒意,笼罩着整个陵园,更添了几分肃穆。新开辟的“扫黑除恶英烈纪念区”位于陵园的最高处,七座新墓碑并排而立,全部由黑色的花岗岩制成,碑面上刻着烈士的姓名、生卒年月和简短的生平,覆盖着鲜红的党旗,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庄重。

    墓碑朝向东方的山口——那里是凌源每天最早看见阳光的地方。设计墓碑的老石匠说,这样设置,是为了让英雄们能第一个迎接黎明,看到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城市迎来光明。

    省、市、县三级相关领导悉数到场,穿着深色的正装,胸前佩戴着白色的小花。但整个追悼仪式简单得近乎朴素,没有长篇大论的讲话,没有繁复的流程,只有最纯粹的缅怀和致敬。

    林雪作为县委书记主持仪式,她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胸前的白花在深色衣物的映衬下格外醒目。连日的操劳让她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依旧坚定。她站在墓碑前,声音在晨风中清晰而克制,没有过多的修饰,却字字饱含深情:“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哭泣,而是为了铭记。铭记这七位同志用生命守护的誓言——人民公安为人民。他们中,有刚入职两年的年轻干警,有奋战在一线数十年的老刑警,有扎根社区的基层民警……他们用生命践行了自己的承诺,用热血守护了凌源的安宁。他们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凌源的土地上,永远活在人民心中。”

    轮到雷杰发言时,他走上临时搭建的简易台阶,没有看手中的讲稿——那篇讲稿他昨晚写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索性扔在了办公桌上。他觉得,对烈士的缅怀,对战友的致敬,不需要华丽的辞藻,只需要最真挚的心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整齐列队的三百名干警,他们穿着笔挺的警服,身姿挺拔,眼神肃穆,每个人的胸前都佩戴着白花。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第一排的七位烈士家属身上:周小斌的母亲抱着儿子生前最喜欢的警服,警服被熨烫得平平整整,领口的警徽依旧闪亮,老人的双手紧紧攥着警服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王志刚的妻子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腹部还不明显,但她下意识地护着肚子,脸上带着强忍的悲痛;刘建国的女儿只有五岁,被奶奶抱在怀里,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们都在流泪……

    “我是军人出身。”雷杰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在特种部队时,教官常说一句话:和平是对军人最大的褒奖,但和平需要有人负重前行。那时候,我以为负重前行,就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就是面对敌人的枪口毫不退缩。转到公安战线后,我明白了另一件事——安宁,是对警察最大的褒奖,但安宁需要有人直面黑暗,需要有人在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与黑恶势力殊死搏斗。”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七座墓碑,语气变得格外沉重:“周小斌、王志刚、刘建国、孙海涛、陈明亮、赵伟、吴鹏……他们直面了黑暗。他们用年轻的生命,用滚烫的热血,在我们和黑恶势力之间筑起了最后一道墙。他们没有看到赵天霸被绳之以法,没有看到凌源的黎明真正到来,但他们用生命铺就了通往黎明的道路。今天,我们在这里告慰他们:你们守护的这座城市,天亮了;你们牵挂的人民,安全了。”

    风拂过松枝,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烈士们在低语回应。晨雾渐渐散去,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墓碑上,照亮了碑面上的姓名。

    雷杰忽然抬高声音,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但我今天更要说的是——他们的牺牲,不能成为一句空洞的‘永垂不朽’,不能只停留在我们的缅怀中。我们必须让这牺牲有价值!这价值,就在于从今往后,凌源不能再让任何一个干警,因为黑恶势力的猖獗而流血牺牲!不能再让任何一个家庭,因为‘保护伞’的纵容而破碎流离!不能再让任何一个群众,因为恐惧而不敢发声!”

    他缓缓举起右拳,手臂笔直,声音铿锵有力:“我,雷杰,以凌源县公安局局长的名义,以一名党员的名义发誓:将以毕生之力,推动建立扫黑除恶长效机制,铲除黑恶势力滋生的土壤,净化凌源的政治生态和社会风气。让烈士的血,成为这片土地永不再黑的红线;让烈士的精神,成为我们永远前行的力量!”

    台下,三百名干警齐刷刷地举起右拳,手臂如林,誓言在陵园上空回荡,震彻山谷:“牢记使命,忠诚履职!守护安宁,永不退缩!”

    林雪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瞬间发热。她悄悄转过身,望向陵园入口——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上千名自发前来的群众。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稚气未脱的孩子,有穿着工装的工人,有戴着安全帽的农民工。有人手中捧着亲手采摘的野菊花,有人拉着“英雄一路走好”“向扫黑英雄致敬”的横幅,还有人举着烈士的照片。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喧哗,大家只是静静地站着,用最朴素的方式,送别这些守护他们的英雄。

    仪式的最后一项,是七位烈士的警号被永久封存。警号是警察的第二生命,永久封存,意味着这个号码将永远为他们保留,不再分配给任何人。当警号管理员捧着红色的锦盒,用红色的火漆逐一在封存文件上盖上“永久封存”的印章时,周小斌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压抑已久的哭声脱口而出。

    “我的儿啊……你才二十三啊……”老人的哭声嘶哑而绝望,在寂静的陵园里格外刺痛人心。其他几位烈士家属也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哭声交织在一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雷杰走下台阶,快步来到那位母亲面前,缓缓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他单膝跪地,双手握住了老人颤抖的手。老人的手布满了老茧,粗糙而冰冷,因为过度悲痛而不停地发抖。“阿姨,”雷杰的声音低沉而真挚,“小斌走了,但他没有离开。从今天起,凌源县公安局全体干警,都是您的儿子。以后家里有任何困难,您随时找我们,我们一定尽全力帮您解决。”

    老人用满是泪痕的手,轻轻摸着雷杰肩上的警衔,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都要好好的……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周围的干警们也纷纷走上前,围着老人,轻声安慰着。阳光越来越亮,驱散了最后的晨雾,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泪水,也照亮了他们眼中坚定的光芒。

    暗流与新芽

    追悼会结束后的第三天,凌源县委召开专题常委会,议题只有一个:审议并通过《关于建立扫黑除恶常态化工作机制的决议》。

    县委会议室里,气氛严肃而庄重。长条会议桌的中央,摆放着那份厚厚的决议文件,封面是红色的,印着醒目的标题。文件的每一个字,每一项条款,都是雷杰和林雪带领相关部门反复调研、讨论、修改了数十次才最终形成的,凝聚着他们对烈士的告慰,对群众的承诺,对凌源未来的期许。

    林雪坐在主位上,脸色依旧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锐利而坚定。她拿起文件,声音清晰地说道:“扫黑除恶不是一场‘一阵风’的运动,而是一场持久战,一场必须打赢的攻坚战。赵天霸团伙被摧毁了,赵天虎被抓获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黑恶势力就彻底消失了。只要滋生黑恶势力的土壤还在,只要‘保护伞’存在的空间还在,黑恶势力就有可能死灰复燃。我们要做的,就是编织一张‘永远在线’的正义之网,让黑恶势力无处遁形,让‘保护伞’无空可钻。这张网的经纬线,是法治的尊严,是监督的利剑,是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份决议的核心只有三句话:常态化摸排、制度化打击、源头性治理。常态化摸排,就是要让扫黑除恶的触角延伸到每个村、每个社区、每个行业,让黑恶势力的任何苗头都能被及时发现;制度化打击,就是要建立规范的办案流程、明确的责任体系,确保每一起涉黑涉恶案件都能依法办理,办成铁案;源头性治理,就是要铲除黑恶势力滋生的经济基础、社会土壤和政治环境,从根本上防止黑恶势力死灰复燃。”

    与会的常委们纷纷发言,一致表示支持这份决议。大家都明白,建立扫黑除恶长效机制,不仅是告慰烈士的英灵,更是凌源长远发展的必然要求。

    最终,决议以全票通过。具体措施随即迅速展开:

    县公安局设立“扫黑除恶常态化办公室”,雷杰亲自兼任主任,办公室配备了十名精干力量,直接对县委和市公安局双重负责,不受其他任何部门和个人的干预。办公室的主要职责包括:统筹协调全县扫黑除恶常态化工作,收集、分析、研判涉黑涉恶线索,指导、监督各派出所开展摸排打击工作,定期向县委和市公安局汇报工作进展。

    县纪委监委同步设立“涉黑涉恶腐败问题专项受理窗口”,与公安的常态化办公室建立数据共享、线索双向移送机制。凡是公安机关在办案中发现的涉黑涉恶腐败线索,一律第一时间移送纪委监委;纪委监委在执纪监督中发现的涉黑涉恶线索,也第一时间移送公安机关。同时,专项窗口公开了举报电话、邮箱和地址,鼓励群众举报“保护伞”和涉黑涉恶腐败问题。

    全县每一个村、每一个社区都设立了“扫黑除恶信息直报点”,信息员由群众民主推选产生,要求政治素质高、群众基础好、责任心强。信息员的报酬由县财政专项保障,不与任何村级组织挂钩,确保其独立性。群众发现的任何涉黑涉恶线索,都可以直接向信息员反映,信息员必须在24小时内将线索直达县扫黑除恶常态化办公室,跳过所有中间环节,防止线索被截留、被泄露。

    县人大启动《凌源县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条例》修订工作,将扫黑除恶长效机制的相关内容写入地方法规,明确各部门的职责、群众的权利义务、线索举报的奖励和保护机制等,让扫黑除恶常态化工作有法可依、有章可循。

    这些措施像一颗颗钉子,牢牢地钉进了凌源社会治理的骨架里,构建起一张全方位、多层次、常态化的扫黑除恶网络。

    而在社会层面,新生的迹象更加明显,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凌源的各个角落悄然冒头。

    赵天霸团伙曾经横行一时的“天霸娱乐城”,在被依法查封后,经过公开拍卖,被一家国内知名的连锁书店拍下。原来灯红酒绿、藏污纳垢的娱乐场所,即将被改造成凌源最大的图书馆和青少年活动中心。施工队已经进场,工人们正在拆除内部的违法建筑,巨大的横幅挂在建筑外墙上:“告别黑暗,拥抱书香”。附近的居民们路过时,都会驻足观望,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一位退休教师说:“以前这里乌烟瘴气,晚上吵得人睡不着觉,现在要改成图书馆,真是太好了,以后孩子们终于有个好地方看书、学习了。”

    曾经被赵天霸团伙暴力强占的城郊河滩地,如今成了滨江公园的建设工地。这里曾经堆满了建筑垃圾,污水横流,臭气熏天,附近的居民怨声载道。现在,施工机械正在紧张作业,平整土地、铺设草坪、修建步道。根据设计图,公园内将设置“法治文化长廊”,展示扫黑除恶的典型案例、相关法律法规和英雄事迹;还将建设“见义勇为纪念广场”,为那些在扫黑除恶中挺身而出的群众立碑留念。一位住在附近的老人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里变成公园,以后早上可以来散步、打太极,真好。”

    最让人感慨的是,城东那家曾被赵天霸暴力逼迁的老酱油厂。十年前,赵天霸为了抢占这块地皮,采取断水断电、威胁恐吓等手段,逼迫老厂长王大爷签字转让。王大爷坚决不从,被赵天霸的手下打成重伤,酱油厂也被迫停产,十几名工人下岗失业。扫黑除恶行动开展后,赵天霸团伙被摧毁,被强占的地皮被依法返还给王大爷,政府还给予了专项扶持资金,帮助他重整旗鼓。

    老酱油厂重新开张那天,阳光明媚。王大爷带着十几名下岗工人,挂起了“老王家酱油”的招牌,门口放着鞭炮,虽然简单,却充满了喜庆的氛围。林雪和雷杰没有提前通知,悄悄来到了现场。他们像普通顾客一样,买了一瓶招牌酱油。王大爷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连忙摆手说什么也不收钱:“林书记、雷局长,没有你们,就没有我这个酱油厂,也没有我们这些工人的今天。这瓶酱油,是我一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雷杰笑着把钱放在柜台上,拉着林雪转身就跑:“王大爷,钱我们放下了,祝您生意兴隆!”王大爷拿着钱,追了半条街没追上,站在街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周围的邻居和顾客们纷纷鼓掌,有人喊道:“王大爷,好人有好报!”

    经济的复苏也悄然开始。随着凌源社会治安的好转,政治生态的净化,“治安好、风气正”成了凌源新的名片。一周内,三家外地企业主动联系凌源县招商局,签订了落户工业园区的协议,投资总额超过八亿元。其中一家电子科技企业的负责人说:“我们考察了很多地方,最终选择凌源,就是看中了这里的治安环境和营商环境。只有社会稳定,企业才能安心发展。”招商局长感慨地说:“以前我们是求着人家来投资,磨破了嘴皮子也不一定有结果。现在人家主动找上门,这就是扫黑除恶带来的变化啊!”

    深夜密谈与未解的谜题

    夜深了,凌源县委大楼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林雪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像黑暗中的一座灯塔。窗外,城市的灯光点点,勾勒出凌源宁静的轮廓。经过一天的忙碌,林雪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请进。”林雪说道。

    雷杰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是那份加密档案的更新页。他的脸色有些凝重,显然是有重要情况汇报。“林书记,国安部门的深入调查有了新进展。”雷杰把文件放在林雪的办公桌上,“名单上的七人,有四人近期的银行账户出现了异常跨境资金流入,单笔金额不大,都是几万到十几万元不等,但来源非常复杂,经过多次转账,最终指向境外的空壳公司,与之前那份‘举报材料’的数字指纹来源高度相关。”

    林雪拿起文件,仔细看着上面的调查结果,眉头越皱越紧:“也就是说,这些人很可能是被境外势力收买了?”

    “大概率是这样。”雷杰点了点头,“他们收了钱,又收到了那些抹黑我们的‘举报材料’,很可能会在适当的时候,按照境外势力的指示行事。”

    “那李建平呢?”林雪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李建平的名字,始终是她心中的一块石头。

    “李建平副秘书长上周以‘因病请假’为由,已经离岗了。”雷杰的声音低沉,“但国安部门的调查显示,他并没有住院,实际去向不明。有人看到他乘坐一辆私家车离开了省城,具体去了哪里,目前还在追查。”

    “他在躲。”林雪放下文件,靠在椅背上,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或者说,他在观察。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这些‘钉子’发挥最大作用的时机。”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安宁的街道,夜色中的城市显得格外平静,但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汹涌的暗流。“名单上这些人,职位都不算最高,但都卡在关键环节——项目审批、执法监督、舆论引导。”林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沉思,“如果真如国安部门推测的那样,境外势力通过赵天虎这条线,在赵天霸审判前就埋下这些‘钉子’,那他们的目的绝不是为了救赵天霸那么简单。”

    “他们的目的,是破坏我们的扫黑除恶成果,扰乱我们的社会秩序,甚至影响我们的政治生态。”雷杰接过话头,语气坚定,“赵天霸只是一个棋子,这些‘钉子’才是他们真正的杀招。他们想让我们在扫黑除恶后,陷入内部矛盾和舆论漩涡,让凌源重新回到以前那种混乱的状态。”

    “起风……”林雪轻声念着这个在名单备注中出现的词,“什么时候会起风呢?”

    雷杰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也许,风已经起了,只是我们还没有感觉到。”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今天的网络舆情简报,递给林雪,“你看这个。在某个小众学术论坛上,出现了一篇看似客观的帖子,标题是《反思凌源扫黑:运动式治理的利与弊》。”

    林雪接过简报,快速浏览起来。帖子的作者用学术化的语言,看似中立地分析了凌源扫黑除恶的“成效”与“问题”,字里行间却充满了质疑:“是否存在矫枉过正的情况?”“过度打击是否影响了当地的营商环境?”“干警的执法权是否得到了有效约束,是否存在过度扩张的风险?”帖子的跟帖不多,但有几个认证为“法律学者”“经济研究员”的账号在认真讨论,甚至有人引用所谓的“数据”和“案例”,来支撑帖子中的观点。

    “这种文章,一个月前根本发不出来,就算发出来也会被立刻删除。”雷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现在能发出来,还能有‘学者’参与讨论,本身就说明舆论场在发生变化。有人希望把扫黑除恶‘去英雄化’‘去正义化’,把它从一场正义的斗争,包装成一个可以争议的普通公共政策问题。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制造社会分歧,动摇我们的群众基础。”

    林雪放下简报,眼神变得格外锐利:“所以,下一场斗争,不在街头巷尾,而在人心之中;不在刀光剑影,而在话语之争。我们面对的,是更隐蔽、更狡猾的对手。他们不会用暴力,而是用谎言、用偏见、用学术包装的恶意,来侵蚀我们的成果,抹黑我们的英雄。”

    “而且对手更隐蔽,战线更漫长。”雷杰点头表示认同,“赵天霸倒下了,但‘赵天霸现象’的辩护者和同情者,正在用更精致的方式反扑。他们试图让人们忘记黑恶势力的残暴,忘记烈士的牺牲,转而质疑我们的执法,同情所谓的‘受害者’,从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办公室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敲了十二下,午夜已至。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城市依旧宁静,但这份宁静之下,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有无数只手在暗中操纵。

    许久,林雪轻声问道:“雷杰,你后悔吗?如果早知道扫黑除恶之后,还会面临这么多的问题,还会有这么漫长的斗争,你当初还会选择这条路吗?”

    “不后悔。”雷杰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如铁,“在特种部队时,我们常执行‘斩首行动’。斩掉蛇头,蛇身会挣扎很久,会扭动,会反扑,但蛇头没了,它就再也长不出来了,最终只能慢慢死去。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斩首之后,清理蛇身的工作。这份工作脏、累、漫长,甚至可能面临危险,但必须有人去做。如果我们因为害怕后续的麻烦而退缩,那烈士的血就白流了,群众的期待就落空了,凌源的黎明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林雪,语气真诚:“林书记,有句话我一直想说——这段时间,辛苦了。从扫黑除恶开始,你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既要协调各方力量,又要应对各种干扰,还要考虑凌源的长远发展。谢谢你。”

    林雪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疲惫,也有坚定,还有一丝被理解的温暖:“你也一样,雷局。你冲在最前线,面临的危险和压力比我更大。我们是战友,不用言谢。只要我们坚守初心,并肩作战,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打不赢的仗。”

    雷杰点了点头,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宁静。林雪重新坐回桌前,打开抽屉最里层,取出一个老旧的牛皮纸信封。那是父亲在她来凌源上任前交给她的,信封已经有些泛黄,边缘磨损。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折叠的字条,上面是父亲苍劲有力的毛笔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但造福之前,须先祛毒。祛毒之痛,甚于刮骨。吾儿慎之,但不必惧之。”

    父亲是一位退休的老党员,一辈子清正廉洁,对她的期望很高。来凌源之前,父亲就告诉她,凌源的问题很复杂,扫黑除恶会很难,但越是艰难,越要坚守本心。

    林雪把字条贴在心口,闭上眼睛。父亲的话语仿佛在耳边回响,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斗争还会继续,但她不会退缩,也不会畏惧。为了烈士的英灵,为了群众的期待,为了凌源的光明,她必须一往无前。

    窗外,凌源的夜色宁静祥和。但在这宁静之下,新的种子正在泥土中蛰伏——有的是新生萌芽的种子,代表着希望和未来;有的,却是等待腐烂发酵的病菌,代表着阴谋和破坏。

    烈士陵园里,第七座墓碑前,不知是谁悄悄放上了一束新鲜的野菊花。花束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花束里夹着一张没有署名的卡片,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小字:“你们看见了黎明。请放心,我们会守护好这光明。”

    夜风拂过,卡片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某个没有亮灯的房间里,电脑屏幕泛着幽蓝的光,照亮了房间里模糊的轮廓。光标在文档上闪烁,文档的标题是:《关于凌源县扫黑除恶“过度执法”问题的内参报告(初稿)》。

    文档的内容已经写了大半,里面充斥着对凌源扫黑除恶工作的片面解读和恶意揣测,引用了大量所谓的“匿名举报”和“专家观点”,试图证明凌源的扫黑除恶存在“过度执法”“****”等问题。

    撰写人署名处,是一个空白的输入框,但在文档的属性设置里,作者一栏清晰地显示着一个名字——正是那份七人名单上的第三个名字。

    夜色深沉,暗流涌动。这场关于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的斗争,还远未结束。

    (本集完)

    下一章内容提示:

    第六卷:黎明之光 第112集:长效机制

    扫黑除恶常态化办公室正式运转,雷杰牵头制定了一系列精细化的制度:重点行业领域黑恶线索定期排查机制、公职人员涉黑涉恶嫌疑“双报告”制度、黑恶案件财产查处联动规程等。然而,第一轮例行排查中,一个意想不到的领域浮现疑点——民办教育机构背后的资本网络与境外异常资金往来有关。与此同时,那份内参报告已经通过某种渠道送达了更高层级,一场关于“如何评价凌源模式”的争论正在暗中发酵。新战场的号角,已然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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