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不能乱说!主子何时变过心?你这不是在给主子泼脏水吗!”
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影十:
“等等——你怎么知道主子前几日对夫人表白了心意?这事谁告诉你的?”
影十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
“怎么?你和小香能贴在门边上偷听,我就不能坐在屋顶上听了?”
影七闻言一怔,险些被这话噎住:
“你、你居然也偷听!”
影十却神色坦然,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若论偷听,我可算不得。那日本就是我当值护卫,日常便是在主屋屋顶巡视。主子表白时我恰好在场,不过是履行职责时顺耳听到的。”
她顿了顿,目光淡淡扫过影七略显慌乱的脸,
“不像你与小香,专程躲在门边听墙角,那才叫正经偷听。”
这番理直气壮的说辞让影七嘴角微微抽搐。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毕竟那日他确实也参与了偷听,此刻指责对方实在毫无底气。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压低声音道:
“你既然都听到了,就更该明白主子对夫人是一片真心,何来变心一说?这话若是被主子听去,你我都担待不起!”
说着,他紧张地往厢房方向瞥了一眼:
“主子这几日本就心情不佳,太子殿下和李大人劝了许久都收效甚微。你倒好,还在这儿胡说八道触霉头!”
影十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追问道:
“主子心情不好?是因为表白未得回应才心情不好吗?所以才借酒消愁?所以这几日才借口公务繁忙不愿回府,是怕见到夫人尴尬吗?”
这一连串直白的发问让影七脸色骤变,急得直摆手: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这都是说的些什么啊你!你怎么能这般编排主子呢,还这么多问题!行了!你别问了,赶紧回府去!保护夫人才是你的职责,擅离职守若是让主子知道,看你如何交代!”
可影十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见他这般回避,反而更加笃定心中猜测。
她微微偏头,清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你为何急着赶我走?莫非……是心虚了?”
“我心虚?”
影七指着自己的鼻子,眉头拧成了结,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我这是为你好!你这些话若是被主子听见了可不得了。”
影十依旧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清凌凌的目光直直落在影七脸上:
"你连着几日回府欺瞒夫人,难道就真不曾有过半分心虚?"
影十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抬手揉了揉额角:
"我都是奉命行事!主子这般交代,难道我还能违抗不成?"
影十微微偏头,墨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头:
"奉命行事又如何?欺骗夫人是事实。"
她语气平静却坚定,
"你方才说保护夫人是我的职责——那保护夫人不受欺瞒,自然也是分内之事。既然你不肯解释清楚,那我便回去如实禀报夫人:你这几日都在替主子打掩护,所谓公务繁忙全是托词,主子其实日日都在京楼饮酒赏舞。"
"你、你这不是胡闹吗!"
影七急得额角冒汗,指着影十的手都在发颤,
"你明知道主子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能这般在夫人面前编排主子呢?"
"我也知道主子品性,可你们确实欺骗了夫人。"
影十眸光清亮,语气却丝毫不让,
"而且主子曾经明令过,让我凡事当以夫人为先。若论轻重,夫人才是我最该效忠的主子。如今既发现你们联手欺瞒,我自然该将实情禀明。"
她说着转身欲走,衣袂在夜风中轻扬:
"我现在便回府——"
"等等!"
影七慌忙拦住她去路,脸上写满了挣扎,
"你这不是要把主子往火坑里推吗!若是真同夫人说了,那误会岂不是更大了。"
影十说着便转身要走,影七慌忙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等等!你别急着走啊!”
影十停下脚步,回头淡淡瞥了一眼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
影七被她看得不自在,讪讪地松开了手:
“方才不是你要我赶紧走的?”
“我是让你走,可没让你去夫人面前乱说啊!”
影十微微挑眉,清冷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喙:
“不好意思,恕难从命。”
见她又要转身,影七急得直跺脚,终是败下阵来,长叹一声:
“行了行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去夫人那儿告状!”
影十这才收住脚步,慢悠悠转回身来,依旧保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
“那你说。主子为何不回家?为何心情不好?为何要骗夫人?”
影七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压低声音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从主子那日冲去太子府大发雷霆,到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与崔惟谨对质外室和纳妾的真相;
从要求崔惟谨赔偿损失,到让太子殿下偿还当年相助的银两;
再到李长卿哪壶不开提哪壶,句句都戳在主子的心窝子上……
他尽可能简洁地将这几日的风波说了个明白,每说一句都要警惕地往厢房方向瞥一眼,生怕被里头的人听了去。
听完影七的叙述,影十微微蹙起眉头。
她原本只猜到主子是因表白未得回应才借故不归,却没想到这几日竟还发生了这许多波折。
“所以……”
她沉吟片刻,清冷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思索,
“主子还是因为表白之后没得到夫人的回应,又发现夫人对主子并不像主子对夫人那般用情至深,然后又被李大人戳了心窝子,才心灰意冷,躲在这京楼借酒消愁不回家的,是么?”
见影十这般直言不讳地点破主子的心事,影七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的姑奶奶,该说的我都说了,您可千万别再往下乱琢磨了!”
他紧张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
“现在你既然都清楚了,回去后可不要在夫人那里乱说话了,明白吗?”
他双手合十,几乎是在哀求:
“就算我求你了,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