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雨睁开眼时,屋内已经没有了黑烟的痕迹。墙角那枚铜钉安静地嵌在砖缝里,符文黯淡,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错觉。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的血光退去,掌心留下一道浅痕,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划过。
他站起身,活动肩颈,体内灵力顺着经脉流转一圈,丹田处的修罗神骨微微震动,像是回应他的召唤。那股煞气不再躁动,反而沉稳地伏在脊柱深处,随着呼吸起伏,如同蛰伏的猛兽。
他知道,监听结束了。
那缕附着在黑玉符上的煞气早已消散,断得干净利落。他不想再给对方任何察觉的机会。现在,不是躲藏的时候。
家族比试就在三日后。
他走出静室,脚步落在石板上,声音很轻。演武场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檐下的铁片,发出单调的响声。他走到中央,站定,双臂自然垂下,闭眼调息。
第一轮灵力循环开始。
他尝试将新突破的境界与修罗神骨的力量融合。每一次灵力经过脊柱,都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在波动,像是潮水涨落,难以掌控。太强则失控,太弱则无法发挥真正战力。
他停下动作,重新调整节奏。
不再强行压制,而是试着去感受那股力量的脉动。他想起当初在古战场觉醒神骨的那一瞬——不是靠蛮力驾驭,而是与它达成某种共鸣。那时他没有技巧,没有经验,只有一股不退的念头。
他盘膝坐下,神魂沉入识海,沿着经脉探向脊柱深处的骨纹。那里有一道暗红的印记,像是封印,又像是源头。他让神魂贴近,缓慢释放自己的意志。
三成力蓄于脊柱,七成游走四肢。
这个节奏在他脑海中成型。他起身,猛地踏地,身形一闪而出,右拳直击前方虚空。空气被撕开一声闷响,地面裂出一道细纹。
还不够稳。
他再次演练,这次加入闪避动作。左脚后撤,身体侧倾,右手回拉蓄势,紧接着一记横扫。灵力在掌缘凝聚,划出半弧,落地时震起一片尘土。
一遍,两遍,十遍。
他不断重复最基础的动作:突进、格挡、反击、压制。每一招都不求花哨,只求精准。他知道,在真正的对战中,胜负往往在一瞬之间,谁先出错,谁就倒下。
汗水从额头滑落,浸湿衣领。他没有停。
突然,左肩发力过早,灵力涌得太急,修罗神骨猛然一震,反冲之力让他脚步踉跄。他立刻收手,站在原地喘息。
“你左肩发力过早,若遇雷系对手,会被预判轨迹。”
声音从场边传来。
楚星雨转头,冷月站在石阶上,银发垂落,袖口冰莲纹在日光下泛着微光。她不知何时来的,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看着他刚才的演练。
他点头,没说话。
他知道她说得对。冷月的眼光一向准。
她缓步走下台阶,手中多了一块透明的冰晶薄片。她手指轻弹,薄片悬浮空中,画面浮现——几道身影正在交手,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
“这是族中高手近三日的对战记录。”她说,“我截取了雷系与火系的主要打法。”
画面切换,一名身穿青袍的青年跃起,双手引动电光,瞬间劈向对手面门。那人反应极快,但还是慢了半拍,被震退出去三步。
“陈昊。”楚星雨认出来,“他在秘境中引动过雷劫虚影。”
“是。”冷月收回冰晶,“五人中有三个主修雷系,但他最危险。出手节奏快,擅长空中连击,而且习惯在第二跳时变向。”
楚星雨盯着那画面重放,目光锁定陈昊起跳的瞬间。他反复看了三次,忽然开口:“他快,但我未必需要更快。”
冷月抬眼看他。
“只要在他第二次跃空时截断升势,就能破局。”他说,“他依赖高度优势,一旦落地受阻,后续连招就会断。”
冷月轻轻点头:“你已看透本质。”
她又取出另一段影像,是两名复合灵术修炼者的对决。一人以土盾防御,另一人用风刃切割,战斗持续近半刻钟才分出胜负。
“这类人不好对付。”她说,“他们不追求速胜,而是消耗。一旦你露出破绽,就会被层层压制。”
楚星雨沉默片刻:“我会控制距离,不给他们结阵的机会。”
两人不再多言。
楚星雨回到场中,重新开始演练。这一次,他把冷月提供的信息融入动作。面对假想中的雷系对手,他压低重心,不再急于进攻,而是等待对方起跳的节奏。当模拟到陈昊第二次腾空时,他猛然提速,一记斜身上冲,拳风直逼腰腹位置。
这一击若打实,足以打断升势。
他又针对复合灵术者调整策略。拉开距离,利用步伐错位干扰对方施法节奏,一旦发现结印迹象,立刻逼近打断。
冷月站在场边,目光始终未移开。她看到楚星雨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变化——出手更简洁,移动更有目的性,甚至连呼吸都与动作完全同步。
这才是真正的备战。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阳西斜,演武场的影子拉长。楚星雨终于停下,站在场中调息。他的呼吸平稳,灵力归元,修罗神骨安静地伏在体内,像一把收进鞘中的刀。
冷月走上前几步,袖中冰线悄然浮现。她闭眼感知片刻,确认四周再无阴气残留,才将冰线收回。
“你可以放心。”她说,“没人再敢在这时候动手。”
楚星雨点头。
他知道,之前的阴谋已经被他化解。那些人以为他在被动承受,却不知道他早已反向监听,摸清了他们的手段。现在,他不再是猎物。
他是等在终点的猎手。
“明日我会再来。”冷月说,“比试开始前,我还会带来最后一段影像——是陈昊与长老亲传弟子的私斗,从未公开。”
楚星雨看向她:“谢谢。”
她没回应,只转身踏上石阶。裙摆掠过青石,身影渐渐远去。
楚星雨独自留在演武场。
他盘坐在中央,双目微闭,开始在脑海中推演最后一套连招。从起手式到终结技,每一环都精确计算。他知道,明天站上擂台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实力,还有这些天来所有的准备、隐忍和判断。
风停了。
檐下的铁片不再作响。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指尖微微弯曲,像是随时准备握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