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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硬气才不会被压垮!野原广志的硬气!

    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颁奖典礼的终章,由一位面容枯槁的文化振兴协会会长,用一种毫无波澜、仿佛宣读讣告的语调念完了冗长的闭幕词。

    那声音在奢华却冰冷的礼堂上空回荡,像一缕即将熄灭的青烟,无力地宣告着这场盛大闹剧的终结。

    灯光骤然大亮,将台下每一张脸上的情绪都照得无所遁形。

    虚伪的客套、礼节性的微笑,以及更多无法掩饰的僵硬与疏离,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浮世绘。

    “诸位,晚宴已经备好,要不要留下品尝……”高田俊英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目光扫过自己的团队。

    话未说完,便被一连串无声却坚决的动作打断。

    山本毅第一个摇头,嘴唇抿成一条刚硬的直线。

    田中圭和桥下一郎几乎同时摆了摆手,脸上写满了“敬谢不敏”。

    “高田部长,我想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松本庆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肩,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这里的空气……有些污浊,让人肠胃不适。”

    高田俊英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野原广志身上。

    野原广志站了起来,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两个字便定了调。

    现在的野原广志有资格这样说。

    东京电视台的一行人,如同一支沉默而孤傲的队伍,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背景下,逆流而出。

    他们没有与任何人寒暄,没有理会任何投来的复杂目光,只是径直走向出口,将那片虚假的繁华与喧嚣,决绝地抛在身后。

    走出礼堂大门,十一月的冷风扑面而来,带着东京夜晚特有的清冽气息,瞬间吹散了肺腑中积郁的浊气。

    众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刚刚从一场令人窒息的梦魇中挣脱。

    “呵,看来不止我们。”山本毅的视线扫过停车场,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只见不远处,好几家知名制作公司和电视台的团队,同样行色匆匆,正各自登车,没有丝毫要留下参加晚宴的意思。

    那些平日里在各种场合长袖善舞的制片人和导演们,此刻脸上都挂着同一种表情——一种混合了厌恶与不屑的沉默。

    “这次,学院赏的评委会,算是把半个业界都得罪了。”一位二级导演冷哼一声,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为了捧一个木偶,把所有匠人的脸都踩在脚下,真有他们的。”

    “引入资本,本是活水,能让池塘更有生机。”松本庆子望着远处东京塔闪烁的灯光,幽幽叹道:“可他们倒好,直接引来了洪水,把池塘变成了泥沼。这样肆无忌惮,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要了,以后谁还信奉这个奖的权威?”

    “权威?”山本毅嗤笑:“从今晚开始,‘学院赏’这三个字,在我这里就跟路边的狗屎没什么区别。”

    车队在沉默中启动,穿行在流光溢彩的城市动脉里。

    车窗外是繁华的银座,是无数霓虹灯勾勒出的泡沫时代的幻梦,车内却是一片死寂,每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疲惫的躯壳。

    回到灯火通明的东京电视台大楼,空旷的大厅更显清冷。

    “时间还早,要不……我们自己找个地方坐坐?”高田俊英看着众人失落的神情,试图提振一下士气。

    “算了,部长。”田中圭摇了摇头,神情恹恹,“没那个心情。”

    “是啊,一想到刚才那张脸,什么胃口都没了。”

    “我想回家。”野原广志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高田俊英,眼神平静:“高田常务,大家今天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高田俊英凝视着他,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他没有看到失败者的颓丧,只看到一种暴风雨后的沉静。知道野原广志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也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现在的野原广志,就是东京电视台的未来。

    于是高田俊英点了点头,拍了拍野原广志的肩膀,然后转向众人,声音重新变得有力:“好!都打起精神来!野原部长说得对,今晚好好休息!真正的仗,明天才开始!都回去吧!”

    各自散去,身影消失在深夜的电梯和走廊尽头。

    野原广志回到公寓时已经接近午夜。

    他用钥匙打开门,一股温暖而浓郁的香气便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满身的寒意与疲惫。

    客厅的矮桌上,一只古朴的陶制土锅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酱油、味醂和清酒混合的香甜气息,萦绕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美伢穿着家居服,正跪坐在桌边,小心翼翼地往锅里摆放着切得薄如蝉翼的牛肉片。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了野原广志回来,微微一愣,然后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野原广志点头。

    “颁奖典礼,我看了直播哦。”美伢站起身,接过他脱下的大衣,语气轻快地说道,“虽然那个最佳男主角有点……嗯……但是,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佳的!恭喜你,广志!”

    她没有提失落的奖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了最直接的肯定。

    野原广志心中一暖,换好鞋子走过去,在美伢身边坐下。他看着锅里翻滚的汤汁和鲜嫩的食材,问道:“怎么现在才吃东西?”

    “对呀。”美伢笑着说:“看你的颁奖典礼都忘记啦,不过广志,你怎么没去参加晚宴?我看直播上说,典礼结束后还有很丰盛的宴会呢。”

    “唉……”野原广志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刚刚烫熟、沾满了香甜酱汁的牛肉,放入口中,那温润的口感和醇厚的味道,似乎一点点抚平了内心的褶皱。

    他叹了口气,将颁奖典礼上那荒诞的一幕,以及台下众人的反应,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美伢安静地听着,时不时为他添一些蔬菜和豆腐。

    等他说完,她才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问:“可是,不就是一个‘最佳男主角’的奖项吗?为什么大家……反应会这么大?对你,对电视台,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野原广志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解释道:“美伢,它不止是一个奖。在业内,它是一种标杆,一种价值取向的宣告。它告诉所有人,什么样的表演是好的,什么样的作品是值得尊敬的。当这个标杆被金钱随意扭曲,当一个毫无演技的偶像可以凭借资本的力量站上最高领奖台时,它传递出的信号就是——努力是无用的,才华是廉价的,艺术是可以被收买的。”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这对于那些真正热爱这个行业、并且为之付出心血的人来说,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它会让创作者迷茫,让观众的审美被带偏,久而久之,整个行业的根基都会被腐蚀掉。我们愤怒,不是因为我个人没有得奖,而是因为我们赖以生存和奋斗的规则,被践踏了。”

    美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或许无法完全理解那些行业内部的复杂规则和深远影响,但她能感受到丈夫话语中的沉重与失望。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野原广志的手,柔声说:“我明白了。他们做得很过分。但是,广志,真正的好东西,是不会因为一个被污染的奖项就失去光芒的。观众的眼睛,才是最准的。”

    野原广志反手握住妻子的手,心中那最后一点阴霾,也被这朴素而真挚的话语驱散了。

    是啊,观众的眼睛。

    他重新拿起筷子,脸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你说的对。来,吃肉,这家的和牛真不错。”

    “那是当然,我可是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的呢!”

    “辛苦了。”

    “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窗外夜色深沉,窗内热气氤氲。一锅寿喜烧,抚慰了风尘仆仆的灵魂。那些在名利场上掀起的惊涛骇浪,似乎都被这人间烟火的温暖,隔绝在了门外。

    野原广志的心都沉浸在了里面。

    而就在吃着牛肉的时候,美伢仿佛是察觉到了他心中的不愉快,于是也想了想,开口说道:“广志,如果感觉心情不好的话,过一段时间,我们去熊本县逛逛吧?”

    “嗯?”野原广志看向她:“熊本县?”这是美伢的老家。

    “对呀。”美伢笑着说:“我们那也有很好的风景呢……”说着的时候,她的脸上也红了:“我的爸爸妈妈,也想让你去见面呢。”

    野原广志轻笑着点头:“好啊,那过段时间就回去。”

    关于和美伢的未来,也的确要提前去看看呢。

    ……

    然而,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东京的晨雾,整个霓虹的舆论场,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引爆。

    各大报社的早报、电视台的晨间新闻,无一例外地将“第XX届日本电视剧学院赏”的结果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而所有报道的焦点,都精准地对准了同一个名字——神木俊介。

    只是,这一次的报道,呈现出了泾渭分明的两极分化。

    以《朝日新闻》、《读卖新闻》为首的主流权威媒体,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用一种极为审慎、甚至可以说是批判的笔触来报道此事。

    《朝日新闻》的文化版头条,标题言简意赅,却力道万钧——《学院赏的耻辱之夜:当艺术向资本俯首》。文章并未直接点名麒麟集团或东京市电视台,却字字珠玑,直指评奖过程中的“非专业因素”,并引用了多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资深影评人的话,称神木俊介的表演“空洞、模式化,是对表演艺术的亵渎”,并对野原广志在《半泽直树》中的“现象级表演”落选表示“深切遗憾与不解”。

    《东京经济新闻》则从产业角度切入,发表了一篇题为《泡沫之巅的警钟:资本的傲慢或将反噬文化产业根基》的深度评论。文章犀利地指出,此次事件是泡沫经济下资本过度膨胀、试图染指一切领域的危险信号,警告这种“唯流量论”、“唯金钱论”的短视行为,最终会摧毁整个内容产业的创作生态和公信力。

    更具学术性的《电影旬报》特刊,更是刊登了一篇由著名评论家莲实重彦亲自撰写的评论,标题为《“可爱”的暴力——解构中的表演虚无主义》。文章从拉康的镜像理论到德波的景观社会,将神木俊介的表演剖析得体无完肤,称其为“一种被精心包装、用以贩卖欲望的商业符号,与‘表演’这一艺术行为本身毫无关联”。

    这些权威媒体的集体发声,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向了昨夜那座金光闪闪的奖杯。

    然而,在另一个舆论场,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以娱乐八卦和耸动标题见长的《周刊文春》、《FRIDAY》等花边杂志的报摊特别版,以及一些新兴的、立场偏向年轻人的都市报,则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造神运动”。

    《周刊明星》的封面,是神木俊介手捧奖杯、眼含热泪的巨幅特写,标题煽情夺目——《泪之戴冠!新世代之王神木俊介的荣耀与孤高!粉丝的力量创造奇迹!》

    隶属于东京市电视台旗下的《东京都市娱乐报》,更是连篇累牍地进行正面宣传,标题为《观众的选择,时代的潮流!学院赏顺应民意,嘉奖新生代力量!》,文章大肆宣扬“观众短信投票”环节的“压倒性数据”,并配上了神木俊介粉丝后援会彻夜打电话投票的感人“事迹”,将其塑造成一场“民意的胜利”。

    《POP IDOL》月刊紧急加印的号外,更是直接喊出了口号:“我们的俊介君世界第一!质疑者皆是心怀嫉妒的旧时代亡灵!”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报纸、电视、电台、以及人们的口中激烈碰撞,将整个霓“虹社会撕裂成两个巨大的阵营。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争论,在东京的每一个角落爆发。

    清晨的通勤电车上,气氛格外诡异。

    “简直是胡闹!”一位穿着西装、头发花白的上班族大叔,捏着手里的《朝日新闻》,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我看了《深夜食堂》,也因为女儿被逼着看了两集那个什么‘樱花少年’,这能比吗?一个是真正的演员,一个就是个会动的画报!这帮评委眼睛都瞎了吗?”

    “就是说啊,”旁边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职员附和道:“这不明摆着是拿钱买的奖吗?太恶心了!以后谁还看这种颁奖礼?”

    然而,他们身后几个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大叔们懂什么啊?”一个女孩小声嘀咕,手里捧着印有神木俊介封面的《周刊明星》:“俊介君演得多努力啊!你们看到他在雨里那个破碎的眼神了吗?我的心都碎了!”

    “对啊对啊!”她的同伴立刻激动地接口:“野原广志那种大叔演的戏,说教味那么浓,看着就累!我们年轻人就喜欢俊介君这种,又帅又温柔,看着就治愈!”

    “这不是演技好不好的问题,这是审美的问题好吗?俊介君的存在本身,就是艺术品!”

    “说得对!那些批评他的人,都是嫉妒他长得帅,人气高!”

    大学的校园咖啡馆里,争论则上升到了理论层面。

    “这是典型的文化工业流水线产品对严肃艺术的倾轧,”一位文学系的学生推了推眼镜,义正辞严:“资本通过制造偶像符号,来麻痹大众的审美神经,从而实现文化领域的全面控制,这是法兰克福学派早就预言过的……”

    “喂喂,学长,别那么上纲上线好不好?”对面一位打扮时髦的女生翻了个白眼:“看电视不就是图个开心吗?我每天上课那么累,回家就想看点轻松养眼的东西,神木俊介的脸就是收视率的保证啊!市场选择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市场?被资本操控的伪市场罢了!真正的观众选择权早就被剥夺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几百万给俊介君投票的粉丝都不是‘真正的观众’咯?你这是精英主义的傲慢!”

    从办公室的茶水间,到家庭主妇的下午茶会,从居酒屋里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们,到商店街里闲聊的店家,所有人都被卷入了这场关于“神木俊介配不配”的巨大旋涡之中。

    支持者认为这是新时代的胜利,是粉丝经济和观众选择权的体现,是陈腐的旧势力对新生代偶像的打压。

    反对者则痛心疾首,认为这是行业的堕落,是艺术的死亡,是资本对公信力的无情践踏。

    整个霓虹,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辩论场,喧嚣、对立、撕裂。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野原广志,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安静地翻阅着摊开的一桌子报纸,神情平静得如同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

    但在野原广志特别制作部的公共办公室内,像是一锅被煮沸的水,喧嚣的人声与庆祝的香槟气泡一同蒸腾而上,几乎要将天花板都顶得微微颤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是胜利的甘醇,也是某种滚烫的、接近于愤怒的辛辣。

    “我们的《暗芝居》!最佳动画!”

    “还有《超级变变变》!最佳综艺!我们部门这次可是大获全胜!”

    “最关键的,是我们的头儿!野原桑!最佳编剧!这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一个年轻的编剧助理满脸通红,激动的声音洪亮。

    “没错!野原部长的剧本,那是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的!不像某些人,靠着一张脸就能拿奖!”

    “嘘,小声点,佐藤。”旁边一位资深策划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模一样的讥诮:“虽然是事实,但别太大声。”

    “我就是不服气!”年轻的编剧助理,脖子梗得像一头公牛:“最佳男主角,凭什么给神木俊介那种人?他会演戏吗?全程就一张面瘫脸,粉丝管那叫‘清冷感’?我呸!那叫根本没有演技!”

    “就是,唱歌跑调,跳舞像做广播体操,现在跑来演戏,居然还能拿最佳男主角?简直是把我们这些勤勤恳恳做内容的人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另一位女同事也忍不住抱怨。

    “这帮所谓的‘偶像’,就是资本催生出来的怪物。他们不是艺术家,是商品。唱歌的不好好练声,演戏的不好好揣摩角色,整天就知道在镜头前卖弄那张脸,偏偏还有一群无知的少男少女为他们疯狂。”也有人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鄙夷:“这阵歪风,把整个艺能界都带偏了。”

    “可不是嘛,以前的歌唱家,那是艺术家,一开口就是天籁。现在的偶像,叫什么?假唱、对口型,修音修得他妈都不认识了。演员也是,以前的前辈们,为了一个角色能体验生活好几个月,你看现在的偶像,拍戏带七八个助理,说台词念一二三四,全靠后期配音。他们也配叫演员?”

    “一群小丑,一群被包装出来的木偶罢了。”

    “可就是这样的小丑,拿走了本该属于真正演员的荣耀。这世道,真是黑白颠倒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从最初的狂喜,逐渐沉淀为一种共享的、愤慨的清醒。

    他们为自己的胜利而骄傲,也为整个行业的沉沦而悲哀。

    这是一种复杂的属于创作者的共同情绪。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清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北川瑶,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的目光在喧闹的人群中精准地找到了那个被众人环绕的中心。

    “部长。”北川瑶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柔和:“明日海副局长请您过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喧嚣瞬间降低了几个分贝,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野原广志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野原广志走出了这片沸腾之地。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身后的热闹仿佛是两个世界。北川瑶走在前面,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

    “怎么了,北川酱。”野原广志开口道:“你似乎,情绪不太高兴?”

    “部长,我觉得这次您获得的奖项有些少。”北川瑶的脚步顿了顿,侧过脸,闷闷的说道:“虽然您获得了一个最佳编剧,但我觉得不够!”

    “还有……关于最佳男主角的事,我觉得也很有问题!”

    野原广志的眉毛挑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怎么,连北川小姐也觉得那个奖项有问题?”

    “没错!那个叫神木俊介的家伙!根本不够资格!”北川瑶吐槽一句,看着前面副局长的办公室到了,也就停下了脚步,目送野原广志走了进去。

    她可没资格进入副局长的办公室呢。

    野原广志笑着和她告别。

    然后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一股浓郁的雪茄味扑面而来。

    办公室里没有开主灯,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将室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如同旧照片般的色调。

    明日海正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形硬朗、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

    是黑泽英二。

    霓虹国电视剧领域当之无愧的一级导演,也是野原广志的半个老师,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

    看到野原广志进来,黑泽英二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像是要把胸中的浊气都吐出来。

    “广志,来了。”明日海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坐。”

    野原广志依言坐下,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

    “还在为那个破奖生气?”黑泽英二开口了,他的声音像一块粗粝的石头,带着磨砂般的质感,“不值得。”

    “我没生气。”野原广志笑着地回答。

    “没生气?”黑泽英二瞪着他:“没生气你那张脸绷得像要上战场一样?我了解你,你小子心里那股火,怕是能把这电视台的天花板都给烧了!”

    明日海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他面前聚了又散。

    “广志,这次的事,委屈你了。”他开口安慰道,“按理说你的《暗芝居》《世界奇妙物语》和《超级变变变》,都足以载入史册。没拿到更多的奖项,不是你们的问题。”

    “是这个时代的问题。”黑泽二接过了话头,他猛地一拍沙发扶手,发出一声闷响,“是资本的问题!这帮混蛋,已经把他们的脏手伸到每一个角落了!他们懂什么是表演吗?懂什么是艺术吗?他们只懂钱!只懂流量!”

    他的情绪显然比野原广志要激动得多,额角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日本电视剧学院赏】,多大的名头,多老的牌子!现在呢?脸都不要了!为了捧一个资本的玩物,把所有同行的脸都踩在脚下!他们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努力没有用,才华没有用,只有背后的资本才是唯一的通行证!无耻!下流!”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被他的怒火点燃,变得焦灼起来。

    相比于黑泽英二的暴怒,明日海则显得沉静许多,或者说,是一种见惯了风浪后的无奈。

    他掐灭了雪茄,发出“滋”的一声轻响,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英二,冷静点。这次的事,恐怕不只是资本那么简单。”

    黑泽英二的怒气一滞,他皱着眉看向明日海:“什么意思?”

    明日海的目光转向野原广志,眼神深邃:“广志,你觉得,一个娱乐公司的资本,有能力让学院赏的评委会集体做出这么一个荒唐的决定吗?”

    野原广志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

    “不可能。评委会里有不少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们爱惜自己的羽毛胜过一切。”

    “没错。”明日海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了,“能让他们集体闭嘴,甚至违心投票的,只有一种力量。”

    他没有说下去,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黑泽英二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是政府那边出手了。”明日海替他说了出来,语气里满是疲惫,“而且,我猜,很可能和那位东京市市长,田中三上神有关系。”

    “田中三上神?”黑泽英二的瞳孔猛地一缩:“那个建筑界爬上来的政客?”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也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么做的动机。”明日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神木俊介所属的经纪公司,背后最大的资方,就是田中市长家族掌控的财团和佐藤德川的麒麟集团。他这是在为自己的派系,在艺能界这个巨大的名利场里,插上一面旗帜。”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资本的渗透是肮脏的交易,那么权力的介入,就是无法抵抗的碾压。

    明日海看着陷入沉思的野原广志和黑泽英二,继续用一种平淡到近乎冷酷的语调解释道:“你们不要小看一个东京市市长的能量。这个国家的权力与财富,是如何分布的,你们清楚吗?”

    他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

    “如果说,整个关东地区,占据了全霓虹百分之六十的财富。”

    “那么,东京都,就占据了这关东地区里的百分之六十。”

    “而东京市,这个核心中的核心,更是占据了整个东京都里面,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财富。”

    “财富的层层迭加,最终汇聚成的,就是滔天的权力。在东京这片土地上,田中三上神,就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他想让谁上,谁就能上。一个电视剧的奖项,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这番话像一块冰,投入了每个人滚烫的心里,瞬间将那股怒火浇得只剩下一点寒冷的灰烬。

    现实,就是如此的冰冷而坚硬。

    野原广志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明白了。”

    他抬起头,看着明日海:“那么,两天后的【每日映画大奖】,和一周后,由东京都自己新组建的【东京电视剧大奖】,是不是也……”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明日海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一声叹息,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

    “很有可能。”

    “混账!”黑泽英二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狮子,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帮臭虫!国家的经济越来越好,这些见不得光的臭虫也越来越多了!他们要把这个国家一点一点蛀空吗!”

    他的怒骂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响,充满了无力的悲愤。

    野原广志却出人意料地撇了撇嘴,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他靠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既然是这样……”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另外两人的耳朵里,“那接下来的这两个奖,我也没什么兴趣参加了。”

    明日海和黑泽英二都停下了动作,诧异地看着他。

    “明日海副局长,我想请个假。”野原广志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正好,我女朋友美伢,她想回熊本老家看看。我想陪她一起去,放松一下。”

    “请假?”明日海愣了一下。

    “对,请假。”野原广志点了点头,笑容里带着几分洒脱,“去一个山清水秀,没有臭虫的地方,呼吸几天新鲜空气。”

    他看着明日海,眼神清澈而坚定:“反正去了也是看一场精心编排的猴戏,说不定还要被恶心一身的骚味,不去也罢。”

    明日海定定地看着野原广志,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没有看到被打压后的消沉,没有看到被不公对待的怨毒,只看到了一种通透的、近乎于漠视的骄傲。

    仿佛在说,你们的游戏,我不玩了。

    明日海紧绷的脸,忽然也松弛了下来。他像是被野原广志的这种态度感染了,嘴角也向上扬了扬,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你小子……”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也有一丝自嘲:“说得对。”

    “去了也是不够生气的。”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内线。

    “喂,是我。给野原广志批两个星期的假,事由……就写带薪休假。”

    挂掉电话,他对野原广志说:“去吧。好好陪陪女朋友,熊本的马肉刺身不错,替我多吃几份。”

    “一定。”野原广志站起身,对着明日海和黑泽英二,微微鞠了一躬。

    “那么,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出了这间充满了权谋与无奈的办公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黑泽英二才长出了一口气,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明日海,眼神复杂。

    “这小子,比我们年轻时候,可要硬气多了。”

    明日海拿起那根已经熄灭的雪茄,重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是啊。”

    烟雾再次弥漫开来,他眯着眼睛,仿佛透过这层烟雾,看到了某种遥远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硬气,才不会被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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