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足以掀翻屋顶的恐怖气息在这方寸之地互相冲撞,激得屋内烛火疯狂摇曳,温度骤降。
然而,那件血色嫁衣,却在能量乱流中安然无恙,那妖异的红色反而在冲击下愈发鲜活。
他们互相投以冰冷、嫌弃、蕴含着“你怎么还不立刻去死”意味的眼神,空气中火花四溅。
编织嫁衣也不安分,恨不得打得你死我活。
“嗯……”
内间传来白茶一声呓语。
“弄坏我的嫁衣,你们也别活了,”
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
下一秒,四位诡异以惊人的默契同时收敛了所有气息,瞬间坐得笔直。
他们齐刷刷地拿起针线,目不斜视,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每个人都专注得像是世界上最敬业的绣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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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百无聊赖地倚在廊柱下,指尖绕着一缕头发,目光时不时飘向那扇紧闭的房门,里面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但这寂静反而更让人心里发毛。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她回头,看到法克正快步走来。
“法克!”
莉莉安脸上立刻扬起笑容,迎了上去,“你怎么过来了?”
法克对她点了点头,视线便越过她,落在了那扇纹丝不动的房门上,眉头微蹙,压低声音问道:
“里面……没什么动静?白茶她在做什么?”
莉莉安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古怪,像是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她凑近法克,用气音神秘兮兮地说:“在做嫁衣。”
法克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做嫁衣?”
他想象了一下白茶静坐绣花的模样,感觉那画面比见了鬼还惊悚。
“对啊!”
莉莉安用力点头,表情更精彩了,她用手比划着,试图描述那难以名状的场景,
“你是没看见!就那四位……呃,‘大人’,他们围着那件红得吓人的嫁衣,手里拿着针线……我的天,诡异真是做绣娘的好手!”
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又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总之,法克,说真的,我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这么诡异又滑稽的场面!”
法克听着莉莉安绘声绘色的描述,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完全可以想象那四位恐怖存在被迫做女红是怎样一幅灾难性的画面。
他再次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复杂,心中暗忖:果然是白茶,…当真是别出心裁。
自从白茶将老爷和沈夫人关起来之后,法克和莉莉安确实感觉这沈府内院的空气都流通了不少,至少不必时时担忧被管家捉到。
莉莉安眼尖,瞥见法克腋下夹着两套灰扑扑的粗布衣物,她好奇地凑过去,压低声音:
“你拿这个做什么?”
法克将衣服往怀里收了收:“给塔莉和维克坦。”
“啊?”
莉莉安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蹙起眉头,压低声音急切地说:
“可是……他们身份牌上明明白白写着是选婿者啊!就算换上这身皮,一旦被查验身份,不是立刻就会暴露吗?”
法克脚步未停,只侧头瞥了她一眼,昏暗的光线下,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悉规则的冷静,“白茶身边那几位诡异,这些天清理掉府里不少‘不听话’的诡异。下人的名额,自然就空出来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看透局势的笃定:
“至于管家……他现在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盯着每一个天选者的身份牌?只要我们不主动撞到他面前,混进下人里暂时行动,就是最安全的。”
莉莉安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法克的未尽之语——
那些消失的诡异空出了“位置”,而权力的真空与规则的松动,正好给了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这一切,竟在白茶掀翻棋盘后,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道,再次看向那两套灰扑扑的衣服时,眼神已然不同。
没过多久,两道警惕的身影借着掩护快速接近,正是塔莉和维克坦。
法克没有多余寒暄,直接将叠好的两套下人衣物塞到他们手中,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
“赶紧换上。现在情况有变,在白茶的院子门口充当守卫,远比在外面安全得多。”
塔莉接过衣服,入手是粗布的粗糙质感,她立刻明白了法克的意图。
维克坦也咧了咧嘴,低声道:“嘿,这主意不错!谢谢你法克!”
法克微微点头,补充道:“你们的‘身份’现在是空缺补上的低等仆役,核心任务是‘看守’院门,留意任何靠近的人,尤其是……行为异常的家伙。”
塔莉和维克坦对视一眼,重重颔首,随即迅速闪到一旁的假山后开始更换衣物。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很快停止,当两人再次走出来时,虽然眉宇间的精干之气一时难以完全掩盖。
但乍一看,弓腰缩背,已然与沈府内那些低眉顺眼的普通仆役无异。
法克仔细打量了他们片刻,确认没有明显破绽,便低声交代接下来的安排:
“我去盯着那位陈道长,看看他究竟在盘算什么。你们就在这里待着,按计划行事,万事小心。”
莉莉安看着瞬间多了起来的“自己人”,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几分,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些许安心的神色:
“太好了……终于不用我一个人提心吊胆地守在这里了。”
虽然处境依旧危险,但同伴的存在本身,就是黑暗中最大的慰藉。
塔莉对她投去一个理解的眼神,随即警惕地望向白茶院落的方向,低声道:
“我们会守好这里。你自己去盯陈道长,更要加倍小心。”
维克坦也拍了拍胸口,声音闷在粗布衣服里:“放心吧,这儿交给我们!”
法克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在假山怪石的阴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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