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昭明君提拔之恩,奴婢没齿难忘。若是您今后有用的上奴婢的,奴婢愿舍身忘命。”
赵高抬头看向许青,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感激,又再度叩头说道。
尽管许青说他效忠的不是对方,但许青给他改变人生的机会和这份提拔之恩,他会镌骨铭心,至死难忘。
他这样卑贱的人要想改变人生,不仅需要能力,更需要有人能够赏识他,愿意给他机会。
正如他崇拜的人,当初的赵国的宦者令缪贤,对方也是出身卑微的内侍,但靠着被赵惠文王赏识,而一跃成为宦者令,成为当时赵国举重若轻的人物。
其豢养门客,为赵惠文王筛选和举荐有才之士。
他赵高不求能够和谬贤一样,只求能够改变这卑微的出身,而赏识他并拉他一把的许青,便是他的贵人,恩人,是他这辈子值得感激的人。
“舍身忘命不必要,好好活着,别错过了人生的机遇。”
许青伸手将赵高拉了起来,语气平静的说道。
对于赵高的效忠,许青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太记在心上。
“是。”
赵高拱手说道。
“走吧,继续带我去尚方。”
“诺。”
赵高收拾好激动的心情,带着许青朝着尚方走去。
许青看着赵高那躬着身子的恭敬姿态,眼中闪烁着微光,他今天给赵高机会,是因为对方有能力之外,也是因为心血来潮。
也不知道是不是修道家修的,他也沾上了道家天宗的一些怪癖,比如说看重缘分和眼缘什么的,所以最终才下定决心给赵高一个机会。
他也希望赵高不会让自己失望吧,要是对方选错了路的话,他的承影就要多沾染一个历史名人的血了。
二人一路不再多言,穿过几个长长的甬道之后,便来到了尚方之外。
“什么人?尚方重地不得入内。”
门口的甲士拦住了赵高和许青,大声的说道。
“大王诏令,命昭明君前来处理尚方内发生的事情,尔等不得阻拦。”
赵高拿出了一块令牌,对着护卫说道。
护卫拿过令牌进行检验,确定没有问题便又双手送回。
“稍等片刻,我去找通报一声。”
甲士微微拱手,转身便朝着尚方内走去。
许青看着离去的甲士,打量着对方身上的盔甲,秦军的盔甲除了一些精锐部队之外,其余的几乎都一样,只是每个甲胄上有着所属军队的标志。
而眼前这些甲士的身上甲胄并非是咸阳禁卫的,而是骊山大营的。
不多时,那名甲士便带着一名稍微年轻一点男人走了过来,其余的甲士都纷纷对着男人拱手,似乎是这些护卫的头领。
年轻甲士在看到许青之后,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激动,脚步不由得快了几步。
“昭明君勿怪,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尚方重地不得轻易进入,还请您不要怪罪。”年轻甲士说道。
“无碍,现在可以带我进去了吗?”许青摇头说道。
“自然,请跟我来,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尚方令了。”年轻甲士说道。
许青微微点头,便跟着年轻甲士朝着尚方内走去,赵高收起令牌之后,便默默跟在许青身后。
对于公输家和秦墨,许青是十分好奇的,原著中两家那堪比小型机甲的机关兽以及各种划时代的机关武器等等,初看都是极为震撼的。
而先前在平阳军营中亲眼看到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后,这种好奇达到了顶峰,毕竟没有哪个男孩子是不喜欢这种充满力量感和有着机械技巧的同时又带着强大破坏力的机关兽。
许青边走心中边想着接下来要如何面对公输家和秦墨,他这次来尚方可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得妥善解决好两家之间的矛盾。
就在许青心中准备着说辞的时候,一旁负责带路的年轻甲士时不时的便偷偷看了一眼许青,几度张口欲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又放弃了。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之后,许青突然停了脚步,目光深邃的看向年轻甲士。
尽管他心里是在想着接下来的事情,但对方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想要无视都不行。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话想说就直接说呗,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一样,这让许青受不了了。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吗?”许青忍住心中的不悦,维持着平静问道。
年轻甲士神色一怔,目光有些躲闪,拱手说道
“是属下失礼,还请昭明君不要怪罪。”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的?”许青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赵高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许青和那名年轻甲士,默默转身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年轻甲士没有直接回答许青的问题,而是看了一眼退后的赵高,低声说道。
“属下叫做李信,祖父为秦国陇西郡守李崇,父亲为秦国南郡守李瑶。”
“你是李信!?”
得知年轻甲士的身份之后,许青不由得露出了意外之色,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来一趟尚方竟然和李信碰上了。
李信,日后是秦国名将之一,和王翦配合一起灭赵,又单独带兵攻打燕国,一路打到了蓟城。
打下蓟城之后,又率领数千兵马去追击姬丹,一直追到辽东,逼得燕王喜只能斩了姬丹向秦国求和。
当然除了这些显赫的军功之外,李信也算的上是秦国名将中最大的倒霉蛋了。
连续参与灭赵、灭燕之后,李信和蒙武两人带兵二十万去攻打楚军,前期大破楚军,一路高歌猛进直接攻破了楚国鄢郢,眼看就能直插楚国都城寿春立下不世之功的时候,谁能想到负责大军后勤的右丞相熊启反叛秦国了。
因为熊启的反叛,秦国灭楚之战功亏一篑,二十万秦军大败而归,李信也从秦国军方冉冉升起的新星瞬间坠落,甚至成了自大的代表。
不过现在的李信还只是一个秦军中不起眼的小军官,但也没人敢轻视他,毕竟李信背后的家族陇西李氏一族,可是秦国本土氏族中最为显赫的家族之一了。
除此之外,李信的家族还有着一个隐藏的身份,老子在世俗的嫡系后人。
看着意外的许青,李信微微点头,迟疑了片刻后,压低声音说道
“正是侄儿,叔叔不必惊讶,”
“你叫我叔叔?”许青诧异的问道。
“按照太乙山那边论,掌门赤松子大师与我父亲乃是平辈,而您是赤松子大师的师弟,若是按山上论,按理我应该叫您一句叔叔。”李信解释道。
许青目光复杂的看向李信,突然多出了一个比自己还大的侄子,而且双方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这关系却是实打实的不容置疑。
“据我所知,山上和陇西那边应该是没有了联系才是。”
许青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扩大起来,惊讶的看着李信,他似乎明白为何道家天宗一直在暗中帮助秦国了。
先前他以为是当初老子留下的箴言,为了实现这个箴言道家天宗才一直帮助秦国,但实际上这里面也有陇西李氏的原因。
哪怕太乙山一心求道,主张不参与世俗的事情,但陇西李氏是老子的嫡系后人,这是道家正儿八经的自己人,自己人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世俗的事情呢?
想清楚之后,许青深深看了一眼李信,转而继续问道
“那你刚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只是为了和我相认吗?”
“这倒也不是,只是因为意外能够在这里遇到您,加上这些日子时常听说您的事迹,所以心中的激动难以压制。”李信有些尴尬的说道。
他的确有着和许青相认的想法,但现在是在执行公务的时间,作为一名秦军军官他自然不敢渎职。
毕竟秦军治军严明,军纪严苛,让人不敢触犯,所以没有想着相认。
只是许青培养军医和怒斥嫪毐两件事,赢得了秦军上下的好感,加之许青身上的传奇太多了,很容易成为李信这样热血青年崇拜的偶像。
当你和同龄人的偶像和有着亲戚关系,又突然出现在你身边,这怎么可能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呢?
李信觉得自己没有当场拉着属下士卒吹牛逼,只是在给许青带路的时候多看几眼,已经是很克制了。
见状,许青满脸的无语之色,竟然这样一场乌龙。虽然过程很无厘头,但最起码结果还是不错的。
李氏一族本就是他计划之中的盟友,只是南郑公李崇在陇西养老,狄道侯李瑶也在地方为官,导致他苦于没有机会去拜访李氏一族。
如今误打误撞和李信相认,倒也省去了不少的事情,而且还平白多了一个大侄子。
“罢了罢了,我明白你的心思,先前的事情就当是一场误会吧,来日等到你父亲返回咸阳述职的时候,我上门拜访。”许青看着李信说道。
“父亲大概年底就会回来,到时候您一定要来,父亲早就想要和您认识一下了。”
“只是我父亲有公事在身,不敢懈怠,而我也在军中无法返回,所以一直没有去祝贺您封君。”
李信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缓缓说道。
许青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认下了他,也认下了和李氏一族的关系。虽然认了比自己还小的许青当叔叔,但李信不觉得自己吃亏了,反而觉得自己很赚。
“无碍无碍,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祝贺不祝贺的,你既然是在军中,怎么来尚方当护卫了?”
许青拍了拍李信的肩膀,疑惑的问道。
“因为前段时间公输家和秦墨之间矛盾,导致双方大打出手,在尚方内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大王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趁乱混入尚方之中盗取机密,所以让蒙武将军调动亲随,接替了尚方的护卫。”
李信上前一步,小声的和许青解释着。
“原来如此,我今天来尚方就是处理两家的事情。时间不早了,先带我去看看公输家和秦墨吧,等事情结束我们再详聊。”许青点头说道。
“好,您跟我来,穿过前面的甬道便进入了尚方真正的核心地区。”李信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拱手说道。
李信转身继续在前面带路,许青看了一眼身后的赵高,示意对方跟上来之后,便跟着李信朝着尚方内部走去。
赵高也急忙小跑跟上,其神色虽然勉强维持着平静,但心里早已紧张的不行了。
刚才他离的有些距离,但许青和李信没有掩饰的意思,所以该听到的话和不该听到的话,他都听到了。
他万万没想到许青和陇西李氏之间还有这样的关系,其是陇西李氏嫡系李信的叔叔。
在想到许青本就和秦军军方关系密切,军方几个重要的话事人都和其有了关系,在加上其本身的声望、地位以及大王的宠信,说许青是下一个文信侯吕不韦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赵高心中便一阵激动。
他现在也算是登上了许青这辆战车,只要他好好跟在许青身后,听从其指挥,他今后难道还愁无法改变出身带来的卑微吗?
当即赵高心中便做好了决定,一定要坚决的跟随许青的步伐,绝对听从许青的命令。
随着三人继续向着尚方内部走去,四周的场景也从幽深的甬道逐渐变成一座座冒着浓烟的平房,尽管尚未真正走到尚方的核心地带,但许青清晰的感觉到四周席卷而来的热气。
“前面便是尚方的核心地带,铸造部。”李信指着前面的说道。
许青顺着其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无数锻造高炉队列前方,滚滚热浪令得这里的温度极高,犹如身处夏季,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
尽管这些平房高炉杂乱,但泾渭分明的分列在两旁,身着红色衣服和墨色衣服的壮汉们专心手中的事情,偶尔和对方视线交碰,眼中也满是不屑。
与此同时,三道身影也从前方朝着许青走来。
为首之人身着一身黑红色的官服,其身旁两侧则是两个形态截然相反的老头,其中一个驼着背,身材消瘦,另一个身材魁梧一些,但面容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