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做机关伞暴雨天卖疯了
一
卯正三刻,乌头云压境,天色像被墨汁灌满,随时会滴下。
沈青萝把最后一簸箕灵泉萝卜干收进空间仓库,抬头望天,眉心蹙了蹙:这场雨,怕是小不了。
“娘——”
二宝拖着一只比他个头还高的竹筐,跌跌撞撞冲进院子,筐里“哗啦”作响,全是削好的青竹篾。
“我昨儿夜里把机关伞的龙骨画完了,就差蒙布!”
少年额头汗珠滚成线,却掩不住眼底两簇小火苗。
沈青萝失笑,拿袖子给他擦汗:“慢些,雨还没下,来得及。”
三宝抱着小黑狼跟在后头,奶声奶气补刀:“二哥昨晚把狼狼的尾巴当伞面试,被扫了一身竹屑!”
狼崽子“嗷呜”一声,似在附和。
大宝正坐在石榴树下背书,闻声抬眼:“娘,今日书院旬休,我帮你一起裁布。”
沈青萝点头,心里却转得飞快——
昨儿县衙贴出告示,说是梅雨提前,城里油纸伞断货,价格翻了三倍。
若老二的机关伞真能成,倒是一场及时雨。
二
辰时,第一道雷劈下来,雨幕像天河倒灌。
沈家堂屋却灯火通明——
八仙桌被拼成工作案,沈青萝取出空间囤的白坯布,浸过灵泉,再晾干,布纹里便带了层淡淡银光,触手滑密,滴水不沾。
二宝嘴里咬着炭条,在布上飞快画线:“伞面七尺二,分八幅,每幅藏一道暗槽,可弹可收。”
大宝负责削竹,刀锋过处,竹片薄如蝉翼,却韧得能吊水桶。
三宝抱着狼崽子当监工,小手指指点点:“这里要涂红,狼狼喜欢红色!”
沈青萝把裁好的布递进缝纫机——那是二宝用脚踏纺车改的,铁针上下飞舞,一息三针,比手工快十倍。
雨声、雷声、炭条刮布声、竹片断裂声,混成一曲奇异的“机关交响”。
不到两个时辰,第一把机关伞落成。
伞骨撑开,像一柄巨大的八瓣莲,指尖轻弹机括,“咔哒”一声,伞面内层滑出一层薄纱,雨点砸落,竟顺着纱纹走线,汇成细流,从伞尖特制竹管喷出,远达三尺——
正好把试图靠近的狼崽子浇了个透。
“嗷呜——”
小黑狼抖毛,溅了三宝一脸水珠。
奶团子愣了半息,拍手大笑:“二哥,伞会喷水,好玩!”
沈青萝眉梢一挑:“防雨之外还能驱散闲人,倒适合女子夜行。”
二宝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娘,咱们给它起名‘青莲伞’,好不好?”
“好。”沈青萝抬眼望外头瓢泼大雨,“雨势越凶,越能试出真章。”
三
午时,雨势未歇,村口却已传来嘈杂——
“沈家媳妇——你家不是有灵泉吗?赊把伞救命!”
“我家娃发高热,得去城里抓药,这雨跟天漏了似的!”
沈青萝与二宝对视一眼,当下拍板:
“拿伞!”
第一把青莲伞撑开,雨珠顺着伞尖竹管喷出一条银线,竟在雨幕里画出一道小小彩虹。
村民看呆了,半晌才爆出一声“好!”
第二把、第三把……
未到未时,堂屋门口已排起长队。
有人抱来半扇腊肉,有人提来一篮鸡蛋,更有人干脆把铜钱穿成串往三宝脖子里挂——
奶团子瞬间变成“招财童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沈青萝却冷静:“伞只做出二十把,雨停前,租不卖,押金三十文,日租十文,归还退押金。”
人群静了一瞬,立刻爆发出更大声浪:
“我租!”
“我租两把!”
二宝趁机推出附加条款:“租伞者,需签保密契,不得拆解仿造,违者……”
他话没说完,狼崽子配合地龇牙,绿眼珠幽幽。
村民齐刷刷缩脖子:“不拆不拆!”
二十把青莲伞,眨眼分光。
雨幕里,一朵朵“青莲”次第绽放,所过之处,水珠四散,竟无一人衣角沾湿。
四
申时,县城方向驶来一辆青帷马车。
车辕深陷泥坑,车夫挥鞭吆喝,却无济于事。
帘子挑起,露出一张富态圆脸——竟是县里最大的绸缎庄掌柜韩德旺。
“前头可有避雨处?”
话音未落,一把青莲伞撑到车前,伞尖喷出的水柱“嗤”一声,把车辙旁的泥浆冲开一条道。
韩德旺眼睛直了:“小兄弟,这伞……卖不卖?”
二宝笑得乖巧:“只租不卖,若掌柜喜欢,可下订单,明儿取货。”
“什么价?”
“三两银一把,终身保修。”
韩德旺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见伞面灵泉布在雨里泛着银光,竟无一丝水痕,心里瞬间算开:
绸缎最怕梅雨,若铺子里配几把这样的伞,不怕贵客嫌湿衣!
“先给我来五十把,明儿能交?”
二宝伸出沾了竹屑的小手:“定金一半,赊账免谈。”
韩德旺咬牙,当场数出七十五两银票。
雨声里,银票“啪”一声落在小手上,像给机关伞盖了枚官印。
五
傍晚,沈家小院灯火通明,连夜赶工。
沈青萝把空间时间流速调到1:3,外面一个时辰,里面三个时辰。
大宝负责裁布,二宝组装机括,三宝带着狼崽子当运输队,把成品伞排排码进空间仓库。
雨下了一夜,伞做了一夜。
翌日卯正,雨势转小,韩德旺的马车却已停在村口。
后头还跟着三辆——
一辆是县衙主簿,一辆是书院采买,最后一辆竟挂着太守府的灯笼。
“沈小掌柜,伞可备齐?”
二宝顶着两个乌青眼圈,咧嘴一笑:“韩掌柜五十把,其余三位各二十把,一把不少。”
伞出仓,雨幕似舞台——
青莲一朵朵绽开,水珠顺着伞尖喷成弧线,在阳光下闪出七彩虹光。
太守府管家当场又下二百把订单:“梅雨季节,府里女眷出门赴宴,全靠它了!”
主簿则悄悄把二宝拉到一旁:“县太爷说了,若你能做出官差专用的‘防雨刀盾伞’,价钱随你开。”
二宝眼珠一转:“刀盾伞需加精铁,成本五两,我收十两,另赠‘喷迷药’机括一套,如何?”
主簿倒吸凉气,却听县太爷在马车里轻咳一声,当即拍板:“成交!”
六
第三日,雨停,太阳却毒得似火。
村里人以为青莲伞要“失宠”,却不想二宝早推出升级款——
伞面外层涂了灵泉薄荷露,撑开即散凉气,伞尖改换雾状喷头,走一路,凉雾袅袅,如移动小冰窖。
城里贵人坐着轿子专程来租伞,只为在烈日下走一遭“清凉秀”。
价格反涨——日租二十文,仍供不应求。
沈家原本空荡荡的银匣子,三日之间,堆满碎银与银票。
沈青萝却在这日傍晚,把三个孩子叫到石榴树下。
“伞卖得好,却也是树大招风。明日,我们挂‘沈记机关坊’招牌,公开招学徒,定价透明,童叟无欺。谁想仿造,就让他们仿,我们走在前头,让他们永远追影子。”
二宝眼睛亮得似星:“娘,我能不能把机关术拆成三六九等,初级卖民用,中级卖商户,高级……只供官家?”
“随你。”沈青萝笑,“但记住,留一招‘守根’,别让任何人学会全部。”
大宝提笔,在木牌上写下“沈记机关坊”五个楷字,笔力遒劲。
三宝抱着狼崽子,把小脸贴在招牌上:“以后,狼狼就是坊守护兽!”
小黑狼“嗷呜”一声,尾巴扫过木牌,像盖了枚活体印章。
七
第四日清晨,村口老槐树下贴出告示:
“沈记机关坊,招学徒十名,包吃住,月给五百文,学成后可留坊,亦可自立门户。只一条——不得欺心,不得伤天害理。”
村民蜂拥而至,把门槛踏平半截。
二宝站在石碾上,手里举着一把未完工的“刀盾伞”,竹片与薄铁交错,阳光下寒光与翠色交辉。
“入我门,先学竹,再学铁,最后学‘心’。心不正,机关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少年嗓音尚带稚气,却莫名让人想起书院里那口百年铜钟,声声震心。
人群最末,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举起手:“我、我可以吗?我只会编草鞋……”
二宝看过去,只见她十指关节粗大,布满裂口,却紧紧攥着一截草绳,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会编草鞋,就会编机关,我要你了!”
人群哗然,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八
午后,沈家小院成了临时学堂。
十名学徒排排坐,面前摆着统一发放的竹片、小铁刀、炭条。
二宝背着手,在行列间踱步:“第一课,认竹。竹有四德,根固、心虚、节劲、叶茂。机关亦如此——根固则稳,心虚则容,节劲则守,叶茂则攻。”
声音落处,炭条划过竹片,发出“嚓嚓”轻响,像一场细雨,润泽着十颗渴望改变命运的种子。
沈青萝倚在廊下,看着少年瘦削却挺拔的背影,恍惚看见多年后——
一座名为“沈机阁”的巍峨高楼,在风雨里岿然不动。
九
傍晚,韩德旺又来了,这次却带着一辆盖着油布的马车。
“沈小掌柜,我带来一位贵客。”
帘子挑起,走下一位青衫老者,须发皆白,手里却握着一把乌木尺,尺身刻满精细刻度。
“老朽姓鲁,名班后人,单名一个‘直’字。”
老者目光如电,落在二宝正在讲解的“青莲伞”机括上,眼底闪过一抹惊异。
“小友,这弹片用何法淬火?竟有韧度如斯。”
二宝眨眨眼,笑得像只小狐狸:“家传秘方,不可说,不可说。”
鲁直愣了愣,随即朗声大笑:“好!老朽走遍九州,第一次见后生如此狂!从今日起,我留在你沈记机关坊,做一介学徒,换你这淬火法,如何?”
人群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韩德旺偷偷扯二宝袖子:“鲁公是京城工部退下来的大匠,千金难请!”
二宝却挺直腰背,朝老者深深一揖:“鲁公肯留,是坊之幸。但沈记规矩——学徒先过‘心’关,三试不过,请回。”
鲁直抚掌:“妙极!老朽就爱破关!”
夕阳下,一老一少,两双眼睛,同样亮得惊人。
十
夜深,作坊灯火未熄。
沈青萝把今日所得银两倒进匣子里,推给二宝:“明儿去县里订一批精铁,再给你娘我打个铁账本,免得银票生翅飞走。”
二宝笑得见牙不见眼:“娘,你等着,我下次给你做个‘铁算盘’,自带机关锁,除了你,谁也打不开。”
三宝抱着狼崽子,已经困得东倒西歪,还嘟囔:“哥哥,我要铁存钱罐,狼狼一个,我一个……”
大宝把今日新默的《大学》递过来:“娘,我注了三处旁批,你帮我看看,若明儿山长考问,莫要答错。”
沈青萝接过,指尖掠过那些清隽小字,心里像被温水熨过,妥帖又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