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湾仔,勇记茶餐厅。
“耶,智慧来啦?”老板勇哥裹着厨裙,把炸好的猪排捞起,娴熟地操刀切块,手起刀落,传来咔滋的脆皮音。
邓耕耘抱着头盔,步入餐厅,见老板还认识智慧,表情惊讶:“探花哥,你还常来?”
钟智慧在热闹的餐厅里,找了张桌子坐下,笑着说道:“77年后,只剩我一个人在中环上工,有时不知道吃乜嘢,就选老地方咯。”
邓耕耘点头:“是啊,我调到荃湾,隔着海,想吃都吃不到,老板点会记得我?”
这时勇哥端着托盘,放下两个大碗:“耕仔,晒黑很多啊,最近还好呀!”
“好啊,勇哥。”邓耕耘露出一排牙齿,笑容纯粹。
钟智慧见状抽出筷子,递给兄弟,笑道:“来时的路,相伴的日子,怎会忘?”
“颠佬联系过我。”
邓耕耘接过筷子,咬了口香脆爆汁的猪扒,出声道:“想叫我去帮盛哥。”
“少了吃喝嫖赌,点叫五毒探长?”钟智慧吸了口冻柠茶,开门见山:“大家一起回去帮盛哥!”
邓耕耘表情动容,不可置信道:“探花哥,你可是高级督察,还会同我们搅在一起?”
“高级督察又点样,出来混,是讲势力的。不找个山头,我一辈子都是督察,盛哥只是一个警署警长,重出江湖,很快就会比我强。”
“不管黑道,白道,曾经跟过乐哥的叔伯们,第一个支持的都是盛哥。”钟智慧看的很透彻。
乐哥还没死呢,一个电话打回港岛,多少会有几个人卖面子。盛哥不出来摇旗,残党们自然会渐渐瓦解,可盛哥偏敢逆势而上,那么,想卷土重来的人,都只能聚集在盛哥身边。
大家都在猜盛哥有什么底牌,吕哥,韩森那帮人留下了什么,例如,邓伯三番五次去搵盛哥出山,为的就是那个件“东西”
虽然,乐哥没有公开承认过,可从海外几次打回电话来,都隐隐提及到,定林天盛作继承人。
是因为有最重要的东西在盛哥身上!
很多个夜晚,智慧都在想过,是不是要和残党很搅合在一起。最后,他断定精英派不可接纳他,老兄弟们更不可能放过他。
与其左右摇摆,不如孤注一掷。
“别忘记了,阿耘,我们离开盛哥,什么都不是。”
邓耕耘缓缓颔首,再一次接纳了智慧:“我们叫上安全,一起去搵盛哥,不管兄弟们在什么部门,什么职位。”
“以前如何,现在就如何。”
钟智慧笑道:“阿耘,好羡慕你傻乎乎的。其实来之前,我打了电话给安全,他没有理我。”
“三年过去了,大家位置不一样,身份不一样,要像想从前那样,不是光靠一张嘴就得。”
“为什么盛哥没来搵我们?就是怕大家变心,想回到盛哥身边,得先证明自己的心意。”
邓耕耘瞳孔微张:“怎么证明?”
钟智慧道:“以前,我嘚同盛哥是职务上的隶属,既已不在一个部门,便得换个方式,烧黄纸,斩鸡头,歃血为盟懂吗!”
“学社团?”
邓耕耘微微蹙眉,谈不上反感,只是稍显意外。
“不。”
“是遵古法,循传统,只有结义,才能叫大家互相信任。但结义,得先有一张投名状。”钟智慧道。
“投名状......怎么写?”邓耕耘表情疑惑。
钟智慧低下头,凑近前,咬牙道:“拿人命写!”
“莉莉那个臭婊子,卷走荣哥的身家,睡到胡须勇的床上,死不足惜。我在刑事情报科,可以轻松掌握她的动态。”
“带着她去见盛哥和荣哥,咱们兄弟,就算再聚首了。”
邓耕耘舔了舔嘴唇,忽然觉得猪扒饭格外有滋味,低声回道:“要不要算上安全?”
“兄弟不是求来的,他不理我们,我们就两个人单干。”钟智慧答道。
邓耕耘摇摇头,连忙解释:“错了,我想陈安全那个二五仔一起绑了去见盛哥,让盛哥知道四大沙展一个都不会少。”
“只有死的,没有逃的!”
钟智辉脊背发凉,心中涌起寒意,眼神盯着邓耕耘:“执行家法,那是大佬的事,做小的,要有分寸。”
“不能越俎代庖。”
邓耕耘缓缓点点头:“有道理啊,智慧哥,还系你聪明。”
“晚上准备一下,等我call,你call机号码没变吧。”
“没有啊。”邓耕耘把事聊完,低头认真吃饭,不仅将一碗猪扒饭全部干光,放下筷子后,还不忘捻起汤匙上的一粒葱花喂进嘴里。
好吃的邓耕耘,从不是贪吃,而是一定要吃个干净。
深夜,十一点钟,守在跑马地一座唐楼底下钟智慧,掏出车里的大哥大打电话到传呼台:“帮call50031,跑马地,景光街18号,带上工具来做事。”
“先生,稍等。”
躺在出租屋沙发上,看着漫画书的邓耕耘,听见传呼机响起,立刻翻身起来,拿座机回电,查明地址后,拖出沙发底下的一个背包,步履匆匆,出门拦车。
当他在景光街头落车后,刚走几步,便被角落蹿出的钟智慧叫住:“耘仔。”
“智慧哥,那个臭婊子人呢?”邓耕耘问道。钟智慧叼着香烟,掏出一张红色鬼脸面具:“人就在唐楼里,里外有四个号码帮的打手,面具先戴上。”
邓耕耘戴好面具,躲在巷子里,瓮声道:“号码帮的人带着短狗吗?”
“不知道,先摸进去,尽量不要响枪。一个姘头而已,有家伙的概率不大。”钟智慧也戴上一副蓝色面具,在邓耕耘带来的包里,取出一把折叠刀挂在腰后,再把一支黑星手枪递给邓耕耘道:“但有备无患,遇到枪手,朝他心脏打!”
邓耕耘眼神激动,语气残忍:“妈的,敢黑我们兄弟的钱,早想弄死他了。这几年,得罪过我们的人,一个个都该死。”
“走!”
钟智慧换了身白色运动服,沿着街边靠近唐楼,跟耘仔配合攀呛,几分钟就翻进院子里。
而后,还未熄灯的三层唐楼内,立刻传来呼喊:“挑,我们系号码帮毅字堆的。”
“你嘚边个?”
“干你老娘,系你老豆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