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知道,行军最重要的是控制节奏。不能让下面走得太快,时间长了。就累趴下。走不了。也不能走得太慢,太慢赶不到宿营地了。”
“在平时控制节奏,靠感觉。”
“但真正的战斗,比如奔袭班城,道路是不熟悉的。天色晦暗,甚至还遇见下雨。不能用天色判断时间,也不能用道路判断进度。”
“奔袭之余,还要保持体力。因为到了班城,还是要打仗的。”
“这种时候,人就容易慌神。将士们一慌,很容易出现跑得特别快,到了班城,一口气泄了就虚脱了。”
“这个时候,用怀表看时间,控制速度。”
“具体做法,最好先派人暗中在这条路上跑几次,确定最适合的速度,是几点到什么地点。奔袭的时候,就按照这个时间表跑。”
“还有这一次兵分两路,彼此之间配合,也是全部按照之前制定的时间表来计划。”
“所以,今后所有人都要增加一门课。制定作战计划中,加入时间表。”
“其次,就要学会修怀表。”
贺重安本来听得有些心潮澎湃。听到这一句话,脸色顿时一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贺子奇话锋一转说到修怀表,说道:“这一次五十只怀表,被风吹,刀砍,雨淋,总共坏了七只。有些也出了一些小问题。”
“今后,这怀表就是将领的武器,你们怎么学保养兵器,就怎么学保养怀表。”
贺重安听了这话,只觉一巴掌打在脸上。
火辣辣的疼。
五十只坏了七个。
坏品率百分之十四。
谁家军工品质到这个地步,就该拖出去打靶。
贺重安一想到,某道军令是五点进攻,结果等啊等,发现表不走。带来损失有多大。
简直无地自容。
他也知道,缅甸那地方,潮湿多雨。行军打仗,又是强烈颠簸,甚至遇见刀剑弓弩火器伤。出现问题也在所难免。
但是他心中很是自责:“我怎么没有多想想,在防锈防水上多下功夫。”
他现在怀疑坏掉的怀表,是内部生锈了。
对怀表内部零件,仅仅是用油泡过,上面有一层油层。其他防锈手段,一点没有用。贺重安当时没有具体防锈办法-----他毕竟不是专业学这个的。一些技术大方向是他倒是知道,一些技术细节,他就不知道。
至于防水?
橡胶都没有,怎么防水?
贺子奇看向贺重安说道:“三公子,这一次怀表帮了大忙。修怀表这一件事情,还请三公子教大伙。”
贺重安看贺子奇的眼神,对于怀表的损坏,一点没有责怪的意思。甚至习以为常。
贺重安心中恍然。
他用以现代人的思想来揣摩古代人了。
质量这东西,是随生产力水平发展而变化的。
在古代,一件衣服传三代,都变成补丁摞补丁了,还不算坏。
现代,一件衣服没坏一个线,只是过时了,就不要了。
在现代,手工品代表个人手艺巅峰。甚至列入工艺品范围。因为不如此,根本没有市场。
其实工业品的质量是远远高于手工品的。只能说手工品中,好的特别好。巧夺天工。但差的,也特别差。但因为物资特别稀缺,只要能用,大多数人都能凑合的用。
贺重安打造的怀表,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眼中,已经算不错了。
但贺重安却不能如此轻易的原谅自己。
暗暗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给贺家造最好的军品。
此刻面对贺子奇目光,说道:“没问题。”
“啊------”贺家子弟中不知道谁叹息一声。
这代表,他们多了一门功课。而且那么精密的怀表要修好,想来一定很难。
散会之后。
贺重安还想找贺子奇问一下,坏掉的怀表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贺夫人叫过来。
贺夫人直接问:“你手上有多少钱,现钱。”
贺重安一愣,说道:“丰裕号帐上现钱不多,大概有两万多两。”
这是贺重安的习惯。
与这个时代很多地主老财,喜欢将银子存起来不一样。贺重安觉得太多银子在手上,不投资出去,简直是犯罪。
钱的本质就是流通运转。
贺重安接过丰裕号摊子,将丰裕号与马场煤球厂合并了。今后就是丰裕煤球厂了。毕竟是皇帝赏赐的名号。
晋王虽然将丰裕号让出来了。但将所有现钱都提走了。贺重安又进行一系列处理,手中并没有多少现钱。
“这一次西海局面转危为安,多亏了有你。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已经打听了,枢密院正准备叙功。准备封你大哥为武宁侯世子。”
贺重安立即说道:“太好了。”
很多事情在做出决定之前,就有风声。
这其实是暗示了,皇帝对武宁侯的封赏。以此功,延续武宁侯一代。免于降爵。
这对贺重安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贺夫人细细看着贺重安的神情,发现贺重安似乎对贺重信为武宁侯世子,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为贺家立下大功,家里本应该有所表示。这丰裕号本应该是你的。但我现在没有办法了。”贺夫人说道:“只能向你要钱了。”
“母亲不要这样说,纵然没有我,父亲有班城大捷,也足以改变局面。而且丰裕号朝廷赏给是贺家的,怎么能说是我的。”贺重安说道:“母亲如果这样说,孩儿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那怎么能行?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赏罚公平,这才是立家之本。这丰裕号一定是你的。我不过是拆解一些钱急用。”
“而且贺家祖训,不要捞太多钱。钱太多,子弟就不会努力习武了。”
这个祖训倒是真的。
当然了,贺家列任家主哪里有那么老实,只是他们弄过很多产业,都赔本。
这才是贺家产业不多真正原因。
赚钱哪里那么容易。贺家只懂打仗。
贺重安连连推辞。
一个要给,一个要让。
母子之间客气了好一阵子。
不为别的,贺夫人是怕了自己这个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