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重安也摸了北门煤场的底细,乃是一位宣宗皇帝一位王姓驸马所经营。而公主早就去世。而今王驸马还是算皇亲国戚,但距离权力中心太远了一些。
“没说。贺爷,我们这些掌柜的见一次驸马不容易。”
“你知道丰裕号背后是谁?”
“这个不清楚,但都说来头很大。还请贺三爷指点。”煤场掌柜说道。
贺重安悠悠的说道:“我也不清楚,这就是问题所在。听说的,岂能当真?”
“在外面当差,一定要明白一件事情,你要听谁的话。”
“对上面的人来说,面子比天大。”
“丰裕号背后的人再厉害,对你来说,也没有驸马爷重要。”
“丰裕号一发话,你就做了。你将驸马置于何地?”
“不是怕为驸马得罪人吗?”煤场掌柜连忙说道。
“你怎么知道,会为驸马得罪人?假若丰裕号背后那个人与驸马有旧怨,结果,他们一发话,你作为驸马的人,就立即跪了。驸马怎么想?”
“再者,说极端一点,万一丰裕号背后是一个小喽啰,你家驸马的面子,可就被踩在泥里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贺重安声音不重,但在煤场掌柜耳朵里,犹如雷鸣。
他顿时额头见汗。
“纵然,丰裕号背后是驸马得罪不起的人。驸马也要给面子。但人情都是互相的。驸马给他面子,他也要给驸马一些面子。如此一来,你为驸马赢得了筹码。”
煤场掌柜大喜,随即又有些犹豫,说道:“我如果硬挺着不办。他们那边说动了驸马,我岂不是-----”
“首先,你要将今日局面告诉驸马,并将你的想法告诉他。”
“不管什么人,再霸道,也不会越过驸马处置你。”
“只要驸马知道你是忠仆,纵然一时沉沦,将来也会想起你的。这才是万全之策。”
“更何况,现在城中都卖煤球,你的煤还能卖出去吗?”
“你的本职工作是为驸马赚钱,如果为了面子,亏了里子。驸马真乐意吗?”
煤场掌柜一直犹豫原因就在这里。煤球炉的出现,让煤从直接供应百姓的终端产品,变成了原材料。
这种变化让贺重安变成了北门煤场最大的客户。
而丰裕号有自己的煤,一旦断了贺家的煤,北门的煤很可能卖不出去了。只是担心,政治压力而已。
被贺重安一开解。
立即做出决定,说道:“三爷英明,小的知道怎么做了。这就禀报驸马。只要驸马不发话。煤场与三爷同进退。”
贺重安送走煤场掌柜,心中暗道:“如此一来,煤场稳了。”
王驸马虽然已经权力边缘人物,但好歹是皇亲国戚。想让万驸马让步,那胡东家绝对不行。必须是丰裕号背后的人亲自出面。但斗争层次就不一样了。
而且贺重安也很好奇。
京城很多生意背后是谁,几乎是明牌。就好像北门煤场,普通百姓或许不知道,但到一定层次的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但有些生意却讳莫如深。
打听不出来后台是谁。
就好像丰裕号。
这就很有意思了。不知道丰裕号的后台为什么不敢露自己的底细?
贺重安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秘密,但敌人要隐藏的,他一定要揭露。这或许就是要害所在。
知己知彼,才能对症下药。
但贺重安也做一系列准备,比如找备用的供应商。
比如开辟新的市场,之前煤球只在北京城销售。毕竟北京城基础很好。是最优质的市场。但北京竞争加剧,贺重安开始开辟新市场,去北京附近县城销售。
同时做出一个重大决策。
那就是降价。
一文钱八块煤球。
在打价格战上。
丰裕号与贺重安是各有千秋。
丰裕号的优势在于原材料的掌控,丰裕号直接掌控煤。而且丰裕号是一大商号,本钱雄厚。能亏得起。
贺重安作为整个北门外煤场的最大客户,几乎将所有粉煤都包了。但煤场也是要赚钱的。
从煤上,成本一定比丰裕号高。
而且贺重安的资金链紧巴巴的,根本没有多少余钱。根本亏不起。
但贺重安也有优势,也就是机器生产带来的成本优势,却是丰裕号绝对无法比的。
煤球的生产效率,是丰裕号的十倍甚至更多。从这上面节省的各种成本,让贺重安的成本下探到了一文钱十二枚。
甚至随着生产数量增加,机器成本摊薄,这个成本还能继续下降。
这是贺重安从后世带来的护城河。是丰裕号无法撼动的存在。
双方的价格战一打起来,不过数日,煤球价格已经到了一文钱十个。
一下子到了关键时刻。
到了这个价格,丰裕号生产煤球已经不赚钱了。
丰裕号内部已经有声音,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北京城之大,也容得下两家,甚至更多家煤球厂。何必打生打死啊?
但胡图已经骑虎难下了。
他默默算了一笔账。
而今的煤球市场,贺家有先发优势,占据了大半市场。即便维持这个市场份额不动。丰裕号在煤业上是亏钱,不是赚钱。
只有吃下贺家份额。丰裕号才大赚特赚。
胡图终于做出决定,他说道:“这个价格我们不赚钱,他们也不赚钱。但丰裕号家大业大亏得起,贺家的家底能亏多少。”
“所以我决定,一文十一个。”
“他如果不跟,则我胜券在握。如果跟,则优势在我。”
这个价格,丰裕号每卖一个煤球都亏钱。
胡图相信,贺家也同样亏钱,贺家可没有丰裕号本钱厚。
只是胡图等啊等。
等第一天,赔三百两。
第二天,赔五百两。
第三天,赔了一千两。
纵然丰裕号家底如此厚实,但也经不住如此钝刀子放血啊。
胡图四处打听,有没有人帮贺家,但都没有打听到。只见贺家依旧持续不断的出货。
他实在忍受不住了。
心中暗道:“这马上就年底了。主子会召见我。我如果不能给主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想到这里,胡图顿时心中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