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以前只有咱们从倪家抢走的两条街，这两条街是分给傻强和阿牛管理的。我们平时基本上不插手，全凭他们自己经营。”王道慢慢道。
靓坤若有所思：“阿道，那会儿你已经在实践社团公司化了吧？”
这也怪不得靓坤后知后觉，那个时候王道天天给他画大饼，让他把精力放在正行上，哪怕影视公司要三个月之后才能产生真正的效益。
混一个人来，可能就不吃王道画下的大饼了，但是靓坤是做买卖出身的，他能清晰地分辨什么愿景什么是大饼。
再加上王道的“运气”着实逆天，影视公司第一个月没有收入，可王道直接带着靓坤在另一条赛道上起飞了。
能够通过正行赚钱，谁特么的还想着混社团啊？
反正靓坤不傻。
“每次去收数的时候，你都让阿仁去。那会儿阿仁还只是咱们核心团队最边缘的人物罢了。”靓坤现在才厘清其中的关窍，“让阿仁收数，中间出了变故也牵扯不到咱们身上。”
王道笑道：“没有那么夸张，阿强和阿牛都是坤哥手下的老人，他们有分寸的。不过我确实是通过潜移默化的动作，来加强他们的阶级感！”
靓坤一怔。
“最重要的是，坤哥你把两条街分给这两人之后，从来没有对他们的经营指手画脚。”王道解释道，“对于他们来讲，在大佬你手下做事情，不但过得就像是揸Fit人那样舒服，实际表现上也与揸Fit人差不多！”
靓坤轻轻点头：“对，这两人经过三个月的锻炼，他们哪怕是离开我自己做揸Fit人，这能力也够了。”
社团的人想要上位，光是搏命是不行的，还得有人培养。
大佬要是不培养你，就算给了你名头，你就能混得好了？
要知道，这些出来混的家伙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知识的，精明一点的跟着大佬偷偷地学，更多的是需要有人教。
赚到要给人，学到要教人。这是一个有良心的大佬才会做的事情。
小心眼的家伙恨不得你给他工作一辈子呢，让他教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好事情？
然而靓坤就在王道的劝说下这么做了。直接的后果是，不论是傻强还是阿牛，都对靓坤感恩戴德。
他们就没有看到这么好的大佬。
在跟着靓坤之前，他们是跟着龙哥的，哪怕对待小弟方面名声不错的龙哥，跟靓坤一比较的话也没有什么可比性的，那就更不用说其他揸Fit人或者其他社团的大佬了。
像靓坤这样，细佬有了问题直接罩着，细佬有麻烦他给解决的大佬，简直凤毛麟角。
更不用说，靓坤压根就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培养自己的小弟，只要你们能够按时交数，随便你们折腾。
傻强也好，阿牛也罢，自然而然地对靓坤产生敬畏的情感。
这种敬畏，放在社团，就是阶级感。
跟在靓坤身边的都是大佬，次一等的就像他们一样，为堂口镇守场子。
王道在建立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是无声无息的，效果拔群，每次陈永仁去收数，不管是傻强还是阿牛，都得好好招待他一顿，还得拐弯抹角的探听靓坤对他们的感官如何。
靓坤能让他们上位，那自然就能让他们下来。
“这样做的好处是，社团与咱们的关系不是很大，我们只需要随便派出一个中层就能控制一个大社团。”
“差馆想要通过社团来抓住我们的把柄基本上不可能。”
王道笑吟吟地说了这一番话。
假如这个时候，有人冒出来跟靓坤说，王道就是差馆派来的卧底，靓坤能把人扇成猪头，然后扔海里喂鱼。
你开什么玩笑？会有卧底教我做这样的事情？
他绝对不信的。
“如果他们绕过社团呢？”靓坤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王道没有明白：“什么绕过社团？”
“绕过社团来查我啊！”靓坤索性说得更直白一点。
王道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靓坤：“大佬，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你可是正经的商人。”王道吐槽道，“若是咱们加把劲，你甚至角逐今年的十大有为青年了，差馆能抓住你的把柄？廉署特么的都没招啊！”
靓坤干笑一声：“我开玩笑的。”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长考出臭棋，这种蠢话竟然是自己思考再三之后才说出来的？
太丢人了！
王道连连点头，表示信了对方的说法。
靓坤更羞惭了，两人这几个月彼此对对方的习惯很熟悉，王道这是毫不掩饰在嘲讽啊。
与其他手下不一样，王道在自己做错事情的时候，该嘲讽的时候半点不犹豫的。当然，基本上都在私下里面。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王道从来不嘲讽自己，除非是好友在一起的时候。
这让靓坤觉得相当舒服。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高出身的人，最是希望有人能把他当作兄弟。王道的表现刚刚好。
顺带一提，靓坤嘴里经常说什么出来混就是为了赚钱、忠义就是待宰羔羊之类的话，但他是真心想要一位讲义气的兄弟。
或许就是那种越是缺什么越是显摆什么吧。
靓坤渴望忠心义气的兄弟，所以，他对待手下是真的好。
“现在旺角基本上就是咱们和毅字堆瓜分，那就要好好地考虑一下该怎么分配了。阿道，你的意见是什么？”
王道想了想道：“之前我说让建军、耀文、阿牛三人平分旺角，现在想了想不妥当。”
“哦，有什么不妥当？”靓坤眉毛一扬，很是期待王道的讲解。
“其实很简单，旺角能够打下来，三人都出了大力气的，可真正功劳第一的人，大佬你应该心中有数。”王道格外无奈。
靓坤感叹道：“建军真的很是勇猛。没错，他是第一。功劳远远地超过阿牛耀文。”
“那就让建军掌管最大的地盘？”靓坤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王道不同意：“建军不参与管理，他的建制不能打散，三十个人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发挥作用。”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靓坤提醒道，“如果咱们分配不公，会引发建军离心的。”
王道给出了另一个方案：“旺角就让阿牛和耀文平分如何？”
“建军不参与分配？”靓坤吓了一跳，“建军一定会有意见的。”
王道笑呵呵道：“我准备给他一份收益，那两个地盘的收益。”
嗯？！
“你的意思是……”靓坤仿佛抓住了要点，“那些本来要上交给咱们的数，抽出一部分给建军？”
王道笑着点头：“以后阿牛也好，耀文也好，他们的数都不用交给我们，直接交给建军就行。了不起每次收数的时候让阿仁派人跟着建军的人，免得他们被骗了。”
“你是想要把建军留在身边？”靓坤终于明白了王道的操作。
王道淡淡道：“当然，这种大杀器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好。哪怕是作为一支安保力量，也比让他们沉迷在香江的灯红酒绿中强得多。”
“酒色迷人，哪怕他们损失了一个，我都会感到心疼。”
靓坤缓缓点头：“有道理！”
“很有道理。”靓坤兴奋地站了起来，“他们可以作为机动力量，若是阿牛和耀文出事，他们也都能第一时间地来帮忙。”
“建军他们都已经在社团打响名声了。江湖上的人可不知道建军他们到底被我放在哪里，这样他们会有所顾虑，面对咱们的时候会畏首畏尾，生怕建军出来会给他们一下子。”
“这就是威慑。”王道轻轻给靓坤补充。
靓坤哈哈大笑：“没错，就是这样。”
“正好让阿牛和耀文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
“不经过锻炼，又怎么可能独当一面？”
…………
两人正说着话，陈永仁敲门进来，脸上的表情甚是别扭：
“顶爷，大佬，有人求见。”
“阿仁，你身体不舒服？”靓坤一眼就看到了陈永仁的异样。
陈永仁苦笑道：“没有。是倪永孝求见！”
“倪永孝来找我做什么？”靓坤格外惊讶，想了想道，“请他进来吧！”
王道拍了拍陈永仁的肩膀：“放轻松，不过是生意而已！”
“是大佬，我这就请他进来。”陈永仁赶紧退了出去。
靓坤问道：“倪永孝过来是做什么的？”
“八成感到害怕了，想要来探听我们为何如此异动。”王道随口猜测道。
靓坤又道：“需要告诉他们吗？”
“当然，我们又不是詹姆斯的打手，这个时候倒是可以好好地利用下倪永孝。”王道半点犹豫都没有。
靓坤笑道：“还真是你的风格，干净利落。”
“咱们毕竟是出来混的嘛。”王道笑呵呵道。
“李生、王生又见面了。”倪永孝进来就看到靓坤和王道相谈甚欢的画面，推了推眼镜，“不知道有什么喜事，可以与我分享吗？”
靓坤笑着招呼倪永孝和罗继两人坐下，又吩咐了一声：“阿仁，去倒两杯咖啡来。顺便给我们来两杯茶。”
“不用了，我们也喝茶就好了。”倪永孝赶紧打断靓坤的话。
靓坤挥挥手，陈永仁赶紧后退。
“倪生你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向我讨杯茶喝吧？”靓坤微笑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倪永孝上身挺得笔直，说话也是慢条斯理永远冷静的样子：“李生，洪兴搞的这一场大龙凤，这是想要向我们倪家宣战嘛？”
“宣战？”靓坤摆摆手，“江湖人都知道，我阿坤是一个正经的生意人，最是讨厌走粉。”
“也就是在这个场合下了，要是你敢在我的场子出现，我会把你扔海里喂鱼。”
“前几天有几个叫什么安南三兄弟的叼毛，竟然敢在我的场子里面闹事。”
“那三个家伙是粉贩，现在结果嘛……”
“马上就要过头七了。”
罗继大惊失色，赶紧上前一步，护住倪永孝，神色紧张地看着靓坤。
“不要反应过度”倪永孝对着罗继摇摇头，“李生说了，不会对我出手。”
罗继目瞪口呆，人家都在威胁你了，还不会对你出手？
倪永孝很是镇定，这不是假装的，靓坤早就把事情说得明白，他真不会对自己出手，可惜罗继并没有听出靓坤的言外之意。
靓坤玩味地看了罗继一眼，轻笑道：“阿孝，你的保镖不错，不过他不合适听咱们的谈话，你说呢？”
“说得也是。”倪永孝对罗继说道，“你去外边等一会儿吧。”
罗继看了靓坤一眼，还是点头离开。
“现在，咱们可以说了吧？”倪永孝轻声问道。
靓坤笑道：“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谈的。”倪永孝慢吞吞道，“洪兴突然在油尖旺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来，接下来是想要与我们倪家战斗吗？”
靓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战斗？不，我就是一个生意人，可没有想着与倪家战斗。”
“那你们怎么突然弄出这么大动作来？”倪永孝不信靓坤的话。
靓坤咧嘴笑了，声音又嘶哑又难听：“我是一个生意人，最喜欢的就是占人便宜。”
“有人准备要对付你们，然而他们又怕干掉你们之后油尖旺不稳定，所以暗示油尖旺的三家社团发动一次征伐行动。”
“也就是你看到的活动。”
“对付我们？”倪永孝冷笑道，“差馆跟我父亲斗了十多年，愣是没有奈何他半分，现在竟然敢说要消灭我倪家了，真是大言不惭。”
靓坤摇摇手指：“不一定哦！”
“他陈国忠还不能在差馆做到一手遮天吧？”倪永孝冷笑不已。
靓坤惊愕道：“阿忠要对付你们？也对，就连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干掉你们这拨走粉的，不过这次的行动不是阿忠能够发起的。”
“你也知道”靓坤嘲弄道，“阿忠是差人，他们办案讲究证据的。”
倪永孝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不是陈国忠？”
“不是阿忠。”靓坤看到倪永孝的样子，微笑道，“我还以为你永远会那么镇定呢。”
倪永孝深深吸了口气：“李生，可以告诉我是谁在后面针对我们家吗？”
他本来以为靓坤不会说得，哪里想到靓坤爽快地抛出了一个名字：“当然，他叫作詹姆斯。”
“你……这就告诉我了？”倪永孝不可思议地看着靓坤。
靓坤好笑道：“为什么不告诉你？”
他接过陈永仁递过来的茶杯，看着陈永仁消失的背景说道，
“我这人很记仇的，谁让我不好受，我也不会好受。”
“詹姆斯这个家伙一开始想要通过巴闭来拉我下水，还好细B弄死了他。”
“要不然，我就要和詹姆斯照面了。”
“细B死后，詹姆斯很快又挑选了两个人过来，一个是和联盛的大浦黑，另一个是和兴盛的白头翁。”
“我这人很记仇的，马上就把两人被詹姆斯勾引的事情跟两边的话事人讲了。”
“现在么……”
靓坤笑得很是开心。
“詹姆斯现在在哪里？”倪永孝不解地看着靓坤，他真好奇詹姆斯的下落。
靓坤理所当然道：“他肯定现在在医院啊。”
倪永孝瞳孔一缩，这家伙还真是个疯子啊，得罪了他的家伙，就绝对不会放弃。
果然小心眼儿。
然而一种疑惑又涌上心头：“李生，詹姆斯既然已经躺在了医院，你们搞出这大动作就不是詹姆斯指使的吧？”
“不不不”靓坤笑着摆摆手，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倪永孝，“就是詹姆斯策划的，不过其他的社团都是我联系的。”
“詹姆斯与我有仇，他还傻乎乎地以为我不知道。”
“那怎么可能？”
倪永孝不可思议地看着靓坤：“那个詹姆斯很厉害？即便被和联盛和兴盛报复了也敢策划对我倪家的行动？他难道以为我倪家比那两个社团更容易对付？”
倪永孝是真的生气，倪家能够威压油尖旺十多年，压得那些传统社团都抬不起头来。詹姆斯这样的评价是对倪家的侮辱。
那个什么詹姆斯，回头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教训。
“阿孝，你可能没有搞明白一件事情。”靓坤重重地叹了口气，“传统的社团并不是怕你们，而是怕麻烦。”
“要是与你们交战，这会影响社团的生意，那是相当麻烦的事情。”
“真要是打起来，光你们倪家有枪？”
“你们倪家才几个人啊？”
“正常社团抽生死签又有多少人？”
“众多的社团怕麻烦，才会默认你们油尖旺倪家的地位。”
倪永孝瞳孔猛然一缩，他没有想到靓坤看得是如此透彻。
“詹姆斯更不会怕你们了，反倒应该惧怕的是你们啊。”靓坤这个坏家伙在王道的暗示下，果断给倪永孝一个忠告。
倪永孝沉声问道：“这个詹姆斯到底是何方神圣？”
“其实这家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靓坤知无不言，“他不过是个从雾都来的鬼佬，之前任职于电信处，好像级别还不低。现在任职差馆政治部高级警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