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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沙窝

    大漠孤烟直。

    朔风卷沙石。

    沙窝村二百户,被天地遗弃在西域边境苦寒之地。

    名字里带个“窝”,却半点不温馨。

    村东头最不起眼的土坯房中。

    苏岩赤裸着上身,微微闭目。

    一枚指节大小的紫黑珠子,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蓦地。

    苏岩的眼珠滚动。

    自那灰珠内部悄然渗出的黑气刺入了他掌心穴位。

    刺痛之中,万马嘶鸣与金铁交击声不时闪过耳畔。

    黑气力道冲刷着全身经络,强行撑开那些狭窄闭塞的路径。

    每一次循环都带来一阵酸胀。

    这痛楚持续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终于如同退潮般渐渐消弱。

    苏岩依旧闭着眼。

    这枚葬了他爹娘的坟头上,与几根稀疏枯草一起被他无意间薅回来的珠子。

    名为摄魂。

    摄魂珠内藏十二万将士与数千大修最后的执念——他们不甘埋骨黄沙,传递意愿。

    想让苏岩带他们回看一眼中原的家。

    三年来,摄魂珠日日如此折磨他,也日日改变着他。

    从矿坑里爬出的废人,到如今一拳能轰碎磨盘石的沙窝村第一。

    可在这被风沙淹没的苦寒之地,一身蛮力又有何用。

    “阿岩,快开门,是我!”

    苏岩猛地睁开眼。

    他拉过炕头粗布外衣披上,起身下炕,走到门边。

    “吱呀——”

    门刚拉开一道缝,李虎就像只受惊的瘦猴般挤了进来,脸上是病态的兴奋。

    “快走,出大事了!”

    李虎一把抓住苏岩的手腕就要往外拽。

    苏岩反手挣开,微微侧头,表达疑问。

    李虎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嗨呀。西头胡记,就那大磨盘旁边那家,门口不是靠着墙根堆了那老高的草垛嘛。胡家大妞和她刚回来的三表妹!那脸蛋儿水灵的,那身条儿顺溜的。”

    他咽了口唾沫,发出好大一声咕咚。

    “刚刚她们提水进去了。草垛后面是顶的好地方,能看得一清二楚!”

    苏岩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李虎那点龌龊心思,他清楚。

    平时跟着他,多少还能看着他点,不让他真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下作事。

    看苏岩没动,李虎更急了:“快点的吧,隔老远都听得人骨头缝里发痒。”

    他一边叫唤着,一边不管不顾地再次去拽苏岩,力气用得更大了些。

    苏岩心中低叹一声。

    不能让他一个人去。

    这蠢货看归看,万一被发现了,沙窝村这点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若闹出事端,自己随行,起码能将他救走。

    他反手按住李虎肩膀,弯腰穿上那双破烂草鞋。

    李虎随即反应过来,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嘿嘿,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着我一个人干瞪眼。”

    沙窝村小得可怜。

    两人借着呜咽的风声潜行,不多时便缩进了村西头那庞大的枯草垛后。

    草垛后面,是一排低矮的房子,其中一间窗户紧闭,里头隐隐约约传来泼水的哗啦声。

    李虎的眼睛瞬间直了,身体兴奋得微微发抖,呲溜一声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昏黄的油灯光透过糊得不严实的旧窗纸,映出屋内水汽氤氲中两条曼妙晃动的影子。

    李虎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凑,试图拨开几根挡眼的枯草梗。

    苏岩伸出手,准备按住他。

    这小子太容易忘形。

    就在此刻——

    “谁?”

    胡家大妞凌厉的喝问从屋里透了出来。

    清晰的脚步声带着怒气直奔房门。

    “坏了。”

    李虎瞬间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想要从草垛缝隙里钻出去,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

    萎了。

    苏岩一把揪住李虎的后领子,拖死狗般将他从卡顿的缝隙里猛地拽了出来。

    “小畜生站住!”

    胡家大妞裹着外衣,叉着腰,柳眉倒竖,一手提着个粗瓷木盆,已经冲到了院门口。

    苏岩看都没看,手上加力,飞奔起来。

    风沙灌进嘴里,李虎被拽得踉踉跄跄,双腿发软:“咋个办嗷阿岩,胡家那婆娘可是母老虎啊。”

    还能怎么办?

    眼下唯一能暂时藏身的地方,只有村里唯一汇聚外客的酒铺了。

    老徐头酒铺就杵在村子中心歪脖子老沙枣树下,也是土坯房,但架不住位置好、买卖精。

    用破旧桌椅板凳硬是在逼仄的堂屋和院门口围出了几个位置。

    这地方常年聚集着各色人等——本地有家有口的汉子,风干的驼马贩子,更多是那些揣着神秘地图背着刀剑,三三两两从沙漠方向钻进来、或准备钻进沙漠深处去碰运气的人。

    “砰!”

    歪斜的门板被撞开,劣酒、汗臭、骆驼膻味混合着呛人的烟雾扑面而来。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钉在狼狈闯入的两人身上。

    “哟。哑巴岩,虎崽子。被哪家婆娘撵得尿裤子啦?”

    本地闲汉的哄笑毫不客气。

    苏岩当然不是真哑巴,只是当初在矿山当矿奴的那段非人日子,让他心态扭曲,寻常不愿开口。

    “李虎你小子是不是又管不住自己的招子,往不该看的地方瞟了?”

    另一个老客也嗤笑着接口。

    酒铺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李虎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又羞又怕又窘迫,缩在苏岩后面,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裤裆里。

    他这点“爱好”,放在全村都是出了名的。

    苏岩面无表情,对这哄笑置若罔闻。

    拖着软脚虾似的李虎挤到最角落的油腻破桌旁,对着叼着旱烟袋的老徐头竖起一根手指——一碗酒,给李虎压惊。

    老徐头斜睨了他俩一眼,从鼻孔里哼出一股混着烟气的白雾,沙哑着嗓子:“等着!”

    便慢悠悠地转过身去捣鼓。

    哄笑声渐歇,酒铺重归嗡嗡的低语,主题依旧是村外那片埋葬了无数白骨和传说的旧战场。

    “……那帮穿绸缎的傻帽,拿个小铲子在沙梁子底下刨宝贝,笑掉老子大牙。”

    一个驼马贩子灌了口酒,唾沫横飞地嘲笑。

    旁边脸上带疤的刀客灌了口酒,阴冷道:

    “找死。那地方邪性,冤魂众多,阴气重的很。前年‘钻山豹’进去,不知碰上了什么邪物,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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