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又朝下翻了几条，越翻心里越凉，试管婴儿成功的那天，苏蔓柔那天陪她去医院，两人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时柠当时不懂，一度感动自己嫁了个好老公，还有一个贴心年轻的好婆婆。
原来他们在为自己的孩子狂欢，肚子里的孩子与她无关。
她只是一个代腹产子的工具。
虽然很残忍，却是不争的事实。
取卵的过程很痛，移植胚胎的过程也很痛，她却足足做了十五次……
以前的所有痛苦都不抵今日万分之一，痛得她只想永坠黑暗，立即死去。
后面还有很多条借着出差为由，到处旅游的照片。
照片很会抓拍，全都看不清人脸，几乎都是背景，但一张比一张更恩爱。
甚至还有在床上抓拍的照片。
十交紧扣的双手，激情过后交叠的双腿，交颈而卧的裸照……
还真是玩得又花又刺激……
时柠试图平稳呼吸，却感觉肺部被绞紧，酸涩在唇齿间打着转，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屋内陷入诡异般的安静。
最后还是阮妤搂着她的肩膀，替她报不平：“萧祁这个下头男，我真想冲过去杀了他，这家伙实在太禽兽了，他把你当成什么了？”
“当成傻子。”
时柠盯着一张她帮萧祁补习的照片，镇定地吸一口气：“他一直喊我傻丫头，娶我就是觉得我没有家世背景，又傻又听话，对他还有点价值。”
阮妤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也太欺负人了，我日他娘的萧祁这个瘪三，我看死的应该是他，而不是他爹。”
指腹触碰到一张图片，‘咔嚓’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照片上是情人节萧祁送给苏蔓柔一套《北斗神拳》健次郎镶钻手办。
配文：【开心的永远不是礼物，是用心，是惦记，是被爱，被深爱，爱你，么么哒！】
这款独特的手办全身镶嵌了52种，共计50万颗施华洛世奇水晶。
时柠知道萧祁想要这款手办，兼了好几份工，攒了整整一年的钱，才攒够了18万。
托了好几个同学，在网上提前预购了一年，才将这款手办买到手。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晚把这款手办送给萧祁时，他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她想着他会如获至宝，结果他转手就送给了别人。
在这场爱情里，她一直是个小丑。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时柠还是被打得措手不及，心脏像是被人掐住，五脏六腑都搅到了一起。
后面她问起那款手办，萧祁信誓旦旦说：“柠柠送我的东西当然被我珍藏起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管好。”
当时她感动地扑到萧祁的怀里，主动吻他的脸，笑容甜得不行：“老公，你对我真好。”
萧祁捏捏她的鼻尖，在她耳畔说着最动听的情话：“傻丫头，我是你老公，不对你好对谁好，你是我要相伴一辈子的人，你要记住你只要对我付出一分真心，我萧祁必当十倍，百倍回报你的爱。”
时柠红了眼睛，心脏疼得像要窒息。
“柠宝，你没事吧？”阮妤握住她的手晃了晃，生怕她会想不开。
时柠从窒息的回忆中回神，用力掐着自己的指尖，掌心被她掐出了斑斑血迹。
“我没事。”每一个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破碎的声音让人很心疼。
“柠宝，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在我面前不用伪装。”
阮妤轻抚着她的脊背红了眼眶。
“阮阮，我真的没事。”时柠强压下崩溃的情绪，唇畔挤出一抹笑。
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捅了刀子，搅得血肉模糊。
阮妤还想说什么，门被人推开，她的司机说：“小姐，老爷打电话过来，让您赶紧回去。”
阮妤为难地看向时柠。
时柠把她拉起来，面色强行恢复平静：“阮阮，赶紧走吧，不要让叔叔担心，有什么事我们微信联系。”
“好，柠宝，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强撑着。”阮妤一边朝外面走，一边不放心交代。
“知道了。”
目送阮妤离开后，时柠把门锁上，屋内再次剩她一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时柠强撑着身子，走到卧室。
直接把手机关机，头栽到床上，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精神一直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睡着的时候就疯狂做梦。
大学的三年，这有婚后的两年，其实萧祁出轨苏蔓柔很多细节都能看出来，她却偏偏太相信那个所谓的好老公，眼瞎罢了。
心脏好像缺了一大块。
天塌了一样难受。
隔天早上，她终于强撑着起床，梳洗过后，点了一份外卖。
吃了点东西，走到工作台前，工作台摆满几百个小瓶子，像化学实验证加香料市场的结合体，架子上摆着的那些个香精香料。
她想，若是把这五年破碎的爱情调成一款香水，那会是什么味道？
在她看来这五年屈辱、阴郁、克制、卑微……却又好像很‘幸福’。
在外人面前她被宠成了宝，实际上却活得像个牵线木偶。
用力阖了阖眼，脑中出现她初见萧祁的画面，阳光下的那个翩翩少年是青春与活力的组合。
它包含了激动和憧憬，仿佛就在昨天。
时柠拿起香料开始调香，她拿起精密电子秤称量原料，误差不超过0.001克！
她用了白松香、苔藓、广藿香、柑橘、鸢尾根与小花茉莉。
那种干净又纯粹的青春岁月让她很痴迷。
这五年两人之间的拉扯，生活的点点滴滴，宛若如血的残阳表面静谧的景色，也可能暗藏玄机和算计。
她加了小豆蔻、扁柏木、劳丹脂、烟熏感，想要捕捉那份不甘与失控的缠绵。
她将这些香料一遍遍打磨重组，最后调出了一支香水。
放到鼻尖轻嗅，调制出的味道令她很满意。
它带有一种高级的皂感，闻起来清洌、纯净又张狂，就像死灰中一种悄然苏醒的重生气质。
又像这五年时柠的蜕变，克制、锋利、干净、破碎又重组。
时柠给香水起了一个名字——黑暗森林。
轻抚了一下腹部，她戴着口罩又从众多香料里找到麝香、肉桂、白檀香。
这三种香调配在一起，每种的剂量都很大，孕妇闻到会怎么样不言而喻。
她勾唇苦涩笑笑，堂堂一个新时代女性，竟然要学宫斗的那一套？
最后她将调好的两种香放到自己包里。
打开手机，跳出来几十个未接电话和几十条未读短信。
大部分都是萧祁打的，萧祁知道她有个习惯工作时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就算她的手机关机，他也并不担心，还有几通是时父打来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劝她跟萧祁好好过日子的。
指腹轻轻翻动着联系人，最后视线停留在一个叫‘吃猫的鱼’的账号上。
她循规蹈矩了25年，做了25年的好女儿，两年的好妻子。
乖巧、老实、弱软、烂好人、傻丫头，小白花……都是她的标签。
她人生为数不多的叛逆，大概就是毕业那年不顾两个好闺蜜的反对和凌澈的提醒，嫁给了萧祁这个大渣男。
鬼使神差点开‘吃猫的鱼’的头像，编辑了两个字发出：【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