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脑思绪乱飞，不由想起两年前和萧祁结婚的前一夜。
她被一向没有什么交集的凌澈堵到了小区的路上。
那夜的凌澈喝了酒，靠近她时一股子酒味，他鹰一样的寒眸直勾勾地瞅着她。
“时柠。”他哑声喊她。
不待时柠反应，男人哑到极致的声音又在耳边炸响：“不要嫁给萧祁，他对你只有利用。”
男人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他就站在她身前，时柠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呼吸声以及那如玉般撞击的心跳声。
月华的光线杂乱无章，丝毫不影响他脸帅得毫无瑕疵。
五官线条冷峻清隽，下颌线条完美，眼尾微微上挑，双眸狭长，既有丹风的清冷也带了一丝桃花眼的蛊惑感。
与他对视一眼，时柠不受控制心跳加快，后退了好几步。
当时的她根本听不懂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有病吧，我不认识你。”
被爱蒙蔽头脑的时柠如同飞蛾扑飞，冷冷落下一句话，推开凌澈，朝小区跑去。
想在回想起来，凌澈所说的那句‘利用’竟是真的？
“柠柠。”
忽然，萧祁抓住她的手腕，摇晃了一下。
时柠从飞远的回忆中回过神，随着萧祁下楼。
苏蔓柔看到凌澈进来，以女主人的身份迎上去：“哎呀，这不是凌少吗？感谢你能来悼念家夫。”
凌澈面部没什么表情应了一声，摘下眼镜，对着萧霖的牌位，鞠了三次躬。
似乎不想多做停留，凌澈转身就准备离开，萧祁想去送他，却被一旁的好友叫住了。
萧祁求助似的看向时柠，时柠体贴地说了句：“我代你去送送凌先生吧。”
时柠跟在凌澈身后，一前一后走到院子门口。
这时男人低沉微哑在声音传来：“哭过？”
时柠一瞬间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她哭过就连萧祁都未曾察觉，凌澈却能一眼看破。
“嗯，公公身前对我一直很照顾。”
时柠找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借口，抬头与他对视，呼吸微窒。
透过镜片，男人眸底带着淡淡的疏离。
凌澈点漆如墨的眼眸看起来无波无澜，手指轻扣手机。
“嫁给他，你过得好吗？”他淡声问。
时柠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掌心带着濡湿的汗意，用力抿着唇。
她过得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可她能对一个不熟的男人说吗？
再者说了又有什么用？
犹豫了两秒，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说：“谢谢凌先生的关心，我很好。”
凌澈深深凝望了她一眼，视线下移至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眸中深沉。
他转身，随后上车。
车子启动，正要驶离，车窗突然落下。
不知哪来的勇气，时柠上前两步，补充了句：“凌先生，两年前谢谢您的提醒。”
说完这句话，转头的瞬间，湿了眼眶。
人都是要为自己选择付出代价，而她也要为自己做出的错误选择买单。
车内，凌澈英俊的五官藏于暗处，透出让人胆寒的气息，直到时柠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
男人收出目光的同时，眸底有片刻的凌乱。
刚刚看到她眼里有泪，肩膀在发颤，脸上似乎藏了很重的心事。
这是凌澈第二次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第一次是在那个晚上……
也许她早已不记得的那个晚上。
车窗升起，他拿出私人手机，点亮屏幕，打开微信，盯着一个微信头像发呆。
她的头像是只阿什拉猫，昵称却叫‘小鱼’。
整个微信只有一个好友，修长指尖编辑了一条信息想发出，删删减减只留下三个字。
【你好吗？】
可消息仅仅发出去三秒，他又点了撤回，点灭屏幕。
“凌总，您怎么了？直接回去吗？”沈舟扭头询问。
他觉得自家少爷今天的心思很重。
来参加这么无聊的悼念礼不说，还对那个萧太太有点特别？
不，不可能……
一定是他想多了。
这么多年这位太子爷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再说他就算要找女人，也不可能看上一个少妇吧？
“回去。”
凌澈背靠着座椅，双眸微眯，唇边噙着讥诮的笑。
不知是在嘲笑别人还是自己？
……
回到阴森森的灵堂，萧祁俯到时柠耳边温柔低语：“柠柠辛苦了，你上楼休息，楼下我和蔓柔姐应付。”
当着她的面叫蔓柔姐，背地叫柔儿姐，想到昨夜萧祁喊的那一句句销魂的柔儿姐。
时柠只想吐。
她不动声色笑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她是你的继母，也是后妈，你一直喊她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两口子呢！”
萧祁微愣，随后压着脾气问：“柠柠你什么意思？我们不都是喊她蔓柔姐吗？”
时柠在他眼底捉抓到一丝不耐烦，死死掐着掌心，才压制住险些失控的情绪。
她假装好意提醒：“老公，你心慌什么，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不要让人误会，不然爸刚死，若是传出什么绯闻，对你的声誉可不好。”
“对，还是柠柠想得周到。”萧祁很自然握住了她的手。
时柠想将手抽回，看到苏蔓柔朝这边走来，忍着恶心没有动。
苏蔓柔看到萧祁正拉着时柠的手，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时柠温温柔柔说：“老公和小妈昨夜一起守灵辛苦了。”
苏蔓柔看了一眼萧祁，视线落到时柠脸上，脸上的笑很温婉：“我们家柠柠真是又懂事又乖巧，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以后小妈把你当妹妹一样疼。”
时柠十分乖巧应道：“谢谢小妈，不过辈分在这摆着，我是一个晚辈可不敢当你妹妹。”
眼尾的余光看到一个小孩子冒冒失失朝这边跑来。
时柠看向萧祁，撒娇的语气说：“老公，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送我上楼？”
“好。”萧祁扶住她的胳膊。
苏蔓柔的视线下意识跟过去，时柠侧眸就看到那小男孩一头扎到了苏蔓柔的身上。
砰——
苏蔓柔没有防备，身体前倾，撞到了灵位的照片，黑白照片上萧霖那幽森的眸正瞪着自己。
这时门口恰巧刮起了一阵阴风，气氛的烘托下这一幕格外诡异。
忽然想到昨夜在棺材上荒唐的那一幕，苏蔓柔吓得身体一个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众人只觉得苏蔓柔对死去的老公情深义重，悲伤过度才会这样。
“老公。”
时柠露出害怕的表情，紧紧抓住萧祁的胳膊：“你说爸爸该不会是不放心，回来看我们了吧？我好害怕，昨晚梦到爸了，你想他吗？”
萧祁想去扶苏蔓柔，却被时柠搅乱了心神，只能先安抚时柠。
“柠柠，你脑袋瓜里想什么呢？爸爸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怎么可能回来？”
温柔体贴的话语处处透露着关心，时柠却感受到有些敷衍。
“这可不一定，我觉得爸爸昨晚就回来了，不然我怎么会一觉睡到天亮？他一定是看到你和小妈为他守灵辛苦，今天又回来看你们了吧？”时柠温温柔柔的话语说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