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答应?”
周景明先是反问了一句,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们刚来下边那河滩的时候,咱们俩不是都已经觉得可能有问题了吗?
我们在这里刚刨到含金层,这才是正式淘采的第三天,这么快就惦记上了,你是希望现在就跟他们来上一场火拼,被他夺了地盘,还是希望多淘采一段时间,哪怕逼不得已让出地盘,多少能赚一些?”
彭援朝犹豫了好一会儿:“当然是能多淘一天是一天!”
周景明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答应帮他找金苗。
他们现在在那片河滩上没淘到金子,所以对咱们有了想法,我帮他找金苗,有地方淘着金子,短时间内,就不会忙着来打咱们的主意。
很多事情不能一味地想着地硬来,淘金河谷里边,还是有不少人讲究人情世故,帮他一回,说不定以后还能卖咱们点面子。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地质队勘探技术员这个招牌,在淘金河谷,还是很有含金量的,万一他以后还需要我帮忙找金苗呢?
不只是老唐,别的淘金队伍来请我找金苗,我也会答应。
河谷里边,那么多淘金的地儿,咱们这几号人,不可能吃得下,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总有帮过的人,会讲点情面,给咱们点面子,不来干扰我们,说不定在有些时候,还能帮上点忙。
只有内外都安定,才有时间努力淘金,才能赚到钱,要是轻易陷入火拼打斗,咱们守着这片宝地,就会成为很多人惦记的地方。
咱们守得住一次、两次,那三次、四次呢?
二十来个人,也只是个小队伍,要是碰到几十个,上百个的,怎么办?
另外,哪怕老唐不讲情面,还是想盯着咱们这片地方,别的人对咱们动手,他会不会考虑,先帮咱们保住这地方?
帮一个忙,就会让很多可能出现的情况,出现转机。
所以,该帮!
当然,这只是理想的情况下。
虽然明天很有可能会是一场鸿门宴,也得走一趟,咱们得摸清他们底细才好计较。”
周景明把自己的想法跟彭援朝细说一遍。
彭援朝越听心里越敞亮,渐渐笑了起来:“我明白了……这法子,也就适合你,你找金苗厉害,换成别人,怕是不行。”
周景明偏头看他:“现在不急眼了?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准备冲我发飙?”
彭援朝扭头看向一旁,不肯承认:“没有的事儿!”
“嘴硬!”
周景明朝着彭援朝伸手:“把你耳朵上别着的大重九拿来,算是赔礼!”
彭援朝愣了一下,还是将耳朵上的烟拿下来,递给周景明。
周景明满意地接过烟点上:“我记得你说,等咱们淘到金子,安然出山了,你给我买上一条好烟……做人得说话算话,我可没逼你,是你自己说的。”
彭援朝咧了咧嘴:“你记性能不能不要这么好?”
周景明板着脸:“咋滴,想赖账啊?我要是记性不好,我就会跟你说,我记得你答应我每次分金子,分我四克……不,五克!”
彭援朝面皮忍不住抽了几下:“行行行,先记着,出山了再说!”
眼看周景明越说越夸张,他赶忙选择妥协,不然都不知道周景明会无赖到什么程度。
“这就对了!”
周景明笑了起来,得寸进尺:“我记着了,你刚才答应每次分金子分我五克是吧。”
“滚!”
彭援朝顿时翻起了白眼:“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周景明见彭援朝已经被逗得有些无奈了,也就放过他,他长长呼了口气:“老唐借口说想上咱们得淘采点看看,去学习学习,明眼人都知道,他很有可能想借此进一步了解咱们这里的出金情况。
我跟你唱反调,就是想看看他是否知进退,也是为了让他琢磨不透咱们矿点的情况。
你越是防得紧,他越觉得出金好,心里更加惦记。
正常情况下,一个同意,一个不同意,识趣的,都会选择退避,不管抱着什么心思,都还有周旋的余地。
他要是明知犯忌讳,还那么不识趣,这种人要么就是莽子,要么就是铁了心想知道咱们的情况,看过后,就得相当小心了。”
彭援朝点点头,跟着又看向周景明:“没看出来,你花花肠子可真多!”
周景明笑了笑:“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心眼子不多不行啊!”
彭援朝也叹了口气,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火气:“妈的,以前跟的队伍,找不到好的金苗头疼,现在找到好金苗了,也头疼……艹!”
淘金河谷里就是这样,要么找不到好金苗淘不到金子,要么能找到好金苗,却守不住,就即使淘到金子,能不能带出去也未可知。
一夜暴富的梦想,总是很容易破灭。
周景明朝着下边河滩上那队人马看了一阵:“彭哥,明天早上,我跟武阳过去帮他们找金苗,你好好领着人淘金!”
彭援朝也抬头看了眼那些人:“不行,我不放心,这要是像你说的,是个鸿门宴,你跟武阳两人被他们扣下,我咋办?
妈的,好不容易找到这么片宝地,怎么也得守住,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似乎并没有过多思考就脱口而出,周景明愿意相信这话是真的。
但愿意,不代表就真的这么认为。
“滚滚滚,尽说些不吉利的话,我可不想死!”
尽管觉得心里一暖,他还是出言试探:“我看你啊,是担心我跟武阳跑去跟老唐勾结,要跟去监督我们才对!”
“兄弟,这话就有些伤人了!”
彭援朝一脸无辜地看着周景明:“以你找金苗的能耐,还需要跟人勾结?我是真的担心你出事。你找金苗的技术那么好,来年肯定还会淘金,不淘金都浪费了,我还想跟着你混呢!
话又说回来,你是有多不放心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
这一连串的问题,显然不是一句“开玩笑”就能糊弄过去的。
周景明很严肃地看着他:“太简单的信任,总经不起推敲,我说我信你,估计你也不敢相信,就像你到现在,还一直提防着我一样,别不承认。”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在这贪欲横流的淘金河谷,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可不是相亲那样,简单看对眼,半推半就地就能牵手。
真正的信任,需要时间的沉淀,也需要事情的考验。
不只是彭援朝,就连武阳,周景明也有所保留。
以武阳的能耐,武警队会因为他重伤几个人就将他除名?
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武阳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冲动,相反,他很自律。
这就让周景明不得不多想想其它方面。
没有足够的谨慎,淘金的路子不容易走远。
他只想走得更稳些。
听到这句话,彭援朝一时间显得有些失望,但他似乎很快想明白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又笑了起来:“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我得争取到你的信任才行啊。要不,晚上我洗洗……你将就将就?”
“滚……屁股墩上全是老茧,谁稀罕!”
周景明也被逗得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彭哥,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来年的事儿,来年再说,到时候,如果我真组队,你还想加入,我给你留个位置,就怕委屈了你。”
彭援朝也满是感慨:“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当了把头,我才知道事情没想象中那么容易……还有得学,感觉你比我合适!”
周景明说起另外一件事儿:“徐有良也是在淘金河谷混过的人,跟其他新手分一样的金子,他没意见?”
“我答应过他,等出山了,我会把自己的金子拿出来,分他一些……你才是分金最多的那个!”
彭援朝唉声叹气:“我这把头,当得造孽啊!”
周景明再次笑了起来:“还行吧,至少到目前为止,还算合格……时间差不多,赶紧去催一下,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