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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废物

    那张脸陌生得可怕。嘴唇干裂起皮,渗着血丝,原本清亮的眼睛蒙上了层灰蒙蒙的翳。

    地板上的血迹已经半干,呈深褐色。自己的裤管与血痂黏在一起,稍一动弹就牵扯着神经,疼得她眼前发黑。

    本来只是灵力亏空,为别人消灾即可恢复。可现在,何观如感受着自己那已成血窟的丹田,那丝毫没有的灵力,绝望如潮水般再次袭来。

    现在的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能紧紧握住饶命,能画出金闪闪的符咒,可现在……

    何观如只觉得眼前发黑。

    “废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响起,嘶哑得不像人声。

    这时,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胡老道的手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呻吟,像是搁浅的鱼在挣扎。

    何观如的心猛地一跳,身上没有半分力气,能保持意识还在就已经烧高香了。

    她眼睁睁看着师父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半圈,最后落在她身上。

    “乖徒……”胡老道的声音气若游丝,他想抬起手,却在半空中重重落下,“电话……”

    何观如这才想起师父口袋里的老人机。她一点点蹭过去,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终于够到了手机。她用僵硬的手指按亮屏幕,屏幕光刺得她眯起眼。通讯录里只有寥寥几个名字,她颤抖着点开“谢临”,还没等按拨通键,手机就从掌心滑了出去,“啪”地摔在地上,电池都弹了出来。

    绝望再次将她淹没。

    那节滚到墙角的电池,何观如就感觉像是自己一样,但是唯一不同的点就是,那节电池还不是个废物。

    胡老道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用没受伤的左手撑起身子,一点点爬向墙角。

    他受伤的肩膀以诡异的角度歪着,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道袍上的血迹拖出长长的痕迹。

    捡起电池,哆哆嗦嗦地装回手机,凭着记忆按出号码,贴在耳边时,手还在剧烈发抖。

    “谢……谢临……”老道士的声音断断续续,“工业大学……307……救……”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胡老道就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瘫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何观如重新缩回角落,将脸埋在膝盖里。她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不是冷的,是怕的。

    她怕谢临看见她这副样子,怕谢砚看见她这副样子,怕所有人看见她这副……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被猛地撞开,刺眼的光线涌进来,何观如下意识地眯起眼,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

    谢临穿着黑色冲锋衣,此刻的头发显然是没来得及梳,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灰尘,应该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他身后的谢砚更狼狈,外套都穿反了。

    “观如!”两人同时喊出声,声音里的惊慌几乎要溢出来。

    谢临冲到她面前,看清她扭曲的腿和满身的血时,脸色瞬间惨白。

    他想碰她,但手伸到半空又猛地缩回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贵的瓷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谢砚则直接跪在地上,伸手想去摸她的断腿。看到何观如那双绝望的眼睛,他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心疼和无措几乎要漫出来:“疼吗?观如,你说话啊……”

    何观如看着他们,眼神空洞得像口深井。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

    她能感觉到谢临的目光落在她小腹的血迹上,也能看到谢砚盯着她颤抖的手,他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住。

    何观如受不了。

    受不了这种落差。

    之前他们一直说自己天赋好,不是常人,但现如今,自己这幅狼狈模样被这两人尽收眼底。

    现在自己不就是个废物吗。

    “先送医院。”谢临猛地回过神,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何观如,就像何观如是这世界上最最珍贵的瓷器,可她还是疼得闷哼出声。

    那双断腿悬空的瞬间,她清楚地感觉到骨头摩擦的钝响,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何观如看着自己在墙上的影子。

    蜷缩着,像只被踩扁的虫子。

    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人头晕。

    何观如恹恹的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半空中,像件被丢弃的展品。

    医生说她的膝盖骨裂了,韧带断了两根,就算恢复得好,以后走路也会一瘸一拐。

    可这些她都不在乎了。

    她试过无数次调动灵力,哪怕只是让指尖泛起一点点微光也好。

    可丹田处始终是片死寂的荒芜,像是被人用水泥彻底封死了。

    那个曾经温暖饱满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个不断渗血的窟窿,不断的提醒着她失去的一切。

    现在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按说医院的阴气很重,但是她完全感受不到。

    就像个被剥夺了五感的人,困在这具残破的躯壳里,与整个世界隔了层厚厚的玻璃。

    “观如。”

    门口传来轻轻的呼唤,是许婉曦。

    何观如转过头,看见许婉曦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果篮,眼圈红红的。今天她穿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沾着点灰尘,显然也是急着赶过来的。

    真好。

    有腿真好。

    许婉曦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何观如打石膏的腿上,又移到她苍白的脸上,最后停在她放在被子上的手上。

    “他们说……”许婉曦的声音哽咽着,“说你……”

    何观如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之前医生说过,她现在只能坐轮椅。

    何观如自嘲一笑。

    只是现在吗?

    将来或许自己要在这里坐一辈子。

    但是谢临办事确实漂亮,当天就找朋友弄来了最好的轮椅。

    “我完了。”她轻声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腿断了,灵力没了,以后就是个废物。”

    许婉曦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从前的何观如常常面带笑意,无论和谁接触都如沐春风,但现在她嘴角的弧度带着种说不出的麻木,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个空壳。

    “别胡说……”许婉曦蹲下身,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冰凉刺骨,如同深渊潭水“会好起来的,一定……”

    何观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要下雨。

    燕子趁这个时候在觅食,许多鸟儿也在低飞。

    望向灰蒙蒙的天,何观如心里更绝望了。

    阴阳行当的人,最怕的不是厉鬼,是心死。心一旦死了,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成了废人。

    那时候她不懂,现在懂了。

    丹田被毁的那一刻,不光光是剧痛,还有心死。

    心比断腿的骨头碎得更彻底。

    她看着许婉曦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很陌生。

    丹田被毁掉的那一刻,那个叫何观如的道士,就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只是个断了腿的,没用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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