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剑的金光如风中残烛，在何观如掌心明明灭灭。
此时，剑里的灵力正飞速流失，剑身上的纹路迅速从淡金褪成灰白。
“破妄.......”何观如咬着牙，想用破妄来破局。
她调动起丹田最后一丝灵力，也无法使出胡老道传授的大招。
但是此时，老赖鬼已经走到三步之外。
他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肤，皮肤表面爬满了蛛网状的黑筋，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搏动。
看得何观如呼吸几近停滞。
“嗬.......”他突然拔高声音，右臂猛地朝何观如挥来。
干枯发黑的手臂直接带着腥风扫过，何观如甚至没看清动作，就被一股巨力掀飞出去！
剧烈的痛感立马遍布全身，何观如直接吐出一口血。
玄铁剑当场脱手，哐当撞在石壁上，剑身发出悲鸣。
她重摔在地，后背撞在凸起的浮雕上，粗糙的石棱几乎嵌进何观如的后背。
视线里的石室开始旋转，无数只青黑色的手趁机抓住她的手脚四肢，冰冷的触感布满躯干......
“观如！”谢砚挥剑斩断缠向她脖颈的手，铜钱剑却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他脸色骤变。
铜钱剑，竟然被这邪祟损坏了。
这铜钱剑是用百年古钱炼化的法器，寻常邪祟碰一下就得魂飞魄散，此刻竟被这些从墙里钻出来的东西损伤了灵性！
可见这些邪祟的修为。
深不可测......
谢临见状，立即咬破指尖，将血点在黄符上，符纸瞬间燃起赤红的火焰。
符纸往地上一甩，瞬间炸开一道火墙，暂时逼退了那些不断涌来的手。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话音刚落，老赖鬼突然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随着这声嘶鸣，老赖鬼竟然转而疯狂地抓向自己的手臂、胸膛。
青黑色的血液喷溅在石壁上，只见那些浮雕上的暗红色被老赖鬼的血液掩盖。
何观如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都是我.......”何观如面无人色，“如果不是我非要进来.......”
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老赖鬼可能受苦的模样，却忘了丈量那些邪祟的能力，贸然进入，最终成为滋养邪祟的血肉。
“对不起.......”何观如的声音碎在喉咙里，涕泪一体，滴滴答答满脸。
谢砚的胳膊被邪祟死死咬住，谢家的宝器铜钱剑支离破碎，谢临的黄符一张接一张地贴出去，却连老赖鬼的衣角都碰不到。
就在这时候，老赖鬼又动了。
他一步步走向被手网困住的三人，那些从墙缝里钻出来的东西也开始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听得人头皮发麻。
眼前这个怪物，哪还有半分昔日模样？
“你到底.......是谁？”何观如喃喃自语，意识渐渐模糊。
老赖鬼走到她面前，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俯视着她，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了。
他缓缓抬手，指尖的青紫色光芒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一下要是碰实，何观如大概会像那些浮雕上的人一样，被撕成碎片。
绝望。
只有绝望笼遍全身。
她甚至没有力气闭上眼睛。
就在那指尖离她的眉心只有寸许时，老赖鬼的动作突然僵住。
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黑洞洞的眼睛里竟短暂地闪过一丝清明。
“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
观如愣住了。
但这清明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老赖鬼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眼睛里的黑暗彻底吞噬了那丝微光。
他再次抬起手。
谢临猛地扑过来，将何观如往谢砚那边一推：“带她走！”
谢砚刚抓住何观如的胳膊，只听“噗嗤”一声。
老赖鬼的手穿透了谢临的肩膀，青黑色的指甲从他背后穿出，带着一串粘稠的血珠。
“小叔！”谢砚目眦欲裂，无措地喊。
但谢临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反手抓住老赖鬼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尽力气将最后一张黄符拍在他胸口：“快走！别管我！”
黄符燃起黑色的火焰，老赖鬼尖啸着发出一声暴怒的嘶鸣，手腕猛地一甩，谢临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甩出去，撞在石壁上滑落在地，至此再也没了声息。
“谢临！”何观如的心脏像是被生生剜掉一块。
痛，太痛了！
她想冲过去，可身体突然软得像没了骨头。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老赖鬼的脸，谢临倒下的身影，谢砚焦急的脸.......所有画面都在她眼前碎成一片血红。
后悔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如果当初没有甩开他们的手.......
如果没有带他们来这个鬼地方.......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她好像听见谢砚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
“观如！观如！”
谢砚抱着何观如的肩膀用力摇晃，可怀里的人双眼紧闭，面如土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走她的生机。
老赖鬼正一步步逼近。
“妈的！”谢砚低骂一声，一把将何观如背起来，左手拖着昏迷的谢临，右手挥舞着破碎的铜钱剑，劈开涌来的手群。
没命地跑。
自己撑不了多久。
铜钱剑的缺口越来越大，上面的铜锈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显然已经快到极限。
而老赖鬼的气息却越来越强，那股阴冷的威压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老赖鬼的力量是远超影煞的力量的，谢砚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觉得胆寒。
忽然。
谢砚瞥见石室角落有个半开的暗门，那大概是建造这养尸地时留下的逃生通道。
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往暗门冲去。
从墙里钻出来的手越来越多，甚至开始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
背后的何观如越来越沉，呼吸几乎停滞。
老赖鬼突然停下脚步，他没有追上来，只是站在原地，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恨恨地盯着他们的背影，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嘶吼。
谢砚不敢回头，他用肩膀撞开暗门，抱着两人滚了进去。
门后的通道狭窄而陡峭，只能容一人爬行，空气中弥漫着极其浓重的霉味和血腥味。
他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谢临的身体时不时撞到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始终没有醒来。
谢砚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而更让他绝望的是，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岩壁开始震动，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撞门。
“观如，醒醒.......你醒醒啊.......”谢砚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知道何观如有胡老道传授的本事，可现在她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暗门即将被撞开的瞬间，谢砚突然感觉背后一热。
那不是普通的热，灼热的气浪顺着衣服烫在他的背上，逼得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紧接着，一股磅礴的灵气从何观如身上涌出，淡金色的光芒透过她的衣服渗出来，像水一样漫过谢砚的皮肤。
谢砚猛地回头。
只见趴在他背上的何观如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同于往日的清澈明亮，瞳孔深处有万物星辰旋转，金色的流光顺着眼白缓缓流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
她没有任何表情，周身萦绕的灵气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将整个通道照得如同白昼。
谢砚彻底愣住。
这不是何观如。
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何观如。
而此时，暗门“轰隆”一声被撞开，老赖鬼那张狰狞的脸出现在通道口，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何观如缓缓抬起头，目光与老赖鬼对上。
在那双充满神性的金色眼眸里，老赖鬼的嘶鸣突然卡住了，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