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境域天香城外的某处石山上。
小绿蛇方才虽然逃窜,却并未远离此地,反而是寻爬上了一块石头上面,静静看着乌尘一行人。
小缘瓶看了一眼这条小蛇,下意识想将其赶走,但此蛇居然不怕她,未果,她便先行前往月儿那边,看看能否帮上忙,眼前一幕颇为……壮观?
只见月儿神色慌张,面露担忧之色犹豫再三之后,兴许是怕深埋途中的乌尘会闷死了,于是双手抓住少年的腿,使劲一拔,如拔萝卜一般。
少年此时满头血污,眼神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月儿心中一痛,抱着少年道歉不断并柔声问道:“可是摔着哪了?很痛吗,一定很痛吧,我以为……我以为你会躲开的……”少年还是没有回答眼神愈发迷离,少女见状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月儿你身上好香呀……”少年脸涨的通红眼神痴呆,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道:“也好柔……”
小缘瓶见月儿姐姐听到那些话后,脸上红晕比少年更盛,心下一惊,便是一扑倒向前捂着少年的嘴,同时略带哭腔的说道:“莫要再说了,会闹出人命的。”
“小瓶子,乌尘交给你了,我……我先离开一小会。”月儿有些结巴的说道,便松手起身转身便快步离开。
“月儿妹妹别走,我没事的,只是些皮肉伤而已,我武夫体魄很牢靠的!”乌尘想要起身追上去,李缘瓶只当乌尘师哥是摔坏脑子了死死拽着不肯放手,月儿闻言反而是加快步伐远离此处。
那条小蛇依然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似乎饶有兴致,略显诡异。
小缘瓶倒是早早看到了这玩意,有心想问乌尘,为何石山会有竹叶青,但是接连生事,忘了此事。
“小缘瓶,我真的没事,只是当时我确实看呆走神了。”乌尘平复了心情说道,同时提气一口武夫真气,血一下子便止住了,伤口也开始缓慢愈合,一品巅峰武夫的体魄,已经可以做到自愈伤口了。
李缘瓶这才真的信了,虽然撒了手但还是不让少年现在就追上去,而是认真的问道:“乌尘师哥,你可是喜欢月儿姐姐?”
“是的,很喜欢,我现在就想去找她。”少年坚定的说道。
“可是姐姐还没准备好,师哥若是太过直白,急于求成恐怕倒施逆行。”李缘瓶一副大师模样教育着少年:“姐姐心思纤细,远胜普通女子,脸皮也薄如蝉翼,又患得患失,而且姐姐不知为何,对乌尘师哥似乎有所抵触,所以在姐姐下定决心之前,乌尘师哥千万莫要操之过急。我相信姐姐肯定也是喜欢乌尘师哥的,只是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以乌尘师哥再等等好吗?”
“月儿妹妹也喜欢我?”乌尘欣喜,抓住李缘瓶的小肩头眼神坚定,把少女奉若神明般问道。
“打住打住,其他的你有没有听进去?”
少年愣了愣,细细品味方才话语,时而摇头,时而欣喜雀跃,阴沉不定的,难道是她心中还是放不下白缘?正要请教小缘瓶的乌尘,突然眼神凌厉杀意大起,一记匕首投向小绿蛇,将其彻底击杀,随即严肃道:“小缘瓶你先进入小天地。”
不等小缘瓶多说,乌尘便将其收进了小天地,身形爆射而出,月儿被那个元婴修士盯上了。
他早该发现那人踪影的,但是因为刚刚道心紊乱,暗自自责被如此近距离监看,居然都未曾发现,那人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深浅,所以谨慎的先将独自离开的月儿制住,再对付自己?不管他是何打算,此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虽有把握杀元婴,但那是在先发制人的前提下,而如今要硬碰就要以死相拼了,不管如何必须救月儿。
石山某处,一中年黑袍道士,望着眼前的少女倍感意外道:“居然还是玄阴圣体,不对…”狐疑间,再探顿时大喜:“是两仪圣体!难怪能挨我一招还能站着不倒。”
道士原先只是想着抓个小公主玩弄一番的,没曾想居然有高人出手,还是个做事隐匿到异常的人,居然兵行险招先南下千余里,途中故意留下一丝痕迹误导追踪者,饶是他万蛇宗精擅追踪,都被南下千里突然不见踪影的气息,浪费了许多光阴才找到线索。因为不知深浅,先以秘法查探跟踪、试探,再等另外两位结丹到来再行围杀。
结果乌尘一行人有人突然离开,暗道一声“天助我也”便小心翼翼的追上了这豆蔻年华虽稚嫩,却有倾城姿色的少女,还不等他开心却是发现了更惊人的事实,两仪圣体!好好好,这就是所谓的投入越多收入便高吗?
“你是何人?”少女嘴角溢血,捂着左肩头血窟窿,强忍剧烈痛意问道。
“要你们性命之人,当然,要是你肯说出那少年的实力几何、修为境界,念你倾国倾城之姿容,又是传说中的两仪圣体,我可饶你不死,就不让你委屈做妾了,直接做大如何?”舔了舔沾了血的飞剑,中年道士阴测测的说道。其实这只是诛心言论,虽然他贵为元婴,在下界宗门也算得上位尊且高,但这是两仪圣体,别说是收做妻妾,带回去之前都要医治一二,确保完好无损送回宗门邀功求赏。而且过程且不可泄露分毫,包括上宗,避免被截取机缘。
“痴人说梦。”月儿眼神决绝,就要引爆丹田灵力气海,不给对方拿自己当人质的机会,只是她的念头刚起,却发现自己无法使用灵力了。顿时倍感绝望,要是早些自爆丹田,也许就不会成为乌尘的累赘了……
“你倒真是胆大果决呀,很好,本尊很是喜欢。”中年道士说道并瞥了一下一眼后方惊讶道:“这么快便察觉了吗?”转而望向少女眼神很辣道:“你的英雄来了,不过很快便要死了。”
“带着小瓶子离开!莫要管我。”月儿并未理会那道士,只是大声混喊,示意乌尘快走不要管自己了。
顷刻间,只见少年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越过中年道士的同时,一手掐诀一手将一把短剑投向道士,短剑如虹杀力惊人,即便是饶是他元婴修为也要暂避锋芒,这是一品巅峰武夫?还是大圆满半步金身了?
乌尘急停于月儿跟前,在将其收入小天地之前,还轻手轻触少女红唇,喂了她一粒丹药,月儿进入小天地之前,听到了少年坚定的话语:“不怕,有我在。”
少年随即飞身接近敌方,同时用真气隔空收回短剑,左手短匕,右手短剑,欺身压近中年道士,凌厉攻势快若奔洪。中年道士因为被迫近身交战,便将飞剑收回手中,一手掐诀,以气剑猛攻少年,一手握剑抵挡少年的凌厉攻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一口真气不换,气息延绵不绝,攻势如鸿,仿若狂风暴雨般攻势,这当真是一品武夫?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这般倾尽全力的攻势又是搏命打法,在他看来绝非智举。
中年道士也被乌尘的拼命打法,动了真怒,激起了斗胜之心,干脆也不再尝试拉开身形,反而是气剑数量暴涨,握剑攻势渐多。
数刻钟之后,中年道士终于是见到乌尘攻势一滞,他心下一松,刚欲开口说话,却是本能的往后退去,少年居然只是一息之间便换气成功,一连串紧盯要害的攻势更胜先前,变化多端,时而狠厉刺向咽喉,时而双手甩开武器,凌空分别攻向上盘下盘,武器互换后又是另一套打法,中年道士惊讶不已,他躲闪不及竟已接连中招,虽然所伤不深一下子便痊愈,反观少年确实伤痕累累,当然头上的血污非他所为。
“疯子,你姓甚名谁?师承何人何派?本尊不杀无名之辈。”中年道士身形暴退,手捏法诀狠狠问道,他想知道这人的根脚,如此年轻便有这等武夫境界不说,以一品武夫境界,杀力却如此之强更是生平仅见,只怕他身后之人,是一尊他惹不起的大能,所以问话虽狠,却隐隐有退去之意了。
“纸糊的元婴,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小人。”少年啐了一口淤血眼神讥讽道。
“记好了,你爷爷的大名叫齐心斋,道号竹青,黄泉路上,好知道自己死于何人之手。”竹青道人怒极,法随诀动,只见无数道青气,幻化成竹叶青欲要将少年淹没其中。
只见少年却是拿出厚厚一叠符箓,一记天外飞仙撒出去,轰轰声不绝于耳,竟是将这青气毒蛇尽数炸毁,少年虽然身形狼狈,却是从阵阵烟尘之中飞身而出,再度逼近竹青道人打算故技重施。
竹青道人骇然,这爆炸符箓的威力绝非寻常,他还是头一次见这等威力的爆炸符箓,而且这数量也太过惊人了吧。这手笔太过异于常人了,先不说自己如今打杀了这小辈,日后可能会被他师尊秋后算账,天晓得这小子还有没有其他手段,一个不小心,反倒是自己可能会阴沟里翻船,他可不想为了帮一个世俗王朝斩草除根,而得罪高人,或是被这少年诡计得逞,心中退意萌生边想等少年近身时,再打出一记虚张声势的招式再择路遁走。
待少年近身时竹青道人暗道不好,这小子的武器有诈,他隐约看见不知何时,上面贴满了爆炸符箓,现在才发现早已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抵挡了,短兵相接之际,爆炸轰鸣不断,烟尘四起,这座石山已然承受不了空中爆炸引起的一道道冲击波,崩塌之势愈演愈烈。
乌尘此刻满身血污,眼耳口鼻皆是血流不止,他疯狂的追加爆炸符箓,步步逼近不给道人半点出息的机会。随着一波波符箓爆炸,二人身形飘忽不定,靠山山倒,落林林毁,落地则平底变坑洼,所到之处接连被波及。
约莫是到了第七波符箓爆炸,少年终于是坚持不住了,直被炸飞出去,不过他却是一手死死拽住那同样身受重伤的竹青道人,倒飞落地之际,一直在用匕首穿刺道人的各处要害,每一下都竭尽全力,灌输霸道真气搅其内府,道人惨呼不已,却还是没有毙命,少年暗暗感慨元婴修士的命真硬,意念一动,匕首又是贴了十数张爆炸符箓,趁着刚刚挖开的肚皮还没复原,少年狠狠捅进去其腹中的空洞,这一下让准备掉了在地的两人,再次爆飞开来,只是这次少年没有拽住道人了,拔了匕首只留下残余的爆炸符箓持续引爆。
乌尘此刻早已不知道自己跌落在何处了,只知道这也是一处被爆炸符箓炸出的大坑。艰难站立的少年,气喘吁吁的看着那慢自己十息左右,才堪堪落地的竹青道人,现在他只剩下上半截残躯了,少年缓步靠近他,约莫五丈距离左右止步,手抓一把符箓,语气虚弱却狠厉的说道:“你小爷我便是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无事楼楼主乌尘是也,记好了,可别到了黄泉路下,也不知道自己死于何人之手。”言罢,便把符箓全撒向道人的同时,用尽全身气力奋力一蹬暴退出去,堪堪躲过了爆炸的冲击波。
而竹青道人在听到少年自曝跟脚姓名时,便心如死灰了,有心求饶却无力发声,只因喉咙早已炸的稀烂,体内元婴也破损不堪,这最后的符箓炸完他必定是死都不能再死了。死前反而觉得自己输得不算怨,毕竟这是那两人的徒弟,即使是自己元婴对方只是一品武夫又如何,这不正是那人的拿手好戏吗,一品杀元婴,短匕和短剑,自己早该猜到的呀,或许只是不敢往那方面猜吧……
远处,倒地不起的少年气喘吁吁连连咳血,一连吞了一把丹药,过了好一阵子才堪堪恢复了一点,接着把小缘瓶放出来,然后吩咐她隐匿气息快速离开此地,这才自行进入小天地。
小天地不大,只是一方山水,平地处有一间小木屋,月儿看到满身血污的乌尘显现于屋前,顿时豆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上前搀扶着少年缓慢走进屋内,让其躺在床上歇息。
“你的伤好些了吗?”乌尘艰难开口道:“我这里还有很多丹药,你且吃下,你体魄不比我,所以每隔三刻钟服一粒最佳,我没事,只是杀了那厮,帮你出了气后有些累了而已,我歇息一会就好,不用太过担心……”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弱,只觉眼皮也越来越重,说完便沉沉睡去。
月儿双手握着乌尘的手,眼泪不止,少女身形颤抖,思绪混乱一时之间,只是一味自责:“都怪我……都怪我,我什么忙也未帮上,还给你添麻烦,小瓶子心结靠你来解,我却什么也做不到;一路上的食宿也是你一人准备,我还冷言相对;在天香城萧家还无故发怒,恶意揣测你的品性;这一次也是因为我,而害你身受重伤。”急火攻心之际,竟是口吐鲜血,顿时一阵眩晕袭来,只是少女强提心神未曾晕到。
好一阵子之后,月儿想起少年方才的叮嘱,便从小绿瓶,倒出一枚丹药服入口中,先是轻柔的擦拭少年脸上的血污,轻抚少年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色,心中刺痛不已,席地而坐的少女,双手轻轻握住少年的手,候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少年,依稀还看见未擦拭干净的七窍血迹,心中又是一痛,都怪自己修为低微帮不上忙,还拖累了少年重伤至此。
其实她的伤在少年喂了一颗丹药后,又在小天地内调息之下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少年伤势过重,感知不到,也属实是坚持不了,便把丹药交给月儿才放下心来。
不知过了多久乌尘醒了过来,见月儿半个身子伏在床上睡着,乌尘先是以神识查探少女的伤势,所幸已无大碍便安心了,但是手中的柔软是何物?便轻轻捏了捏,这是何物?好生柔软……少年往下一瞥,顿时冷汗直冒,方寸大乱,全然没有一品杀元婴时的盖世气魄,但手却不知为何,想撤走却牢如磐石,纹丝不动,少女似乎有感,轻声呢喃间,缓缓醒了过来,看到少年不仅比自己先清醒,而且气色似乎不错,便是喜笑开颜,就是不知为何脸色涨红,是有内伤吗?
正欲开口询问,却是不知为何,自己胸口一紧一缓的,目光所及,便见一只分明不是自己的手,正完全覆盖在自己的酥胸之上,这一紧一缓的原因居然是这只手?顿时大怒满脸羞红一巴掌扇过去……
“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乌尘左手摩挲着那鲜红的巴掌印,若无其事的问道,目光盯着少女的左肩,血窟窿已然不见,洁白无瑕的香肩恢复如初,但不知为何他的目光有点移不开了,暗稳道心这才侧目远方,道心空明。
月儿后知后觉,用右掌挡住那一抹风光后,示意无碍,反而问道:“你现下伤势如何?”
乌尘闻言重重一拍胸口,咳血不已却是自信满满道:“吐口淤血,如你所见活蹦乱跳。”见少女存疑,便继续解释道:“确实没有大碍,那厮只是一个纸糊的元婴,若他跟我拼命我就算胜之也会跌境,他心存惧意之时,便注定身死道消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的杀力在结丹后期大圆满和元婴初期之间,打杀一个纸糊的元婴不算什么,这可是我小师父的拿手绝活,我作为她的亲传弟子没道理做不到的。”少年继续补充道。
“那你出去,我要换一身衣服,你就在外面换算了。”少女突然冷冰冰的背身道:“还有,不许偷看。”
少年脑袋一片空白,思绪却转个不停。她叮嘱自己不许偷看,小师父曾说过女子的心思就是这般。所以,自己其实是可以看的?可又想起大师父冷冷的话:“信她的话,有你苦头吃。”
但少年此刻被小师傅的那番言论所战胜想道:小师父说的“不可以”,另有深意,是“可以”,“可以”背后又藏着“不可以”,“不可以”背后又还是“可以”呢?少年越想越头疼,在“可以”与“不可以”之间纠结许久,终究也没个结果。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只穿个内衣,便站在屋外是何居心?!”月儿惊慌不已的同时拿起一张小木凳便是扔了过去砸的少年连连喊疼。
“我只是在想刚刚不许是许还是不许……”乌尘老实交代道。
“快进去换好你的衣服!”月儿闻言怒极道,这臭小子怎的愈发猖狂了,明明自己曾断了念想,有意撮合他和小瓶子,可他倒好,对小瓶子没什么心思,反倒是打起自己的主意来,最让少女震惊的是,她内心居然为此欢喜雀跃不已,胸口似有小鹿猛撞。
懵懂少女已知愁,情不知何起更不知何解?断是解亦是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