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村,陈家新宅院,东侧池塘边。
“玄水乖乖,今天有好好修炼吗?”
李含雁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龟壳。
玄水惬意地眯起眼睛,享受着小姑娘指尖传来的微弱木灵气。
这只碧水泽龟孵化不过月余,只有巴掌大小,却格外灵动。
每当李含雁靠近,它便会从水底浮上来,慢悠悠地划到她面前,伸着小脑袋,眼巴巴地讨要抚摸。
“雁丫头,慢点跑,别摔着。”
柳儿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屋外传来。
她如今已显了怀,宽松的粗布衣裳也掩不住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带着将为人母的温润光泽。
陈大山紧随在她身边,魁梧的身躯下意识地微微前倾,一只粗糙的大手虚虚护在柳儿身后,仿佛生怕地上有个石子会绊倒她。
他看向柳儿的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疼惜和一丝初为人父的紧张。
“让你在屋里歇着,非出来走动,这地不平…”
柳儿嗔怪地拍开他虚护着的手,眉眼弯弯:“哪有那么娇贵,大夫说了,多走动才好,再说,看着这新宅子,看着这灵田,心里头就舒坦。”
她目光温柔地落在含雁和玄水身上:“玄水又找雁儿了?这小东西,灵性着呢。”
陈大山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看着妻子隆起的小腹,又看看池塘里的小龟,再望着灵气氤氲的新宅和远处北坡上大片绿意盎然的灵田,古铜色的脸上满是踏实和满足。
“舒坦,是舒坦,这日子,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距离春耕已过去五个月。
新宅早已落成,青条石地基,厚实的土坯墙,陶瓦屋顶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三百亩灵田在隐灵阵的笼罩下,青玉禾苗长势喜人,茎秆粗壮,叶片碧绿如玉,流淌着浓郁的生机。
聚灵草、赤血参和血纹果的嫩苗也已破土,在李含雁小心翼翼的照料下,舒展着柔嫩的枝叶。
宅院后方,特意开辟出的一片夯实空地上。
“二哥,小心了!”
陈青崖低喝一声,脚下猛地一踏,疾行履灰光微闪,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拉近距离。
他右拳紧握,土黄色的灵力疯狂汇聚,整条手臂仿佛瞬间裹上了一层厚重的岩石铠甲。
拳锋处更是凝聚出尖锐的棱角,带着一股开山裂石的气势,狠狠轰向陈星河。
裂地拳!
拳风呼啸,带起地上的尘土,形成一道小型的土龙卷,威势惊人。
面对这迅猛沉重的攻击,陈星河眼神沉静如水。
他并未硬接,脚下水汽氤氲,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滑开,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水汽残影。
轰!
陈青崖的裂地拳狠狠砸在陈星河原本站立之处,地面猛地一震,留下一个尺许深的凹坑,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碎石飞溅。
就在陈青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陈星河动了。
他并未使用法器,而是双手在身前快速虚按,体内小润物诀运转,淡蓝色的水灵力如潮汐般涌动。
“三叠浪!”
随着他清冷的低喝,第一道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灵力波涛凭空涌现,如同平静海面掀起的巨浪,带着沛然莫御的冲击力,轰然拍向陈青崖。
陈青崖反应极快,腰间龟甲盾瞬间激发,青蒙蒙的光盾挡在身前。
砰!
第一道浪涛狠狠撞在龟甲光盾上,发出沉闷巨响,光盾剧烈震颤,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几分。
巨大的冲击力推得陈青崖蹬蹬蹬连退三步,脚下犁出深痕。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陈星河双手印诀一变,第一道浪涛尚未完全消散,第二道更加凝实、速度更快的灵力波涛已紧随而至。
“什么?!”
陈青崖瞳孔微缩,没想到这法术竟有后劲。
他来不及再次激发龟甲盾,只能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厚土培元功全力运转,体表石甲术光芒大放。
轰!
第二叠浪涛结结实实撞在陈青崖身上。
他只觉得一股连绵不绝、层层递进的巨大力量狠狠冲击而来。
石甲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体表黄光剧烈闪烁。
他闷哼一声,再次被推得向后滑出丈余,双脚深深陷入土中,才勉强稳住身形,气血一阵翻涌。
“好个三叠浪,二哥,这暗劲厉害!”
陈青崖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眼中却满是兴奋的战意。
陈星河微微颔首,收起已经凝聚完成的第三道浪。
“这三叠浪讲究一个叠字,借第一浪之势,力量更沉,速度更快,若非你石甲术根基扎实,这一下就得吃个小亏。”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精进的喜悦。
这五个月,他们并未虚度,各自服用了四颗紫云丹,加上灵石、灵谷、小型聚灵阵的辅助,两人修为稳步提升。
如今已是练气四层巅峰,距离突破五层只有一步之遥。
制符之道,陈星河更是下了苦功。
再次从黑礁岛购回的大量材料,在无数次的失败与摸索中,化作了如今储物袋内一叠叠灵光内敛的符箓。
十张符纸,已能稳定成功七张,成功率高达七成!
这不仅意味着技艺的精湛,更代表着源源不断的灵石收益,支撑着家族日益庞大的修炼消耗。
-----------------
这日清晨,天光熹微,薄雾未散。
陈守耕提着新打的井水,正在院中那方养着玄水的小池边,清洗着沾满泥土的农具。
陈大山扛着一大捆新伐的硬木柴禾从后院走进来,沉重的脚步声在青石地面上格外清晰,古铜色的脸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大山。”
陈守耕停下动作,看着儿子魁梧的身影,思忖片刻,开口道:“咱家如今,也算在仙道上扎下了点根脚,星河青崖有他们的路要走,含雁那丫头也开了窍。”
“可这世道,光有仙师还不够,家里总得有个能镇住场面、管住那些凡人佃户的硬手。”
他目光落在陈大山厚实的肩膀上:“爹寻思着,是不是给你寻个路子,正经学几手武艺?”
“不求像仙师那样飞天遁地,能强身健骨,寻常三五个泼皮近不得身,遇事也能护住家里妇孺周全。”
陈大山动作顿了顿,将肩上的柴禾垛稳稳放在墙角。
他直起身,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透着一股子庄稼汉特有的执拗。
“爹,学那作甚?有星河青崖在,咱家不怕事儿,我就想着,把地种好,把力气活干踏实,让柳儿和以后的娃儿有饱饭吃,有暖屋子住。”
他目光扫过宽敞的新院,落在远处灵气氤氲的北坡灵田上,又回头看了看隔壁灶屋方向。
那里隐约传来柳儿和含雁的说话声。
“咱家的根就扎在这地上,家里总得有人,把这地上的根基看牢靠咯。”
他弯腰拿起一把柴刀,用磨石沾了水,一下下用力打磨起来。
火星在晨光里迸溅,如同他话语里沉甸甸的决心。
“我啊,就当好这个看根的人。”
陈守耕看着儿子沉默却如山岳般厚重的背影,听着那沉稳的磨刀声,喉头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