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一晃而过,陈小苗的生活重归书山题海。
至于陆远,开始在吕磊的引导下,逐步接手外公留下的庞杂事务,动不动就要在首都待上十天半月。
黑色保姆车平稳地行驶在二环晚高峰的车流中。
“宁谦,这份会议纪要你再核对一遍。”
“好的,吕总。”
作为陆远新晋秘书,三十好几的宁谦办事能力强,人通透,话不多。
适当的时候,总能恰到好处地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形人。
公事谈完,车厢里安静下来。
吕磊看向闭目养神的陆远,整个人的气场松弛下来:“老板,你真不考虑搬来首都?总这么两头跑,太折腾了。”
这已经是吕磊第三次出言建议。
陆远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再说吧。”
车辆缓缓驶入一处现代中式庭院,青砖灰瓦,朱漆大门。
车门拉开,陆远迈步下车,宁谦提着公文包紧随其后。
“先生,您回来了。”
一位中年管家迎上来,自然地接过陆远脱下的外套:“晚上想用点什么?”
“给我下碗面就行。”
陆远扯了扯领带,径直走向餐厅。
没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外加一杯青柠水被端到陆远面前。
陆远拿起筷子,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点开视频通话。
屏幕轻微闪动,很快被接通。
戴着黑框眼镜的清秀小脸蛋几乎占满整个屏幕,背景是熟悉的书桌。
“准备睡了?”
陆远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热气。
视频那头的陈小苗点点头,屏幕晃了晃,露出她身上宽大的睡衣。
“刚洗完澡,准备再看会书。”
“别太累着。”
“晓得哩。”
陈小苗把脸搁在桌上,鼓鼓腮帮,闷声问:“恁明天回来不?”
“回。”陆远点头,又补上一句:“要是没别的急事的话。”
“哼。”
陈小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今儿宋佳姐跟俺聊天,说让俺小心点,男人在外头待久了,保不齐就生出啥坏心眼。”
陆远被逗得一乐:“她没事干是吧,闲得慌。”
陈小苗幽幽吐槽:“她律所一桩案子都接不着,可不就闲嘛。”
“那你信她话不?”
“恁现在是大老板哩,身边肯定围着不少想攀高枝儿的小妖精,俺是得把恁看紧点。”
“那你打算咋看紧我?”
陈小苗把脸凑近镜头,故作凶狠地挥挥拳头,奶凶奶凶的。
“俺告诉恁,俺可会算卦哩!恁要是在外头不老实,俺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到时候……到时候……”
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能把陆远怎么样,最后轻飘飘威胁。
“俺一辈子不理你!”
“啧啧啧,太吓人了!”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些闲话,多是陈小苗在说,陆远在听。
直到陈小苗连打了几个哈欠,两人才互道晚安,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陈小苗的身影从屏幕上消失,餐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陆远重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总觉得嘴里寡淡。
他抬头冲候在一旁的管家问:“吴叔,有辣酱或者老干妈吗?”
管家恭敬道:“先生,面不合胃口吗?我让厨房给您重做一碗。”
“不用。”陆远摆摆手:“去给我拿瓶老干妈就行。”
“好的,先生。”
管家转身快步离去,心里默默记下陆远口味。
放下筷子,陆远望着落地窗外的庭院,眼神迷茫。
这些天,他见到的大多数人都和管家一样。
从公司高管到服务人员,在他面前无一不是客客气气,低着半个脑袋,说话做事小心翼翼。
那种被仰视、被簇拥的感觉,说不享受是假的。
可每到夜深人静,特别是跟陈小苗通过电话后,那点虚浮的满足感便会迅速褪去,转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
……
次日,陆远乘坐飞机回到江城,陈小苗难得主动给自己放假一天。
中午十一点,听见开门声,一人一狗齐刷刷地抬起头。
二百五“嗷”地一声扑上来,围着陆远的裤腿疯狂摇尾巴。
陈小苗也站起身,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她今天特意打扮过,上身一件杏色的交领短衫,袖口收束,绣着几支清雅的竹叶。
下身配了条深咖色的宽松长裤,裤脚微微收拢,露出纤细的脚踝。
一头乌黑长发松松地挽了个髻,用一根木簪固定住。
整个人瞧着,既有几分古典的韵味,又不失利落,像是从烟雨江南的走来,稳稳当当站在秋日暖阳里。
“瞅啥哩?不认得俺了?”
“嘿嘿,媳妇好看。”
“那是。”
陈小苗得意笑笑,正打算准备问他中午吃什么,陆远一个冲刺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诶诶……讨厌啊恁!”
……
小别胜新婚,欢腾疲惫过后,酣畅淋漓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天色昏黄。
“嗷呜……汪!汪汪!”
屋外传来二百五的叫声,将陆远从沉睡中唤醒。
睁开眼,窗外被夕阳染成暖黄,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怀里姑娘平稳的呼吸声。
打开手机一瞧,已经是下午五点。
陆远轻轻拍打姑娘后背:“小苗,醒醒。”
怀里的人儿动了动,往他怀里钻得更深,手臂收紧,把他抱得死死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让俺再睡会儿……”
“不能再睡了,咱俩中饭都没吃,二百五也没遛。”陆远继续哄着:“一起出去走走,再睡下去,夜里睡不着,你明天还怎么上课?”
陈小苗不理他,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陆远加重语气催促:“快快快……起床!”
陈小苗依旧不做声,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一副装死到底的架势。
“行,不起是吧?”
陆远一个翻身,将陈小苗摁到身下。
陈小苗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诶……俺起!俺这就起!”
抗议的声音很快被堵住,化作断断续续的呜咽,在昏黄的暮色里被揉碎吞没。
“唔……嗯……不中嘞……俺真起……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