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箭矢并未被无数制成药人的肉盾拦下。
也并未被沈千帆挡下。
而是一错不错,不差分毫地,刺入白疏桐的脖颈之中。
“嗤——”
血水喷涌而出!
白疏桐错愕又茫然地瞪大了眼睛,她伸出双手,僵硬又迟钝地覆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箭矢将她的脖颈刺穿。
箭羽竖在她的喉头,血色将洁白的箭尾染成殷红。
白疏桐皱了皱眉,眼中尽是懵懂与不解。
她张张嘴,感觉到了胸口中的呼吸被掠夺的感觉。
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她慌乱无措地抓住箭尾,将那箭矢从她脖颈上拔出!
血流喷溅而出,将她的脸都渐染成血红。
食指粗的血窟窿赫然出现在她的脖颈之上。
可她等了很久,很久很久。
那脖颈上的窟窿,都没有愈合的迹象。
比疼痛最先到来的,是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瞳孔剧烈收缩,白疏桐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攫取更多呼吸。
可无济于事。
脸色逐渐变得苍白难看,白疏桐不可置信地看向城楼上的裴惊絮,她错愕,不解,疑惑又无措。
她不懂。
她不明白。
“系、系统!”
慌乱间,她下意识地去寻求系统的帮助。
【好蠢的女主。】
那冰冷无情的机械音从她的脑海中响起。
白疏桐甚至没办法去反驳它的话,只是用尽全力,拼命乞求着:“救我!快救我……”
【抱歉宿主,我想我已经跟您说过了。】
【您的积分,在容谏雪安排的刺杀与暗牢的酷刑时,已经兑换光了。】
白疏桐面色惨白:“我是……我是、我是女——”
【是的是的,您原本是女主的。】
【作为女主,即便不用积分,您应当也有超乎常人的气运与生命力,所以在遇到任何非话本重要人物对您造成的伤害时,您都不会受伤,更不会死亡。】
顿了顿,白疏桐听到了那系统机械音冰冷又不屑的声音。
【可是抱歉宿主,系统侦测到,有人拥有了比您多得多的爱意。】
【在刚刚那一刻,您已经不再是女主了。】
“胡、胡说……”
她被所有男人爱着!
这个话本中所有的男人都爱着她!
她拥有的爱数不胜数!
她拥有世间最多最多的爱!
【这次的宿主真的好蠢,下次要找一个聪明人了。】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逐渐消失,系统正在脱离宿主。】
不、不可能!
这个系统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是被所有男人爱着的!
沈千帆、容玄舟、沈淮尘、裴怀风、周钦甚至是天子!!
他们都是爱着她的!
怎么可能会有人拥有比她更多的爱!?
那些叫嚣与痛苦,皆喊不出口了。
白疏桐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视野渐渐模糊不清。
脖颈上的那处伤口非但没有愈合的痕迹,反倒因为她不计后果的拔出,血流不止。
面前的沈千帆似乎渐渐找回了些神智,他愣怔又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她,任由她跌跌撞撞,坠下那高高的轿辇。
摇摇晃晃。
白疏桐伸手,想要去抓住面前的沈千帆。
——她不想从高处坠下。
可沈千帆只是目光冷成地看着她,任由她血流如注,任由她踉跄晃荡,任由她如同一片雪花一般,从轿辇上跌坠而下。
无人伸手,无人救她。
就如许多许多年前,似也有人被推下水池,她如此时的沈千帆一样站在高处,看着水池中那人呼求溺水,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噗通——”
如溺水一般。
白疏桐坠至石砖之上,她的身下,淌开大片大片的血水。
“我才是……”
“轰——”
一道雷声掩盖了她余下的声音。
下一秒,雨水倾泻而下,像是要荡涤这个世间所有的污秽一般!
雨水打在白疏桐的尸身之上,打在沈千帆狼狈不堪的脸上,打在那些疯狂进攻的药人身上。
渐渐的,那些药人的进攻变得孱弱无力。
如同后知后觉的反噬一般,士兵们终于感受到了疼痛,再顾不得进攻,哀嚎遍地,血流三尺。
裴惊絮站在城墙之上,看着那些逐渐清醒过来的药人士兵,又看了一眼远处坠下轿辇的白疏桐,如同脱力一般,直直地躺在了身后容谏雪的怀中。
佘将军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裴惊絮双手在发颤。
大雨漂泊,雨水却未沾染在她身上分毫。
容谏雪撑了伞,在她头顶撑起一方晴日。
裴惊絮有些脱力,脸色苍白,朝着容谏雪扯了扯嘴角:“容谏雪,我相信了。”
男人一只手将她抱起,未理会震惊的御林军统领,穿过那些欢呼雀跃的士兵,也穿过京城中热泪盈眶,劫后余生的百姓。
“相信什么?”他问她。
裴惊絮笑笑,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嘴角的笑意也真挚几分:“相信你对我的爱,山海不移。”
他一个人的爱,抵过千军万马,抵过天道既定。
她用容谏雪对她的爱做赌注。
这一次,赢的还是她。
--
裴惊絮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
梦里,有一个光点来到她的身边,声音温柔又慈悲。
【我可以让你得到世间所有男人的爱,我会让你成为万人倾慕的存在,每个男人都会爱你,每个男人都会为你赴汤蹈火,接受我吧。】
裴惊絮挑眉,微微一笑:“不必了。”
她听到那个光点气急败坏的怒吼。
【蠢货!一群蠢货!】
【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不愿接受我!】
【我能够让你得到一切!为什么不接受我!】
裴惊絮笑得随意:“因为我找到了,世间最值得我爱的人。”
“此心既许,万般皆虚。”
……
“呜呜呜,你找的太医到底行不行啊?我家姑娘怎么还没醒?”
“红药姑娘别慌,太医说了,夫人只是受了惊吓,服了安神药,很快就没事了。”
裴惊絮动了动眼睫,缓缓睁开了眼睛。
“红药。”裴惊絮笑着叫了她一声。
红药见状,急忙上前:“姑娘!您终于醒了!您吓死奴婢了!”
一旁的江晦见裴惊絮醒了,再也憋不住,八尺男儿瞬间哭出声来:“呜呜呜夫人!您终于醒了!公子他在佛堂跪了两天了!”
裴惊絮闻言,皱了皱眉:“他跪着做什么?”
一旁的红药抿唇笑笑,在裴惊絮耳边轻声道:“姑娘,您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