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弹指可灭。”
听到这话。
韩破虏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向后踉跄一步,撞在了帐篷的立柱上。
他扶着冰冷的木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那张常年被北境风霜雕刻得毫无表情的脸,此刻布满了裂痕。
震惊、骇然、不可置信……
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交替闪过,最后凝固成一片死灰。
东、南、西、北。
天罗地网!
不,比天罗地网更加绝望。
他韩破虏跟身后的大乾。
此刻面对的是大恐怖!
东面的高丽,南面的南海,西面的身毒,北面的蛮族……
无数条代表着进攻的红色箭头。
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指向沙盘中央。
那个孤零零的,代表着大乾的区域。
“不可能……”
韩破虏的声音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你在虚张声势!”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赵锋。
“南海诸国,不过是些见利忘义的墙头草!身毒远在万里之外,你能灭其国,但你能驱使其民为你作战?高丽新附,人心未稳,焉能为你所用?”
“你的战线拉得太长了!从东海之滨到身毒次大陆,横跨数万里!后勤补给,如何维持?只要一处断裂,你这看似庞大的帝国,便会瞬间崩塌!”
他像一个溺水之人,疯狂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试图用自己毕生所学的兵法,来找出赵锋这盘惊天大棋中的破绽。
赵锋听着他的话,没有反驳。
只是走回矮几旁,拿起一把小巧的银刀,切开一个状如星辰的果子。
淡黄色的果肉,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此物,名为杨桃,产自旧港。”
赵锋将一块果肉放入口中,平静地咀嚼。
“从旧港的码头装船,经我大楚新建的马六甲军港补给,再沿海岸线北上,途经注辇国的港口,最后抵达广陵。全程,只需四十天。”
他放下银刀,抬眼看向韩破虏。
“四十天,一盘水果可以从南海之南,完好无损地送到我的面前。”
“你告诉我,寡人的后勤,会断吗?”
“至于人心……”
赵锋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韩破虏无法理解的东西。
“寡人从不在乎人心。”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边。
手指在那些被征服的土地上,一一划过。
“寡人只要他们的土地,他们的矿产,他们的粮食,以及他们……会用工具的双手。”
“顺我者,为我大楚之民,可得温饱,可习技艺。”
“逆我者……”
赵锋的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按。
“国灭。”
两个字,轻描淡写。
却让韩破虏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他明白了。
赵锋建立的,根本不是大乾这种以“王道教化”为核心的传统王朝。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以战争与掠夺为生的军事机器!
它像一个贪婪的巨兽,不断吞噬周边的血肉,来壮大自身。
被征服者的财富,用来打造更锋利的爪牙。
被征服者的土地,用来蓄养更多的兵源。
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只要战争不停,这台机器就会越来越庞大。
越来越恐怖,直到吞噬整个世界!
韩破虏的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兵法,所有的谋略。
在这样绝对的力量,这样降维打击的国策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引以为傲的坚守,他为之奋战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大乾,就像一艘坚固的木船。
而赵锋。
已经驾驶着一艘钢铁铸就的楼船巨舰,撞了上来。
结局早已注定。
王帐之内,一片死寂。
只有韩破虏粗重的喘息声。
赵锋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
没有一丝怜悯,也没有一丝得意。
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赵锋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韩破虏。
“寡人,给你两条路。”
声音在空旷的王帐内回响。
“第一条,明日此时,你,率大乾全军,出营投降。”
“寡人可以保证,韩氏一族,香火不绝。你手下的数十万将士,也可免于战火,解甲归田。”
“大乾的百姓,从此便是我大楚的子民。寡人会让他们吃饱穿暖,会让他们看到一个比大乾强盛百倍的盛世。”
韩破虏的身躯一颤,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中,满是血丝与挣扎。
赵锋没有理会他的表情,继续说道:“第二条路。”
“你回去,整顿你的兵马,与寡人堂堂正正,在这颍水之畔,决一死战。”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寡人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营寨是如何被踏平的。”
“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引以为傲的军队,是如何被碾成齑粉的。”
“然后,寡人的大军会踏过你们的尸体,一路向北,直至大乾国都。”
“届时,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你,韩氏满门,以及那个高坐龙椅之上的吴氏皇族,都将被斩尽杀绝。史书之上,再不会有大乾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