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青和云舒刚从曲司令家回来,两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曲司令为了早日抱上重外孙,这次下了血本,咬着牙,给整个尖刀突击队批了整整一个月的探亲假。
从1976年1月15日到2月15日。
这泼天的假期,让所有人都乐开了花,纷纷感谢季队长的爱情力量。
回家的路上,雪地被踩得咯吱作响。
季砚青见四下无人悄悄牵着云舒的手,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泡泡。
“云舒,姥爷今天可高兴了,拉着我说了好多。他说给我准备了五百块钱的礼金。还说三转一响都托人弄票去了,就等咱们定日子。房子嘛…”
季砚青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姥爷说就在江见野他们家旁边,再起一座小院儿,离得近,以后串门也方便。你看,我去你家提亲的时候,除了这些,还带点啥好?你们老家那边有啥讲究没?”
他有点紧张,生怕礼数不周。
云舒紧了紧被他握着的手,望着远处覆雪的山峦,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砚青,我们老家礼金顶了天也就100块钱,但我家…情况有点特殊。”
她缓缓道来:“我父母早年一直生活在山里,母亲在生弟弟的时候难产了,一尸两命。我爸自己拉扯年幼的我长大,后来我家和其他族人响应号召下山了,但我爸也一直没再找老伴。”
云舒叹了口,继续说:“安定下来,我二叔就想把他二儿子过继给我家,但要求以后继承我爸的房子和家产,让我嫁到他家当媳妇。我爸拒绝了,然后在村里给我订了娃娃亲,出钱供李建国读书,但以后生的孩子必须有个儿子跟我家姓云。”
“可这事儿吧,我思来想去的,觉着不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不要彩礼,孩子也不用跟我姓。就是我想把我爹接到家属院住下,方便我照顾他。”
云舒说的小心翼翼,她最在意的不是姓氏问题,而是老父亲没人照顾。
季砚青静静地听着,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心疼地握得更紧。
待她说完,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云舒,眼里满是理解和温柔:
“我父亲是孤儿曾是我姥爷手底下的营长,爷爷奶奶早年间因为战乱死在了屠村中。父亲和我母亲结婚后就因为出任务牺牲了,我母亲又因为生我难产离世。我只有姥爷这一个亲人相依为命。”
曲司令也只有一个女儿,妻子在早年战乱时离世了。
本想找个半上门的女婿,多生几个娃肩挑两家,没想到女婿女儿早早就走了,只留下他这个孤寡的老头带着外孙儿活着。
季砚青说出了他一直琢磨的孩子名字问题,虽然许多亲人都不在了,但姓氏是后人唯一缅怀他们的方式了。
“所以你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彩礼咱们就按姥爷说的给,这次放假回去就把岳父接过来住,以后咱们的孩子,生他三个。”
他伸出另一只手,掰着手指头数,“老大,姓季,继承我爹的香火;老二,跟你姓云,让老丈人在安心,后继有人;老三嘛…”
他眼中闪过一丝对曲司令的孺慕,“姓曲!让姥爷也乐呵乐呵,你说好不好?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咱们的宝贝疙瘩。”
他压根没觉得孩子跟谁姓是个问题,在他心里,云舒开心快乐、一家人整整齐齐、和和美美才最重要。
云舒怔怔地看着他,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以为要费尽心思去争取甚至可能产生矛盾的父亲养老问题,季砚青竟然如此自然又周全地替她、替她父亲、替曲司令都想好了。
压在心头多年关于“孝道”和“传承”的那块巨石,咚地一声落了下来,化作眼底温热的湿意。
她用力地点点头,嘴角扬起释然而幸福的弧度:“好!”
另一边,熊闯的大嗓门响彻营房:“天哥,俺跟你说,林医生就是送子观音,给的神水儿嘎嘎好使,俺媳妇怀上啦~哈哈哈~~~”
他像个快乐的熊大,围着正在组装明天教学炸弹模型的杨天转圈。
“你要不要也找林医生要点儿存着?”
杨天被他转得头晕,手里拧螺丝的动作都停了,无语望天:
“熊哥,亲哥!您瞅瞅咱,光棍一条,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正经摸过呢...我要那玩意儿干哈?供起来祈求送子观音林初夏同志给我安排个媳妇儿吗?”
熊闯憨憨一笑,锲而不舍:“嘿嘿,恁不是常说‘有备无患’嘛~万一哪天缘分咣唧一下砸恁脑门上了呢?备着点指定没错~” 他觉得自己逻辑满分。
杨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抄起手边的螺丝刀作势要敲他:“嘿~我看你呀的是皮痒了吧?”
眼瞅着杨天要扔螺丝刀了,熊闯这才哈哈大笑着跑了。
杨天看着手里冰冷的炸弹模型部件,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脑海里不知怎地闪过某个在训练场上哭爹喊娘的身影。
第二天,特战基地理论课教室。
杨天站在讲台前,指着黑板上画得精细的炸弹结构图,口若悬河地讲解着如何利用日常物品制作简易爆炸装置。
战士们听得全神贯注,这可是关键时刻保命或者撕开敌人防线的硬核技能。
然而,坐在后排的陆鸣却明显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前排那个奋笔疾书的背影上。
他不明白,曾经那个怯生生、眼里只有他、大字不识一个的王招娣,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聪明伶俐,在各种高难度课程里都游刃有余的王梓涵?
她甚至主动要求把他排除在她的烈焰突击队之外!
这让他感到一种被彻底剥离的恐慌和愤怒。
下课铃声刚响,陆鸣一个箭步冲到收拾笔记的王梓涵面前,将她拉到教室外面,压抑着怒火低吼:“你到底是谁?!招娣她根本不懂这些,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