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正明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的实验室里轰然炸响!
“骗子!”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王铁山,那张平日里保养得宜、充满学者风范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不甘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嘶吼。
整个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惊得目瞪口呆。魏正明的学生刘建和其他几个技术员,下意识地向自己的老师靠拢,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支持他那摇摇欲坠的权威。
而警卫排长李振和他手下的士兵们,则“唰”地一下挺直了脊梁,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魏正明,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在他们心中,王顾问就是神!任何人胆敢侮辱他,就是与整个警卫排为敌!
面对这近乎癫狂的指控,王铁山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状若疯魔的魏正明,仿佛那只是空气中一道无关紧要的杂音。他平静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但却掌握着最终裁决权的基地总负责人——宋援军。
“负责人。”王铁山的声音沉稳如山,不带一丝波澜,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紧张。
“我的数据就在这里。”他指了指那张画满了神秘曲线的纸带,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真伪,一验便知。”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洞穿一切的自信光芒。
“我请求,立刻使用基地现有的、最原始的设备,对那块岩石样本进行最基础的成分定性分析。我们不需要复杂的定量,只验证一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它到底是不是花岗岩!”
这番话,没有一句争辩,没有一句反驳,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有力量!
是啊,真伪一验便知!你不是说我数据造假吗?那好,我们就用你最信任的、基地里最常规的设备,来做一次最简单、最基础的验证!
这是一种阳谋!一种让你无法拒绝、也无从辩驳的阳谋!
宋援军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在王铁山和面如死灰的魏正明之间来回扫视了片刻。他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批准!”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军人意志!
“立刻!马上!将岩石样本送往常规分析实验室!通知所有相关技术员,连夜进行验证!我要在天亮之前,看到一份由所有人联合签字的正式报告!”
命令下达,基地的常规实验室立刻灯火通明。
为了确保绝对的公正,这次验证由魏正明最信任的学生刘建亲自带队操作,而警卫排长李振则带着两名士兵,全程监督,确保每一个步骤都无可挑剔。
整个基地的技术员,无论是魏正明派系的,还是持中立态度的,几乎全都涌进了实验室。他们要亲眼见证,这场关乎两位顶尖专家声誉,甚至可能改变整个项目走向的终极对决,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
时间,在煎熬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几个小时后,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一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被郑重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报告很短,结论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魏正明和他所有拥护者的脸上!
报告上白纸黑字地写着:经X射线衍射仪初步分析,样本主要晶相为六方晶系,与碳化硅(SiC)结构高度吻合,并未检测到石英(SiO2)的特征衍射峰。
结论:样本主要成分确实并非花岗岩!
这份由十几名技术员联合签字,并由刘建亲手递交的报告,彻底击碎了魏正明最后的、也是最可笑的狡辩!
真相大白!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从那份冰冷的报告上,移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年轻人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骇然,有难以置信,更多的,则是对一种更高维度智慧的,深深的敬畏!
对北联顾问鲍里斯的冲击,是巨大的。
作为一个纯粹的技术专家,他或许傲慢,或许固执,但他对真正的科学和真理,有着近乎偏执的尊重。
当那份无可辩驳的报告摆在他面前时,他呆呆地看着,那张一向写满优越感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他引以为傲的“泰坦”钻机,他奉为圭臬的北联技术理论,在王铁山那超越时代的洞察力面前,显得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他不再理会身边那个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的魏正明。
他拿起那张他之前还嗤之以鼻的数据图,第一次,用一种近乎于学生请教老师的谦卑姿态,走到了王铁山的面前。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那口音生硬的炎国语,有些艰难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王……顾问,这个……‘超谐波共振’的计算模型,您……可以教我吗?”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北联专家,那个打心底里瞧不起炎国技术的鲍里斯,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这个来自安阳县的年轻人,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
魏正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盟友,此刻像个最虔诚的小学生一样,在王铁山面前虚心求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窒息!
而基地里其他的年轻技术员,在看到鲍里斯的举动后,也仿佛瞬间被点醒!他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对更高层次知识的渴望,纷纷围了过去!
“是啊,王顾问!您那个共振理论太神了!能给我们也讲讲吗?”
“王老师!您是怎么想到从轮胎入手的?简直是神来之筆!”
“王老师,收我当学生吧!”
转瞬之间,王铁山的身边就围满了眼神炽热、充满求知欲的年轻技术员。
而魏正明,则被彻底地,孤立在了人群之外。
他那套陈旧的理论,他那引以为傲的权威,在这一刻,变得一文不值,无人问津。
……
经过与王铁山的深入交流,鲍里斯对修改“泰坦”钻机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和信心。
他主动找到了基地负责人宋援军,提出了一个让魏正明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的请求。
“负责人!”鲍里斯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激动,“我的‘泰坦’钻机虽然无法对抗共振,但它的动力系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如果……如果能根据王顾问提供的数据,对它的核心作业频率进行彻底的改造,我相信,它一定能征服‘鬼见愁’!”
他猛地一转身,用一种无比郑重的目光看着王铁山。
“我正式请求,加入王顾问的技术小组!我愿意提供‘泰坦’的所有核心设计图纸,全力协助他,完成这次伟大的改造!”
听到鲍里斯的请求,魏正明只感觉胸口一闷,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他知道,自己不仅输了技术,更输掉了人心。
他输得一败涂地。
他踉跄地,一步步地退出那片属于胜利者的人群,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一个属于他的时代,结束了。
而一个属于王铁山的,更加波澜壮阔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