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冬。
大雪。
我出生于京城八大家族之一的墨家,自记事起,我是墨氏合法且唯一继承人是我听过最多的一句话。母亲早逝,父亲对我寄予厚望,便对我非常严格。
能开口说话时家里就请了法英德等各国语言老师。
五岁已经能上台演讲。
七岁办了场个人独奏的钢琴会。
我每天的学习安排很满,除去三餐和睡觉,很少能有空闲时间。不过,我还是能喘口气的,因为我有一对特别疼爱我的祖父母。
他们将我捧在手心。
视为掌上明珠。
每年都为我办隆重的生日宴,感谢老天爷,让我降生在墨家,成了他们最宝贵的礼物。今年也不例外,人声鼎沸的半壁江山是无声的排场。
我十岁了。
打扮得比同龄女孩成熟很多。
父亲说继承人要有继承人的样子,稳重大方,端庄优雅才是最佳。公主裙,珍珠发夹和麻花辫,那都是浪费时间的东西。
我随着父亲应酬。
学着他客气冷漠的官腔与周围人说话。
长辈们都夸我懂事能干。
说我像个小大人。
晚宴进行到十点半,送完最后一位宾客,我摸了摸笑得有点僵硬的脸。管家来迎我去总统套房拆礼物,我并不太感兴趣,都是些珠宝首饰、名牌包和手表。
我最喜欢祖父母送的礼物。
一条粉色的裙子。
好漂亮。
我把它藏了起来,没被父亲发现。
不过,今晚我收获到了一件意外的礼物。就在我要转身回宴会厅的时候,瞥见了远处飘着雪的路灯下的人影。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聿执。
他倒在雪地里。
很虚弱。
抬起那双深邃的凤眸望向我的时候,我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破碎又坚韧的美感从他每一寸肌肤散发开来,通过双眼渗透进我全身细胞。
这也是我第一次与父亲争吵。
忤逆他。
在他强硬否决的态度下,我固执地要留下聿执。
在我绝食三天晕倒住进医院那刻,父亲妥协了,他点了头,让管家去派出所进行人口登记,收养了那个我在大雪的夜晚捡到的高高瘦瘦的清冷少年。
……
2014年除夕。
聿执来家里三个月了。
他还是跟刚来那会儿一样不爱讲话,不管我怎么逗他,他都不会笑。但是我很喜欢他,没理由的喜欢。
他比我大六岁。
高了我好大一截儿。
跟他说话都得往上站两个台阶才能看到他脑袋顶。
我问他吃的什么发育得这样好?分我一点,我也去吃吃。他不理睬我,只一味地提醒我早晚喝牛奶,叮嘱我早睡早起。
除夕当天收到的压岁钱分了他一半。
他没收。
趁我睡觉放回了我枕头旁。
白天的学习行程太满,我就想熬夜,因为夜里没有父亲为我请的那位每时每刻跟着我的私人老师,夜里的时间全权属于我。
聿执来了之后,他时常催着我去睡觉。
他给我讲故事。
许许多多我没听过的童话故事。
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
2015年春。
父亲要我出国留学。
要离开这座我从小生活的土地,我心里不舍,也有点抗拒。但是我知道,父亲下达给我的命令我无法拒绝。
欣慰的是,聿执会陪着我一起去。
我没那么失落了。
远在异国他乡的我就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
2021年早秋。
在伦敦的六年聿执始终陪伴着我。
我们一起研修。
一起进入墨氏的子公司实习。
他学习速度很快,天赋极高,很多事儿一点就通。学习和工作上,他会帮我解决难题。生活上,他事无巨细地照顾我。
算一算。
捡到他的那天夜晚到现在,已经八年了。
几千个日夜。
只要有他在,任何陌生的环境我都能适应。同样的,他若是不在身边,再熟悉的街道和城市我也待不下去。
这一年的秋天我回了京城。
父亲把墨氏旗下的娱乐公司全权交给了我,同样在京大给我申请了一个新闻系的学位,让我先拿这些子公司试试手。
报到那天聿执送我到校门口。
他能力出众,服从性又很高,早就取得了我父亲的信任,进入了墨氏集团总部。虽然还是个副总裁,但大半的业务都交给他处理。
他很忙。
却还是把我的事放在第一位。
我在学校认识了人生第一个朋友,她叫时音,听其他人说她是时家不受宠的二小姐,命格带晦气,是个灾星。
所以。
她所在的院系没人愿意和她同宿舍。
她像个皮球,被人从设计学院踢到外国语学院,辗转好几个专业,落到了他们人少一些的新闻传播院。
听校领导说起这个话的那刻,我就选了她。
事实证明。
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天知道我在宿舍房门口看见她的第一眼有多惊艳,她真漂亮,像我和聿执在珠峰滑雪时看见的阳光下的冰川,纯白无瑕,干净美好,透着丝丝的光芒。
“啪嗒!”
日记本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摊开的这一页还没看完,墨莉连忙弯腰捡起。她仔细拍了拍纸张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将本子合上,收进抽屉里。
她望了眼墙上的钟。
快十一点了。
墨莉偏头,不知多少次看向远处暗夜中的林荫道,依然没有车影,他还没回来。房门这时被人敲响,小保姆走了进来,道:“太太,先生刚打来电话,说他今晚加班,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