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雍本能低头去看。
鱼跃却用力在声声啜泣的傅一一胳膊上掐了一把。
小家伙瞬间哭的惊天地、泣鬼神。
一向最宠儿子的男人,迅速将注意力转移。
没再理会地上一张“破纸”,径自带着妻儿继续参观老年大学。
见人走远。
鱼澡从卫生间出来,长出一口气。
她捡起检测报告,视线久久落在那一行即将判决她死期的字上。
“傅时雍,要是早知今日,我当初宁可饿死在大街上,也不想遇见你!”
遇见你,爱上你,生下我们可爱的儿子。
可老天爷不允许我们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啊!
他让我生病,逼我离开。
而我,也只能用更残忍的方式,逼着你放弃我,恨上我……
幼稚园的亲子活动刚开始。
傅一一缠着鱼跃和他双人跑。
傅时雍则淡淡睨一眼助理。
助理立刻会意,低声汇报,“鱼澡的确在这里工作,是杨大少爷给介绍的,看来这对狗男女肯定是……”
“想死?”
不轻不重两个字,生生冒出冻死人不偿命的阴寒。
助理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分分钟换了个态度,“是鱼澡小姐和杨大少爷关系匪浅,董事长,封杀令还在,您看需不需要属下联系校方处理?”
“嗯。”
男人情绪讳莫如深。
助理陪笑,“明白,这鱼澡小姐得罪了未来夫人,受到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教训?”
“?”
“我让你去通知校方,让他们直接和鱼澡签订正规的聘用合同,五险一金,员工住房都要有。”
傅时雍有着天生优于所有人的磁沉嗓音。
他的话,很难分辨出喜怒哀乐。
但每次提到鱼澡,无论是愤怒还是关心,都像傅一一一般,不受控制的显现在脸上。
对鱼跃,这是从未有过的独一无二!
助理领命,小跑着离开。
操场上,一一和鱼跃玩的不亦乐乎。
小家伙还故意抢走老师手里的麦克风,全场跟“妈妈”表白。
“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善良,最纯洁的好妈妈。”
“偷偷告诉你们哦,这些都是爸爸告诉一一哒~”
无限秀恩爱的回音满场飘散。
周围的家长都成群结队来实名羡慕嫉妒恨。
就连鱼跃也满脸期待的等着被亲亲抱抱举高高。
唯独身为男主角的傅时雍,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先回车上等着。
经过校内药店。
脚上的动作先于大脑,走了进去。
“女人用的补血营养品,她有点……苍白……”
在教学楼的走廊,在鱼澡冲进卫生间的那一秒。
总是娇俏靓丽的小脸上,竟是半点血色都瞧不见。
药师闻言,连连称赞,“先生是给老婆买的?如今这么细心的好男人可不多喽。”
一听到“老婆”两个字。
傅时雍习惯性紧抿的性感薄唇,不易察觉的微微勾起。
“嗯,她很娇气,喜欢撒娇,还非常擅长PUA老公。”
在那段他和鱼澡都很幸福美满的记忆里。
女孩割破一点手指,都能哭上三天三夜,还恃宠而骄的命令。
“傅时雍,本公主受伤严重,即将命不久矣,你必须把我伺候好,否则你就是一大渣男!”
男孩也会任劳任怨的忙前忙后,笑着逗她,“是,奴才遵旨!”
哈哈哈——
两个人叠在一起的笑声,由近及远,最后消散在那个疯狂的雷雨夜。
“先生?先生!”
药师见他发呆,大声喊了喊。
傅时雍猛得回神,冷白肤色的修长手指,不经意擦过略微潮湿的眼角。
他付钱,道:“给新来的绘画老师送去,她叫……鱼澡。”
话毕,走的干脆,头也不回。
药师愣了一下,嘟囔,“奇怪,明明刚才那眼神就是爱惨了的,现在怎么又忽然这么冷漠?精神分裂吗?”
药店外。
抱着累到睡着的傅一一。
鱼跃活生生把那两瓣精心滋养的粉唇,咬出一道道血流不止的伤痕。
她那双因愤怒和妒忌而扭曲疯狂的眸,慢慢垂落在与鱼澡有三份相似的一一身上。
砰!的一声。
傅一一软乎乎的小身子,就那样被恶狠狠摔在了草坪上。
小家伙从睡梦中疼醒。
人还迷糊着,就满地乱爬的想找妈妈,想让妈妈抱。
鱼跃蹲下身,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不紧不慢摧残着指间快要枯萎的嫩草。
她赏心悦目,笑的爽快。
“鱼澡,连你儿子都任我折磨,他还是那么依赖我。”
“时雍也答应会努力爱上我,会娶我。”
“你啊,终究会和你那个贱妈一样,成为一条只配偷偷窥伺我幸福的可怜虫!”
翌日。
鱼澡搬家。
杨辰来帮忙。
那张从柜子里掉出来的全家福,男主人俊朗阳光的脸上,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小鱼,这照片……”
“扔了吧。”
人是平静的。
可那双故意闪躲的水润杏眸,分明不舍。
身为相互扶持的朋友,杨辰想劝几句。
鱼澡倒是动作很快,干脆一把抢过照片,塞进垃圾袋,往外走。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都说了要断干净,这三年是我优柔寡断了。”
下楼,去垃圾站。
她将袋子丢出去的那一瞬,阳光刺在眼睛上,红了一片。
劳斯莱斯停在树荫下。
驾驶座上的傅时雍,清清楚楚瞧见那张一式两份的全家福,被鱼澡丢进肮脏的垃圾回收桶。
还是不可回收!
下一秒。
又眼睁睁看着鱼澡回身,娇娇俏俏踮起脚尖,在杨辰完全不逊色于他的俊脸上,轻吻一口。
两个人手牵手,有说有笑的走进老旧楼栋。
滴滴滴!!!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彻小区。
一千多万的限定款劳斯莱斯,风驰电掣的飙车离开。
三楼主卧的窗前。
鱼澡咬着手,才能勉强自己不至于哭的太凶。
直至车子消失在视野里。
她再也支撑不住的身体,无力滑坐在陈旧冰冷的木质地板上。
“刚刚在楼下,你早就发现傅时雍来了?”
“你吻我,是想坐实自己知三当三的人设,让他对你更加失望透顶?”
呜咽朦胧的哭声,断断续续。
搬家公司已经将不算多的行李打包带走。
空荡荡的一室一厅里,杨辰蹲在地上,让鱼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说,“杨哥,你教教我,教我如何才能不去爱他,教我如何才能对他们父子俩真正冷心冷肺。”
“小鱼,你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也曾是一个妻子,还记得吗?”
哭声那一天都没有断过。
傅家别墅。
傅时雍将自己喝的酩酊大醉。
他甚至几次冲到老旧时钟前,想砸碎它,撕掉藏在后面的全家福。
可最后,男人只是颓废的跌坐在地。
一会儿,自嘲讽笑,“鱼澡,这是你第几次抛弃我和一一了?”
一会儿,拳头一下又一下,凶猛砸在钟表一侧的墙壁上。
酒劲儿上涌。
那矜贵欣长的身躯,痛苦蜷缩成一团,喃喃自语。
“老婆,我爱你,一直……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