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天上,琉璃万倾,月华如水...
醉晚居的正院中,药不尘与许闲对坐,桌上零散的摆着几个储物袋。
袋中之物,便是许闲治病救人,所需药材。
药落尘再三确认,“许小友,有几分把握?”
许闲并未隐瞒,选择如实相告,“不成则败,不败则成。”
简单讲。
就是他也不知道。
这也确实是他的实话。
理论上可行,可实践未知,小书灵没做过,许闲更没做过。
“这...”
药落尘面露难色。
许闲主动解释道:“之前我与药老提过,小小体内之气,是伴生阴气,来自轮回,此物之霸道,相必无需我言语,今日,我便不瞒药老你了,我所谓的根治,并非将这一抹阴气彻底驱离,而是取其为己用,用我的法子,把小小的身体,改造成极阴圣体,以供这一缕阴气栖息,如此,可求一线生机。”
话音一顿,少年话音依旧肃穆道:“至于,小小是否能承受这道阴气,那只能看她的造化了,不过药老大可放心,我必全力而为。”
有些话说起来复杂,有些事,解释起来麻烦。
可是其中蕴含的道理,却并不难,就如许闲口中所言。
药老听去,自是瞬间明悟。
阴气不可除。
却可为己用。
这自是不难理解。
说通俗一些,就是用特殊的手段,将小小的身体,改造成阴气赖以生存的环境。
既然斗不过阴气,那便让阴气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这么做,理论上确实可行,但是却也存在风险。
那便是容易遭到反噬。
可能当即便会因反噬而亡。
亦可能在将来被阴气夺舍。
都不好说。
其中风险,显而易见。
药落尘敛着眸光,担忧道:“如此一来,恐遭反噬啊。”
许闲没有否认,这本就是没影的事情。
小小书灵从未承诺过一定能成,只是说有机会,而他一直也跟药老说,可以试试。
他说:“药老若是不愿冒这个险,许某绝不强求。”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即便是药老同意了,此事还是得跟小小说明才行,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药落尘沉默片刻,苦涩道:“若是有得选,老夫自然不愿小小涉险,可眼下不是没得选,她总不能喝许小友一辈子的血不是?”
许闲淡淡道:“药老你是知道的,我并不介意,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我的血也迟早会有一日,压制不住那道阴气的,小小依旧难逃一劫。”
“是啊。”药老长叹。
许闲毫不避讳道:“眼下,两条路,一条,舍命一搏,兴许可生,一条,什么也不做,短则几年,长则数十年,必死。”
药落尘长袖下的双手下意识的攥紧,松开,攥紧,松开,眼中神色,时明,时暗...
似是一番天人交战后,他不再纠结,肯定道:“试一试,总比等死强。”
“那小小那边?”
药落尘主动请缨,“老夫去说。”
许闲点头道:“行,小小若是想通了,你便让她到这里寻我吧。”
药落尘起身,拱手一揖,“那此事,就拜托许小友了。”
“放心!”
药老留下满桌仙植,折返回去。
他要赌。
他也不得不赌。
不过...
他相信许闲,他既然能唤出一座剑楼,镇压蛮荒。
又能带着瑞兽过了长生桥,那他未必就不能救了小小。
这些事情,在常人看来,都是极其不合理的事情。
可他许闲,向来就是能将不可能,变成可能不是吗?
他没得选。
小小也没得选。
院子里隔墙有耳,药老和许闲的对话,自是一字不落的被偏院里的鹿渊听了去。
一直闭目睡觉修行的鹿渊,也离奇的站起了身,跳上了屋顶,坐在月下,拧眉而思。
口里重复念叨着。
“阴气...”
“圣体...”
圣体自不稀奇,远不及仙体,神体,荒古体,混沌体,只是一抹阴气生于人间,这倒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大稀奇。
那可是阴气啊?
他早就看那姑娘有些古怪的。
现在这么听来,也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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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闲收起桌上的储物袋,心事重重的回了后院。
方涉足小院时,凌空便落下来了一块碎掉的瓦片。
恰好落在他的脚前。
碎瓦瞬时四分五裂,碎得不能在碎。
少年心情本就不怎么畅快,猛然抬头,眼中寒光猎猎,想刀一个人的眼神,半点都藏不住。
“想死啊?”
鹿渊吊儿郎当的坐在屋檐上,缎带缠目,手里一抛一接的扔着一块碎瓦,隔空冲着他挑眉,莫名其妙的说道:
“我可以帮你。”
许闲稍稍一怔,眉目轻压,明知故问道:
“帮我?帮我什么?”
鹿渊轻飘飘道:“自然是救那眼神不好的丫头。”
[为啥眼神不好,因为药小小说他丑,不止一次。]
许闲半信半疑,“就你?”
“嗯。”
许闲瘪了瘪嘴,欲擒故纵道:“别闹,我烦着呢。”
说罢挪步,准备进屋。
鹿渊也不卖关子,喃喃自语道:“天地万物,生死轮回,一生一死,即一世,一阴一阳,谓之道。”
“浩瀚星辰,目之所及,目之不可及,为宇宙。”
“日有昼夜。”
“天有暗明。”
“有些地方是活人待的。”
“有些地方是死人呆的。”
“相传。”
“在古老的宇宙深处,有一个叫光阴的地方,那里流淌着三条生生不息的大河,时间,岁月,轮回....”
“轮回那条河上刮的风,就叫阴风,风里的气便叫阴气,也可以叫死气...”
鹿渊难得话痨,一口气说了极多。
许闲听在耳中,本已入了檐下,又折返了回来。
抬头望去,孤月高悬,明亮如昼,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这小红毛。
只是慵懒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鹿渊切了一声,带着几分孤傲道:“我知道的多了去了,你不知道的我知道,你知道的,我还知道。”
许闲稍稍眯眼,试探道:“你究竟是谁?”
“鹿渊。”
“你知道的,我问的不是这个?”
鹿渊抿着嘴角,老气横秋的笑了笑,
“别问,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