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安瞥了眼苏沫浅,并没打算上前追问缘由。
他们上午接到紧急任务,领导让他们尽快排查过往的火车,找到那名受伤昏迷的军人同志。
可是他们已经查了半上午了,没有一点有用的消息,来往的车次这么多,他们都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去?
他们心里也着急,手头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为了查这事,他们不得不放下其他工作。
时间紧,任务重,他也没闲工夫再去主动揽活。
苏沫浅眼神暗了暗,经过刚才的试探,她可以确定这些公安们正在争分夺秒地去查小叔的下落。
眼看着四名公安就要大步离开,苏沫浅像是鼓起勇气,突然喊道:“公安同志,等一下。”
李公安的眼神余光一直在关注着女同志,见她鼓足勇气的模样,便知道今天这事摆脱不了了。
他皱着眉头,吩咐其他三人继续去查其他进站的列车,他则留下来,想听听这位女同志有什么苦衷。
等其他三名公安离开,只留下李公安时,他打量着眼前有些怯懦的女同志,率先开口:“同志,请先出示一下你的火车票和介绍信,我看一下。”
“公安同志,介绍信在我行李包里,我身上只装了火车票。”苏沫浅掏出火车票展示给李公安。
李公安看到火车票上写着硬卧时,眸中闪过意外。
苏沫浅弱弱的声音传来:“公安同志,我就是想跟您反映一件事,这事不说出来,我实在是良心难安。”
李公安眼神锐利地问出自己的疑惑:“你是在长青县上的火车,怎么没跟那边的公安说?”
“来不及了,要是我去找公安说的话,我就赶不上火车了,这张票还是好心人帮我买的,我第一次坐那么好的卧铺,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苏沫浅话到最后时,声音轻到连李公安都快听不清了。
李公安耐着性子问道:“那你说倒是说说,什么事?”
苏沫浅满脸小心翼翼地快速看了看周围,她将一个乡下姑娘的胆怯与怕事的模样,在这位公安面前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声音压得极低,颇有一副告密的架势:
“公安同志,我昨天晚上在角落里等火车的时候,亲眼看见有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专门挑列车员看不见的地方跑出了火车站,他们跑出去后,又有三个拿刀的男人追上去了,可吓人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对了,我还听到他们说话了,我听见拿刀的三个人嘴里说着什么一定要弄死前面的人,我还听到了什么军人,部队,这几个字,要不是听见这几个字,我也不会一直纠结要不要告诉你们。”
李公安瞬间意识到这条线索的重要性,问道:
“你有没有看到那个背上的人是昏迷的,还是清醒的?”
苏沫浅回忆一番,摇了摇头:“天太黑了,我没看清,他们跑得太快了。”她还一脸后怕道:“要不是我躲的地方不起眼,那三个拿刀子人就发现我了。”
李公安盯着苏沫浅注视了片刻,他发现这位女同志并没有说谎的痕迹,心里也信了七八分。
不管真假,他都得把这事汇报上去。
万一真的是他们秘密寻找的军人同志,岂不是让英雄落入了险境。
李公安又询问了几个问题,苏沫浅回答得也是模棱两可。
苏沫浅知道,越是回答得含糊不清,他们去查证的可能性越大。
这些人搜查小叔时的理由不是光明正大吗?那她就用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他们知道小叔正在被拿着刀子的坏人追杀,给他们挖坑的同时,还能牵制他们调查的方向。
直到火车即将启动的哨声响起,李公安委婉地提出了要求:
“同志,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不知道同志愿不愿意留下来,协助我们抓到那几个人?”
苏沫浅一脸惊恐地摆着手:“不行,不行,他们要是知道是我告诉你们的,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的。我不能留下来,我得走了。”
苏沫浅说完,唯恐公安同志留下她似的,慌忙逃进车厢内。
李公安也理解这位女同志的胆小和害怕,所以他也没强求,看着列车门缓缓关闭后,转身离开,他得尽快回去将这一条重要的线索汇报上去。
半个小时后,
远在京市的孙学文便接到了电话,对方告诉他周慕白在长青县出现过,还遭到了追杀,现在生死不明。
孙学文不知道长青县在哪里,还特意找来地图查了查,他发现长青县距离红星县不远后,瞬间确认了这条消息的真实性。
毕竟周家人下放到了红星县的靠山屯村,周慕白临死前去见一面父母的想法,合情合理。
孙学文也安排了人过去寻找周慕白的下落。
他一边找人,一边把周慕白的落脚点悄悄放了出去,他想着既然那个打匿名电话的人不主动来联系孙家,那他就想办法让对方知道周慕白现在身在何处。
*
已经回到卧铺车厢的苏沫浅,并不知道后续的事情。
她只希望那些人的动作慢一点,他们在长青县待得越久,越能牵制住幕后人的精力,但愿也能减少一点小叔那边的危险。
苏沫浅叹息一声,明天下午才能抵达目的地,希望小叔那边一切顺利。
她思考这些事情时,感受到了两道打量的目光,抬眸望去,是对面下铺新来的一对母女。
中年女人身穿列宁装,齐耳短发,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古板又严肃。
坐在她身旁的年轻女人,一身天蓝色布拉吉,脚踩小皮鞋,面容清秀,神色倨傲,打量过来的眼神,遮不住地轻蔑与嫌弃。
苏沫浅眼神淡漠地扫了母女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看来再想遇到王叔叔和两位姐姐那样热心肠的乘客,难如登天。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叔的安危,没心情关注别人的眼神和想法。
苏沫浅要做的就是等待明天的到来,可是,等待又是件最煎熬的事情。
她干脆盘腿坐在铺位上,再次从行李包中拿出一本书,既能消磨时间,又能转移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