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剑与亮银枪碰撞的刹那,整个地宫的时间仿佛被冻住了。无天残魂凝聚的黑雾悬在半空,常遇春挥到一半的长刀停在胸前,连孩子们灯笼里跳动的火苗都静止成了琥珀色。热血保持着挺枪的姿势,能清晰看见桃花印记的金光在枪尖凝成细小的颗粒,却动弹不得分毫。
一道白衣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场中央,衣袂上绣着的金线在凝滞的空气中微微浮动。他与黑雾中的无天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眉眼间带着种悲悯的沧桑,手里握着串晶莹的念珠,每颗珠子里都嵌着朵将开未开的莲花。
“你是谁?” 热血喉咙发紧,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
白衣人转过身,念珠在指间转了半圈:“我是紧那罗,也是尚未堕入魔道的无天。” 他看向悬在半空的黑雾,眼神复杂,“或者说,是他抛弃的那部分善念。”
朱元璋的紫金钵盂还维持着扩大的姿态,他盯着白衣人:“你搞的这出时间停滞,是想耍什么花样?”
“只是想让你们看清真相。” 白衣人抬手轻挥,凝滞的空气中突然绽开幅画面 —— 西牛贺洲的城楼在烈日下泛着土黄色,个穿月白僧袍的年轻僧人正对着大祭司躬身行礼,正是年轻时的紧那罗。
“三千年前,我奉世尊法旨前往西牛贺洲传教,却被当地大祭司刁难。” 白衣人的声音带着回响,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让我在三日之内度化三个恶人,否则便要火烧经卷,驱逐所有僧众。”
画面随他的话语流动:小偷阿溜被金光笼罩,在地狱幻象中跪地求饶;恶霸阿刀从噩梦中惊醒,抱着头痛苦嘶吼;青楼栏杆旁的女子转身,露出张带着麻木的俏脸,正是阿羞。
“前两人都靠着佛法震慑幡然醒悟,可阿羞……” 白衣人停顿了下,念珠上的莲花微微颤动,“她要我娶她才肯脱离风尘。我为了完成使命点头应允,却不知这成了日后的劫难。”
画面突然变得激烈:大祭司带着士兵包围寺庙,火把照亮了他贪婪的脸;阿羞被绑在火刑柱上,裙摆沾着泥土,却对着紧那罗的方向用力摇头;最后是月黑风高的夜晚,女子用发簪划破脖颈,鲜血染红了素白的手帕。
热血看着画面里年轻紧那罗跪在自刎的阿羞面前,僧袍被泪水浸透,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你恨的不是人类,是背信弃义的大祭司,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世尊?”
“恨?” 白衣人苦笑一声,念珠突然碎了颗,“起初是恨,后来看着人类重复着同样的贪婪与背叛,恨就变成了绝望。” 他指向悬在半空的黑雾,“他收集七罪八苦,引发天灾,不过是想证明 —— 这世间本就无药可救。”
徐襄突然开口,银簪在凝滞的空气中划出细小的光痕:“你是说,现在跟我们打的,根本不是他的全力?”
“不过是缕残魂罢了。” 白衣人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在戏耍你们,收集你们打斗时散发的嗔恨与恐惧,这些才是滋养他本体的养料。” 他看向热血,眼神急切,“要降伏他,就得解开他的心结。阿羞的死是他堕入魔道的根源,唯有让他明白,善念从未消失,才能唤醒他被封印的良知。”
热血刚想追问,白衣人突然化作无数光点:“时间要恢复了。记住,他的本体在月圆之夜最虚弱,那时……” 话音未落,所有光点突然融入桃花印记,枪尖的金光瞬间暴涨。
停滞的时间猛地流动起来,常遇春的长刀劈在黑雾上发出闷响,孩子们的灯笼重新摇曳。无天的残魂发出刺耳的尖笑,黑雾比之前浓郁了数倍,眼窝处的绿光变得像两团鬼火:“蠢货们,刚才的悄悄话我可都听见了!”
他突然张开双臂,地宫顶部的石块开始簌簌掉落:“你们的恶念真是美味,足够我提前唤醒本体了!” 黑雾中伸出无数条触须,像毒蛇般缠向众人,“这场游戏该结束了,准备好迎接灭世天灾了吗?”
徐达挥刀斩断条触须,却见断口处立刻喷出黑色的粘液,溅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这玩意儿有毒!大家小心!” 他刚想护在朱元璋身前,另一条触须突然从侧面袭来,狠狠抽在他后心,老将军闷哼一声喷出鲜血,长刀脱手飞出。
常遇春怒吼着扑上去,却被黑雾凝聚的巨手抓住肩膀,狠狠掼在石壁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巨手又按住他的胸口,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陛下…… 快走……”
朱元璋将紫金钵盂掷向无天,钵盂在空中旋转着发出金光,却被黑雾轻易吞噬:“孽障!咱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还怕你这团黑雾不成!” 他捡起徐达掉落的长刀,刚想冲上去,却见地面裂开道缝隙,从中钻出的触须缠住了他的脚踝。
张帼容抱着吉他疯狂弹奏,琴弦振动产生的音波逼退了靠近的触须,可黑雾中的无天突然发出声尖锐的啸叫,音波与啸声碰撞,让他猛地喷出鲜血,吉他也裂成了两半:“热血…… 我撑不住了……”
唐笑笑举着手机,屏幕上的光点越来越稀疏,网友们的善意似乎也被黑雾吞噬:“家人们…… 再加把劲……” 她的话没说完,条触须就缠住了她的手腕,手机脱手掉进黑暗里,屏幕瞬间碎裂。
老马轮着铁棍左冲右突,却被触须织成的网困住,铁棍上的金光越来越黯淡:“他娘的……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热血看着倒下的众人,胸口的桃花印记烫得像团火。无天的触须已经缠上了他的枪杆,黑雾顺着枪身蔓延,所过之处金光节节败退:“放弃吧,王热血。” 无天的声音里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你聚集的这点善念,在三千年的怨念面前,就像萤火虫对抗太阳。”
触须突然收紧,亮银枪差点脱手飞出。热血低头看见常遇春被巨手按得嘴角溢血,看见徐达挣扎着想捡起长刀,看见朱元璋被触须拖向地缝,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淹没了他。
“这就是你的全部能耐?” 无天的残魂笑得更加癫狂,“我还以为能多玩会儿呢。” 他猛地收紧所有触须,地宫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骨裂声,“现在,该送你们上路了!”
热血的视线开始模糊,桃花印记的光芒只剩下微弱的一点。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脑海里突然闪过白衣无天的话 ——“阿羞的死是他堕入魔道的根源”。他拼尽最后力气,对着黑雾嘶吼:“你敢不敢看看阿羞的临终遗言?!”
无天的动作猛地一滞。黑雾翻腾着,像是在挣扎:“你说什么?”
热血从怀里掏出片残破的帛布,那是白衣无天消散前塞进他手里的:“这是阿羞自刎前写的!她说她不后悔救你,说她相信你传的佛法能救更多人!你收集再多恶念,也掩盖不了她用生命守护的善念!”
黑雾剧烈地翻滚起来,触须的力道也松了几分。无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不可能…… 她恨我…… 是我害了她……”
就在这刹那的迟疑间,朱元璋突然挣脱触须,将紫金钵盂狠狠砸向黑雾:“就是现在!”
热血的桃花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亮银枪带着金光刺穿了黑雾的核心。无天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开始溃散,露出里面团跳动的黑红色光团 —— 那是凝聚了三千年怨念的核心。
“我不会输!” 黑红色光团突然膨胀,地宫里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热血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石壁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在他陷入黑暗前,最后听到的是无天疯狂的嘶吼:“月圆之夜…… 我必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热血在片刺骨的寒冷中醒来。地宫顶部已经坍塌了大半,月光从裂缝中照进来,落在倒在地上的众人身上。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桃花印记已经黯淡无光,亮银枪也断成了两截。
徐达和常遇春还在昏迷,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朱元璋靠在石壁上,嘴角沾着血,手里紧紧攥着那只破碗。唐笑笑和张帼容互相搀扶着,正用碎布给老马包扎伤口。
“他跑了……” 热血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无天的本体…… 要来了……”
朱元璋咳了两声,把破碗递给热血:“这紫金钵盂…… 还能撑三天……” 他看着裂缝中那轮越来越圆的月亮,眼神凝重,“咱们得找个地方…… 重新聚光……”
热血接过破碗,碗底的金光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他望着地宫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知道真正的灾难,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