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外,地下殿堂。
“咒杀已成,那张福生应当手脚动弹不得,看看何地有怨气冲天,他便在那。”
老妪轻飘飘的说着,那位施行咒杀之术的大宗,正欲将小祭坛上的诸事诸物收起,
老妪也伸出手,打算把钉头七箭书收起来。
她动作忽然一顿。
灵觉疯狂预警。
浑身上下每一粒细胞都忽似发出尖叫!!
危机感、窒息感如潮一般汹涌骤起,
老妪背脊发麻,后退,再退,直退出殿堂外!
她抬起头,惊悚的看向殿堂中。
施展咒术的大宗僵硬在原地,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似乎想要挣扎、动弹,却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一分一毫!
那本翻不开,催动不得,只能借势的钉头七箭书,此刻莫名的剧烈扭曲着,
书册正中嵌着的染血草人似乎睁眼,似乎在尖叫?
不。
是在求饶。
下一刹。
在老妪悚然的凝视中。
虚无生光。
一道黑色洪流!
一道似那施去的咒杀之法,膨胀千千万万倍后所形成的黑色洪流!
洪流从未知之所而来,冲着那尊施展大咒的上使倒灌而下,于此一刹之间,整座地下殿堂被黑色洪流淹没!!
一息。
两息。
老妪心脏剧烈跳动,双眸凝视黑色洪流罢了,竟开始淌出鲜血。
漆黑的鲜血。
她微微颤栗着,看着整个地下殿堂在洪流中蒸发。
看着两位大宗,还有上百位正停留在殿堂内的教徒,四肢都消失去,化作人棍坠于地上,
看见他们身上冲起恐怖的、实质化的怨气!!
怨气将大地给撞碎,冲上天穹,一瞬之间便已遮天蔽日,笼罩在整座双城小天地之上!!
“天呐.”
等到一切宁静。
老妪看向那座殿堂。
殿堂已消失不见,其中的人也消失不见,
只剩下那位施展‘废除四肢’、‘怨气冲天’之术的大宗,静静躺在地上,四肢不见,形如人棍,气息全无。
只有黑红色的实质化怨气,自他身上而起,直抵天穹之中。
至于那本钉头七箭书?
静静地坠在地上。
至宝上,那草人身上的血污,似乎更多了。
老妪抬起头。
“天啊.”
她的目光透过大地裂隙,看见了天穹。
漆黑的、被怨气充斥、填满的苍穹。
………………
“这,这到底发生什么了??”
车队刹停,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苍天。
靠在车斗里睡觉的‘张伯阳’,不知什么时候也已醒来,此刻与众人一并,仰头看天。
原本刚破晓的朝阳已消失不见,黎明微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黑。
仅仅目视,哪怕一个普通人,都能感觉到黑天之中的‘大怨之气’。
像是有亿万万生灵被折磨惨死之后,所升腾起的大怨之气!
怨恨笼罩天地。
便万物漆黑。
“到底发生了什么?”魏青山呢喃开口,脸上满是茫然不解,
一旁的张福生也咽了口唾沫。
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咒杀之术朝天尊.”
张福生心头呢喃,反击的不是自己。
是位格。
是端坐在蒲团之上高不可言的位格,是九个圣杯所请来的【太清之名】。
那平平无奇的咒杀之术。
便就化了遮蔽万里天空笼罩这一整座小天地的大怨之气!!
如果咒杀自己的是一位先天,乃至是一位天人。
张福生觉得,那也包死的啊
万神教擅咒杀之术。
他在心头自语:
“双城天地本就被万神教封锁,如今怨气笼罩天地,彻底内外隔绝,这里又是万神教徒的聚集地之一”
张福生有了想法。
这件事情不能泄露出去。
要将双城的所有万神教徒赶尽杀绝。
这样一来,以后就可以.继续碰瓷了。
“说起来,陆地神仙之祖会不会咒杀之术?”
张福生胡乱的想到。
一旁。
吴尚品艰难的将目光从漆黑的苍穹之上挪开,浑身上下不知何时,已满是冷汗。
“先继续前往营地,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过后。
车队继续前行。
………………
下午。
其实也不太能分辨出是不是下午,天地之间,皆是浓郁的黑,如似密布乌云的、最深沉的夜色。
营地到了。
也唯有营地中,闪烁着光。
“伯阳大哥。”
魏青山搀住只是个普通人的伯阳大哥,从高高的车斗上跳了下去,
张福生道了声谢,扫视这处所谓的偷渡营地。
占地比想象中要广,建造有一些木屋、小楼,但大多是帐篷,
从规模上来看,近似一座小些的山村了。
“小心些,天地忽变。”
一旁的吴尚品出言提醒:
“这种情况下,人心惶惶,恶人更恶,老船夫他们此刻大概也在这处营地中。”
姐弟两人神色一变。
一旁,张福生若有所思的问道:
“老船夫是?”
“仇家。”魏灵竹低声解释道,神色沉重:“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和万神教关系匪浅,与东教、西教都有牵扯。”
缓了缓,她补充道:
“这些教派,就是联邦所说的邪教那老船夫,是一位武道大家,手下人很多!”
吴尚品点头道:
“进了营地,你们跟紧一些,和我们住在一起,我先去见我老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入营地,一道道带着纯粹恶意的目光打量了过来。
路上,魏灵竹替张福生讲解道:
“吴叔的老大,也是一位武道大家,他老人家的名字已不知道,都叫他老渔夫。”
张福生眨眨眼,一个老船家,一个老渔夫?
他听见魏灵竹继续道:
“老船家虽然和万神教关系匪浅,但老渔夫也大有来头,很大很大的来头,他是从一座叫【重阳】的上级城市来的。”
张福生眨眨眼:
“重阳?”
一旁,魏青山点了点头:
“对,有传言说,很多年前老渔夫曾在重阳中学艺,拜了一个厉害到极点的师父,只可惜.”
张福生好奇追问:
“可惜什么?”
“只可惜,老渔夫的那一师门,很诡异,他老人家当时的师祖,施行的是什么‘养蛊之法’。”
说着,魏青山耸了耸肩膀:
“老渔夫说,争斗的可惨烈了,他有一百多位师伯师叔,彼此自相残杀,杀到最后,只剩下他师父和另外两位师伯、师叔,一共三人。”
张福生有些懵。
嗯?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魏青山还在絮絮叨叨:
“传言说,老渔夫后来就向他的师尊请辞了”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伯阳大哥,悄悄告诉你一则隐秘,老渔夫一次酒后说过,他当年的师尊,如今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调查局算了,你应该不知道什么是调查局,反正他师父,现在是重阳市里最厉害的大人物之一!”
张福生失语。
二师伯?
那这老渔夫,某种意义上,还算自己的同门师兄.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营地的一栋小楼旁。
“老渔夫就住在里面。”
魏灵竹努了努嘴,拉着张福生走向小楼外的帐篷区。
“这是我们的地盘,北边的小楼和帐篷区是老船家的地儿,东边那里的人是新来的,但也很不得了。”
“传闻,和西教有莫大的关联!”
张福生下意识的朝着东边瞧了过去,脑门上再度冒出三个问号。
还真看到了个半熟之人。
是当初在江州市最后之时,所见过的西教教徒——对方还给自己送过饭来着。
他在这里,那
于叔和李姨是否也?
张福生眼睛微微一亮,并没有贸然神念扫视这处营地,因为营地正中,此刻正站着一尊宗师。
浑身刺青。
显然是万神教的宗师。
咒杀之法千千万万倍的反噬而去,化作黑色洪流,冲起笼罩整个双城小天地的怨气,
但那老妪终究不是施术之人,未必死去。
还要潜隐数日。
数日功夫,就已足够自己买到足够的修炼时间,点燃气血炉火甚至精神炉火!
有车队的人送来一盆烤羊肉和一些啤酒,魏家姐弟坐在帐篷前狼吞虎咽,
不忘招呼张福生一起。
他也不推辞,吃着尚且热气腾腾的烤羊肉,大口大口喝着啤酒,
说实话,还挺畅快的。
脱离‘群众’太久,一下子回到平凡的生活,竟有一种惬意感。
“伯阳大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回城里去吗?”
魏青山一边大口大口吃着羊肉,一边好奇问道。
张福生摇摇头,笑着开口:
“我啊本来就是个‘探险家’,自然是想好好走一走这泡泡边缘,大概会在营地停留一小段时间。”
说着,他眺望营地更南的方向,那里有一条完全静止的大河——不可逾越之河。
一如江州天地中的那般。
魏家姐弟对视了一眼,魏灵竹轻声告诫道:
“那伯阳大哥,你可不能乱跑,这里几乎都是武者,而你是个普通人”
张福生干脆点头:
“我知道的,我跟着你们走。”
姐弟俩这才放心。
两人年岁不大,天资倒是都很不错,心性也好——至少知恩图报。
在这个扭曲的、充斥戾气的世界,已然很难得。
当然,也有两人修为太低,戾气很淡的缘故,
张福生同时也有些好奇,魏灵竹身上,为什么会有一种亲和感?
而且
似乎只有自己感觉到亲和?
吃饱喝足。
这一片营区忽的略微喧哗,帐篷区内,很多坐在地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魏灵竹、魏青山也都起身,不忘将张福生也搀起。
他看去,是小楼里走出了一个中年人,披着大氅,肩上有一颗狼头,模样威严。
这块南营区中,很多人都向中年人低头、做礼。
“那位就是老渔夫。”
魏灵竹擦了擦嘴巴,低着脑袋,小声道:
“他老人家,庇护了很多人,也救过很多人,听说当年就是因为看不下去师门相残,这才请辞离去的”
“小灵竹,又在和人议论我呢?”
爽朗的笑声传来,披着狼头大氅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
“我没有!”
魏灵竹脸蛋一红:
“老,老渔夫.”
“你这丫头,怎么灰头土脸的?”
被称为‘老渔夫’的中年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又落向张福生:
“这位看着,倒是很面生。”
“他是伯阳大哥,张伯阳!”一旁的魏青山简单介绍了一下前后。
“喔?”
老渔夫微微颔首,也拍了拍这个青年的肩膀,和蔼道:
“既然于小灵竹、青山有恩,又来了营地,那就都是一家人,晚上篝火,好好喝一杯!”
张福生腼腆笑着应声,老渔夫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传来喧哗声。
众人纷纷侧目看去。
“船老狗”披着狼头大氅的中年人冷哼了一声,旋而玩味的笑了起来:
“有乐子看了。”
营区北边儿,似乎发生了什么冲突。
张福生看去,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头儿,正在和一男一女彼此对峙。
“那就是老船家。”魏灵竹小声开口。
张福生默默点头,目光却锁在那一男一女身上。
于成忠和李成华。
他们果然也跟着西教徒来了这里。
“有点意思啊”
张福生心头低语,不只是于叔李姨,只是扫了一眼,他还看到了儒雅的男男女女,看到了光头的僧人.
各个教派的邪教徒,都齐聚此地。
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