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变得灼热滚烫,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皮肉烧焦的恶臭、木材燃烧的焦糊味以及浓得化不开的硝烟气息!
侥幸未被第一波爆炸波及的人群,如同炸了窝的蚂蚁,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们尖叫着,哭喊着,互相推搡着,甚至踩踏着倒地的同伴,只为了逃离这片瞬间化作炼狱的死亡之地!人潮向着四面八方奔涌,引发了更大规模的混乱和踩踏!
石憨挣扎着抬起头,甩开溅落在头上的碎石和灰烬。
耳鸣尖锐地嘶叫着,眼前阵阵发黑。后背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他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伤势,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中的李璃雪。
她依旧昏迷着,长长的睫毛覆盖着苍白的眼睑,没有丝毫反应。巨大的爆炸冲击似乎并未给她增添新的外伤,但那张脸,白得几乎透明,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迅速流逝。
最可怕的是,她左臂上那三道幽蓝的伤口,在剧烈的震荡和高温的刺激下,颜色骤然加深,变成了近乎墨汁般的深蓝!
那诡异的蓝色,如同活物般急速向上蔓延,几乎覆盖了整个上臂,甚至开始向肩头侵蚀!
边缘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坏死状态!
“璃雪!”石憨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和心痛。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想碰触她的脸颊,却又怕加重她的痛苦,最终只能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那深蓝的毒,如同冰冷的毒蛇,正疯狂地吞噬着她的生命!
“咳咳…石大哥…公主她…”如兰挣扎着坐起,她的左肩血流如注,染红了半边身子,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惨白,但眼神却死死盯着李璃雪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深蓝,充满了绝望。
“毒…扩散了!”石憨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这爆炸,不仅是屠杀,更是对李璃雪伤口的致命催化!淮阳王!这毒计环环相扣,不仅要杀人,更要诛心!
就在这片人间炼狱之中,异变再生!
那些侥幸在爆炸外围、并未被炸死的驼队护卫——那些戴着青铜面具的胡人!
他们并未如同普通百姓般惊慌逃窜,反而在最初的混乱之后,迅速从地上爬起,动作整齐划一得如同提线木偶!
他们无视了身边燃烧的火焰、倒塌的建筑和哀嚎的人群,眼中闪烁着冰冷而狂热的杀意,目标极其明确——正是石憨三人藏身的铁器摊位废墟!
“在那里!格杀勿论!”一个沙哑的、带着奇异韵律的胡语命令在浓烟中响起。
十几名面具护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拔出腰间弧度奇特的弯刀,刀身在火光中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他们踩着燃烧的木头和温热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如同胡旋舞般的步伐,高速旋转着,朝着石憨三人包抄过来!
旋转带起凌厉的刀风,将周围的浓烟都搅动起来!他们的动作看似华丽炫目,实则蕴含着极其刁钻狠辣的杀招,每一次旋转,刀锋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割而出,封锁着所有闪避的空间!
“保护公主!”如兰目眦欲裂,强忍着肩头的剧痛,猛地从地上弹起!她左臂无力垂落,仅靠右臂发力,但眼中燃烧的凶悍丝毫不减!
她看准一个旋转突进最快、刀锋直刺石憨后心的面具护卫,不退反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撞入对方怀中!
在刀锋及体的刹那,她险之又险地侧身避过要害,同时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凝聚着所有的愤怒和力量,狠狠砸向对方毫无防备的腋下!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护卫的旋转戛然而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弯刀脱手飞出,整个人被如兰这搏命一拳砸得倒飞出去,撞进一堆燃烧的杂物中!
但更多的刀光,如同旋转的死亡漩涡,已然笼罩而至!
石憨将怀中的李璃雪小心翼翼地放在相对安全的、一块倾倒的巨大铁砧后面。
他脱下自己那件早已被烧得破烂、沾染了血污的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遮住那刺目的深蓝伤口。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易碎的珍宝。
当他再站起身时,整个人气质已然剧变!
所有的担忧、恐惧、痛苦,都化作了最纯粹、最冰冷的杀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焚尽一切的怒火和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根刚刚从废墟中捡起的、用来支撑货摊棚顶的、小儿臂粗的粗糙毛竹竿!竹竿一头还带着被烧焦的痕迹。
面对数名旋舞突进、刀光凛冽的面具护卫,石憨不退反进!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腹如同风箱般鼓荡!
全身的肌肉瞬间贲张,筋骨齐鸣!脚下猛地一踏,地面碎裂的砖石飞溅!
他双手紧握那根粗糙的竹竿,将其当作长棍,迎着最密集的刀光,悍然发动了进攻!
没有精妙的招式,没有繁复的变化。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和速度!
“呜——!”
竹竿带着沉闷到令人心悸的破空声,被石憨抡圆了,化作一道模糊的青色棍影,如同一条发狂的青色怒龙,狠狠扫向迎面旋转劈来的两把弯刀!
“铛!铛!”
两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爆响!火星猛烈迸溅!
那两根灌注了内劲、足以切金断玉的弯刀,竟被这灌注了石憨毕生功力、挟着焚天之怒的竹竿硬生生砸得高高荡起!
持刀的两名护卫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虎口瞬间崩裂,手臂剧震,身不由己地向后踉跄!
石憨得势不饶人!
竹竿去势未尽,借着反弹之力,他腰身猛地一拧,棍随身转,竹竿化作一道呼啸的青色弧光,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朝着另一侧一名正旋舞着劈向如兰的护卫拦腰扫去!
“嘭!”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击鼓!那护卫的旋转被强行打断,护身的刀光瞬间溃散!
他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惨叫着横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重重砸塌了半堵燃烧的土墙!
石憨如同虎入羊群,一根粗糙的竹竿在他手中化作了最恐怖的凶器!
他完全放弃了防守,每一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竹竿横扫竖劈,点戳撩打,招式大开大阖,刚猛无俦!
棍风所及,火焰被压得倒伏,浓烟被撕开通道!他完全是以伤换命,以命搏命的打法!
“噗嗤!”一把弯刀趁隙划过石憨的左肋,带起一溜血花!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手一棍,竹竿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无比地点中偷袭者的咽喉!
“咔嚓!”喉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护卫捂着脖子,嗬嗬作响地倒下。
石憨的双眼彻底被血色覆盖,每一次挥棍,都伴随着一声从胸腔深处迸发出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咆哮!
他身上的伤口在迅速增加,鲜血染红了破烂的衣衫,但他的气势却越战越狂,越战越盛!那根粗糙的竹竿,在连续不断的、狂暴到极点的碰撞中,早已遍布裂痕,前端甚至被刀锋削去了半截,变得参差不齐,却依旧被他舞动得如同死神的权杖!
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如兰身前,在昏迷的李璃雪身前,硬生生筑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血肉长城!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石憨杀得性起,将最后几名面具护卫逼得连连后退之时,一阵极其突兀、却又异常熟悉的清脆铃声,混杂在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的惨叫声中,钻入了他的耳膜!
是驼铃!
那种碧玉雕琢的、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驼铃声!
石憨血红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循声望去,只见爆炸中心那片炼狱火海的边缘,一个身影正踉跄着、极其狼狈地从一堆燃烧的骆驼尸体和焦黑残骸中挣扎爬出!
正是那个胡商首领——沙普尔!
他脸上那半张精致的黄金面具已经扭曲变形,镶嵌的宝石脱落大半,露出小半张被高温燎伤、皮肉翻卷的狰狞面孔!
华丽的锦袍被烧得破破烂烂,沾满了血污和灰烬,一条腿似乎受了重伤,拖在地上,行动极其不便。
他手中,死死抓着一个东西——正是其中一个从白骆驼颈项上扯下来的、完好无损的碧玉驼铃!
沙普尔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疯狂,他死死盯着石憨的方向,如同盯着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拖着伤腿,不顾一切地朝着西市边缘一座尚未完全倒塌、但已摇摇欲坠的两层木楼跑去!一边跑,一边拼命地、用一种诡异的节奏摇晃着手中的碧玉驼铃!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那铃声急促、尖锐,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仿佛某种召唤的信号!
石憨心中警兆狂鸣!
他猛地想起玄都观那诡异的迷阵铃声!
这驼铃声,绝非寻常!
“拦住他!他要发信号!”石憨朝着如兰厉吼一声,自己则如同扑食的猎豹,朝着沙普尔疾冲而去!
手中的半截竹竿带着凄厉的尖啸,脱手掷出,如同标枪般直射沙普尔的后心!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