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中思绪万千,那三生镜中的景象却不曾停歇。
紫霄宫中走出的大能,络绎不绝。
继那几位圣人之后,又有一位道人缓步而出。
此人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头戴一顶九云冠,身着一件大红白鹤绛绡衣,腰间束着丝绦,脚下蹬着云履。
他一出现,周遭便有万宝之气升腾,瑞彩千条,霞光万道,端的是气派非凡。
“那是......”天庭仙官之中,有那识得的,已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又是一凛。
这多宝道人的名头,在封神一战之中,可是响亮得紧。
他乃是通天教主座下第一得意门生,一身道法通玄,法宝更是层出不穷,故而得名多宝。
当年万仙阵中,他曾一人独斗阐教众仙,虽败犹荣。
后来据说是在阵中被太上老君所擒,用风火蒲团卷走,自此便下落不明。
佛门阵中,不少菩萨罗汉在看到此人时,神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只见那多宝道人身上,此刻也是佛光闪烁。
多宝之后,紧跟着走出一位道人。
此人手持一柄拂尘,背负一口宝剑,面容古拙,眼神之中却透着一股洞穿万物的锐利。
他周身有玉清仙光缭绕,隐约间,可见一柄古幡的虚影在他身后沉浮,开天辟地之气弥漫而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阐教首徒,玉虚宫撞金钟的,广成子!”
又有人认了出来。
这广成子,乃是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之首,道行深厚,根基非凡,更是人皇轩辕之师,辅佐人皇定鼎天下,功德无量。
他性情刚烈,在封神之战中,亦是阐教一方的中流砥柱。
看着这阐截二教的大弟子一前一后地从紫霄宫中走出,此刻的他们,尚是同在道祖门下听讲的道友,彼此间或许还有几分情谊。
可谁又能想到,日后会因为一场封神大劫,师兄弟反目,引得圣人出手,打得天崩地裂,血流成河。
在场众仙,不少都是封神之战的亲历者,或是听着那些故事长大的后辈。
此刻亲眼见到这历史的源头,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紧接着,又有数道身影联袂而出。
赤精子、黄龙真人、惧留孙、太乙真人、灵宝大法师......
一位位阐教金仙,皆是神光内蕴,道韵天成,乃是日后威震三界的大人物。
另一侧,亦有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等截教女仙,一个个风姿卓越,气息渊深,其道行竟不在那些阐教金仙之下。
众人看得是眼花缭乱,心神摇曳。
这些平日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上古大能,今日却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一掠过。
然而,这还未曾结束。
当阐截二教的弟子们走得差不多了,又有几位气息更为古老,更为磅礴的存在,出现在了宫门之前。
其中一位,身着八卦道袍,目光之中仿佛有日月星辰在生灭,周身有河图洛书的虚影环绕,只是站在那里,便引得天机变幻,万象衍生。
“人族圣皇,伏羲氏!”
有仙官声音发颤,几乎要跪倒在地。
这可是人族的始祖之一,是文明的开创者。
在场的仙官,无论修为高低,追本溯源,谁又不曾受过他的恩泽?
另一位,则身着麻衣,面容憨厚,周身草木清气弥漫,手中仿佛托着一株赭鞭的虚影。
“那是......那是神农氏!”
“地皇神农!尝百草,定五谷,活人无数!”
这二位圣皇之后,又走出了两位气势滔天的身影。
一人身穿金乌帝袍,头戴平天冠,面容威严,双目之中有大日真火跳动,睥睨之间,自有无上皇者之气。
另一人同样气度不凡,手托一口混沌色的大钟,钟声未响,便有镇压鸿蒙,惟我独尊的气概流露出来。
“妖......妖帝帝俊!东皇太一!”
那可是上古妖族天庭的至尊!
是统御万妖,与巫族争霸天地的无上存在!
虽然后来巫妖大战,双双陨落,可他们的威名,至今仍在三界流传。
天庭的仙官们,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如今所在的这个天庭,说白了,不过是捡了上古妖族天庭的旧址。
如今见到这正主儿,一个个心中都觉得尴尬无比。
这还没完!
紧跟着妖帝走出的,是十二道顶天立地的身影。
他们一个个肉身强横到了极致,不修元神,只炼体魄,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引动天地间的风雷水火,空间时间。
“祖巫!是十二祖巫!”
“掌控时间法则的烛九阴......掌控空间法则的帝江......”
看着那十二道代表着世间最本源力量的魔神身影,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巫妖二族,乃是龙汉初劫之后,天地间的主角。
他们之间的那场大战,直接将洪荒大陆打得支离破碎,天柱不周山都被撞断,引得天河之水倒灌人间,险些造成灭世之灾。
今日,这昔日的死对头,竟也曾在这紫霄宫中,同为道祖座下之客!
伏羲、神农、帝俊、太一、十二祖巫、多宝、广成子......
这镜中走出的任何一位,放在三界之中,都是能让无数生灵顶礼膜拜的传说。
可他们,都曾是这紫霄宫中的听道者。
说来也是人之常情,这恐惧到了极致,反倒生出一种麻木的坦然来。
南天门外的众仙官,起初见到那紫霄宫三个字时,确是魂飞魄散,只觉得天道倾颓,大祸临头。
再看到那些只存在于上古典籍中的名字一个个活生生地走出来,那份惊骇更是无以复加,个个都恨不得自戳双目,自封六识,好当自己从未来过此地,从未见过此景。
可当那镜中走出的身影越来越多,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号在心神中炸响,这股子极致的恐惧,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地变了味道。
起初,众人怕的是窥探了某个大能的过往,惹来滔天因果。
可如今这镜子里,乌泱泱地走出了一群来。
三界之内,开天辟地以来但凡有点头脸的人物,怕是都在这里头露了个面。
这一下,反倒没人怕了。
有那心思活络的仙官,原本僵直的身子不知何时已松弛了下来,心里头那根紧绷的弦也渐渐松了。
怕什么?
我一个人看是看,这满天神佛,有一个算一个,谁的眼睛没瞅着那镜子?
这叫什么?
这叫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因果降下来,大家伙儿一块儿担待。
再者说了,方才那镜子里,帝俊太一跟那十二祖巫可是前后脚出来的。
这两家是何等血海深仇?
还有那阐截二教的弟子,日后也是要打出脑浆子的。
这许多冤家对头,都被我等看了个底掉。
他们日后若要降罪,难不成还能联起手来不成?
怕是还没到南天门,自个儿就先打起来了。
是啊,法不责众嘛。
这道理,凡间的胥吏都懂,他们这些修了千百年的神仙,如何会不明白?
于是乎,那先前一片死寂,人人自危的南天门外,气氛竟又诡异地活泛了起来。
见得多了,胆子也肥了,反倒开始兴致勃勃起来。
这桩泼天的因果,既然躲是躲不掉了,那索性就看个痛快,看个明白!